盛瑾足足晕了三天才醒过来,再得知自己秃了半个脑袋之后又含愤带怒的哭晕了过去。()又过一天方才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句话是问奶娘,江云赫可来瞧过她了。

“江夫人早就把将少爷管的严严的了,哪里还能进后院来瞧她。二姑娘听说后,好不失望呢。”蜜桃将刚刚拨好的橘子递给花如瑾,一脸的鄙夷加上不屑。

“他们还不启程上京吗?”如瑾接了橘子,剥了一瓣放入口中。轻咬之下,清香的橘汁侵入口中,略带酸涩。这会儿的橘子还有些早,吃起来并不是很美味。

“说是在明日。”蜜桃觉得有些惋惜,江云赫瞧着不错,还没好好跟花如瑾交流交流,就这么在混乱中要离开了。

如瑾倒觉得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样硝烟弥漫下去,后院恐怕会生更多事端。

“去库里在祖母素日里赏赐下来的补品里面,挑一两样合适的送去盛姐姐屋子吧。”如瑾吩咐着,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入口中。

出了这么大事情,她合该去瞧瞧花盛瑾。可是如今若瑾和盛瑾因为这事情已经完全撕破脸皮,水火不容了。若瑾偶感风寒,盛瑾病窝在床,她最好谁都不去瞧,只将心意送到,不偏不倚正好。

蜜桃得令,自如瑾手中取了钥匙自领着人下去取东西

。如瑾则叫上红菱,去老太太跟前凑趣儿说话。

一出门,却被人拦了个正着。

花若瑾身边的小丫头名唤翠烟者,上前给花如瑾行了一礼。“给四姑娘请安。”

“你们姑娘打发你来怕是有事吧。”花如瑾笑容可掬,可实在是觉得头疼。花若瑾找上门。实在是没什么好事儿。

“姑娘真儿真儿是水晶心肝,”翠烟眉眼弯弯,透着精明伶俐,却也不惹人厌烦。“咱们姑娘请四姑娘去出云斋坐坐,姊妹两个姐妹说话。”

花如瑾往老太太的正屋瞅了瞅,老大的不愿意,可还是应了声。“你且去回你们姑娘,我即刻就到。”

翠烟领了命,欢天喜地的走了。却留下花如瑾苦大仇深的挪着沉重的步伐往若瑾的出云斋移动。

“你个没良心的,见我落难。瞧都不来瞧一眼,却巴巴的往绘雅斋送东西。”若瑾见如瑾进门,早不耐烦的一步上前,用力点了她的脑门。

如瑾躲闪不及,吃痛的揉着脑门,讨饶,“好姐姐,你岂不是冤枉我?前一日。我不是才背着父亲送了一对红耳龟来与你解闷?”说着又委屈的瘪瘪嘴。“若叫父亲知道,岂不打我手板?我冒着风险为姐姐,反糟了埋怨忒不合适。”

若瑾脸上一红。偏又撇嘴道,“那红耳龟有甚好玩?两个万年不动一下,只夜里不住的吐泡,咕噜咕噜好不恼人。我成日拿着草杆来逗,大汗淋漓才见他们动一下。却不知,是它们供我解闷还是我讨它们欢心。”

花如瑾走到若瑾窗子边的梨花木团花条案前,瞧了瞧青瓷绘红鲤宽口潜缸里面两只缩头乌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实在是你取悦功夫不成,他们俩才懒怠动弹。”

“你……”若瑾瞪大眼睛,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口不积德的。过来,到我这坐着。”

如瑾笑呵呵的做到了若瑾身边,见她眉间展露一抹愁云,遂问道,“姐姐有什么烦心事?”

“父亲要我去给盛瑾赔礼,我不耐烦

。”若瑾一脸倔强。

如瑾眯了眼睛,“若当真不耐烦,打定主意不去便是,何苦如此愁眉不展?”

若瑾只觉得如瑾眼神如丝网一般,柔软却颇有韧劲的穿进了她的内心。不免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横竖她今日之灾是因我而起,我虽厌恶她,却不至于害她如此。”

如瑾抓住她声音中的一丝怅惘和神态中的一丝悔恨,试探道,“那三姐姐还是得去瞧瞧吧?”

“自然是,”若瑾点头,伸手握住如瑾之手,“横竖你得陪着我去。盛瑾那丫头见到我,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你知道,我素来性子急躁,少不得又是一顿争吵。你惯会调节气氛,有你在总算好些。”

“呵呵,”如瑾干笑两声,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笨嘴笨舌,哪里会调节气氛。横竖我总得瞧瞧二姐姐,不如咱们就一道去罢。”

“嗯。”若瑾欢天喜地,拉着如瑾的手又挑了几件礼物,便欣喜的走了。

盛瑾一头秀发随意披散着,头上绑着白色绷布,脸色苍白,眼底有好重的熏香圈。神色恹恹的倚靠在**,并不太欢迎若瑾和若瑾的到来。

“我今日这般惨状,倒叫你们高兴了。”盛瑾神态冷冷的,薄唇紧抿,似是极力隐忍怒火。

若瑾性子火爆,虽这两年略有收敛,却也还是本性难移。当即便要发作,一把被如瑾拉住。“盛姐姐病中心焦。”

若瑾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那日是我太过鲁莽,不该将你推倒在地。我若知道江家哥哥早拒绝与你,倒也不必发生此事。”

“你什么意思!”盛瑾挣扎起身,怒目瞪着若瑾。

“没什么意思。父亲要我来赔礼,我人到了,礼也送了,你既身子并无大碍,我也该走了。”若瑾冷冷看了一眼盛怒之下的盛瑾,拂袖离去。

只将如瑾扔在当下,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好不尴尬。

“你素来唯他马首是瞻,还不快追去,留在我这里做什么?是想要替她奚落我不成?”盛瑾平复半晌,方才来了力气对着如瑾冷言冷语

好端端的自己被受了牵连,又糟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如瑾再好性子。也有些吃受不住。“盛姐姐博学多才,却怎么乱用了词语。马首是瞻这样的词。不论是三姐姐还是我都受不住。自家姐妹,亲疏有别不佳,却觉无盘符讨好之意。”

“你的意思是你和若瑾亲近同我疏远了?”盛瑾冷哼一声,剪秋水眸含怒带讽。见如瑾脸色冷下来,却还不忘落井下石。“我若也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现下岂不是难做人?”

“那有何难?”如瑾拨动着腕子上一堆成色极好的虾须镯,“依旧将心比心便是。”

盛瑾处处算计,如瑾从不同她争抢,她却依然下的了狠手。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相比若瑾,虽是小姐脾气。偶尔喜欢挤兑人,却从不肯做出什么实质性害人之事。

有道是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如瑾好歹比她们多活几年,好些事情她总能看得通透。

盛瑾被说的脸上一红,双唇抿的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柔荑紧紧攥着桃粉色合欢锦被,有青筋突起。

如瑾只轻轻扫了一眼,淡淡道,“上进纵然是好事。可强求却有些不妥。姐姐身子不适。妹妹不好多加叨扰。”

语毕,又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门帘放下的一瞬间。盛瑾柔软声音传入耳畔。“我若不强求,哪个能替我出头!”

中规中矩,过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难道不好吗?如瑾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望日后,她和盛瑾能够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不日江云赫等人,便启程上京。花家老小,都来欢送。老太太对花家子孙仕途极为看重,拉着长孙之手,絮絮叨叨嘱咐了好一顿,也舍不得放他上车。花奕在旁不好催促,直强笑着安慰母亲放心。

据悉科考之中讲究颇多,不仅要知道考官文章喜好和证件倾向,更要会有拜师,在清流之中提高知名度。主副考官的功课,花奕早已经用功做好,如今只看花之横交际能力。

花老太太对这个不善言辞,开口就讲大道理的孙子十分不放心

。却对能言善辩,风度翩翩的江云赫信心十足。

江云赫惯会察言观色,对老太太恭敬道,“老祖母大可放心,之横兄惜字如金,却常常语出惊人。且其文章又集杜工部之沉郁和韦苏州之淡雅,见解独到,最是姚阁老所爱。”

今次科考主考官,便是内阁学士姚天光,虽不及江淮之博学,却深谙仕途之道,门客遍布天下,盛名不负。

江云赫果然聪敏灵秀,老太太眼睛笑成一条缝,“赫哥儿丰秀儒雅,美质良材,必定高中。”

“借老祖母吉言!”江云赫拱手作揖,恭敬有礼,笑容灿烂。

那边海氏絮絮叨叨嘱咐儿子,这边花老太太又吩咐儿子进京事宜,若瑾和花之桐凑在一起研究红耳龟的喂养经验。

江云赫见如瑾笑呵呵的望着众人,上前一步,道,“多谢如妹妹那日送的手套,很是受用。”

如瑾小脸红扑扑,酒窝浅浅,杏眼弯弯。“哥哥不必客气,礼尚往来便是了嘛。”

江云赫笑意更浓,望着花如瑾浓黑秀发,只觉手心很痒,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猛然听见这话的花之横,却替他完成了心愿。揉着花如瑾的脑袋,笑道,“小不羞,竟开口朝客人要礼。”

如今闪到一旁,嘟嘴,“大哥哥也得礼尚往来一番,我还格外送了亲手做的好看书兜呢。”

“好偏心,我竟没有!”江云赫佯装生气,瞪眼瞧着花如瑾。

“谁让你不是我的亲哥哥呢!”如瑾耍赖拉着花之横的胳膊,摇啊摇。

她笑容明媚,声音软呢,江云赫只觉得心尖似乎又绒毛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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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杜工部,既杜甫,曾任校检工部员外郎,自称少陵野老,后世称他为杜工部。

韦苏州,即唐代诗人韦应物,曾任苏州太守,后世称他为韦苏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