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瑾一番话字字铿锵,却声声凄凉。()一向刚毅的神色也透着那么一股子凄婉和哀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和花盛瑾的嘤嘤啜泣不同,花若瑾的哭声当真是荡气回肠。

花奕从未见过花若瑾哭的这般凄惨过,当下便慌了神。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怎不心疼。虽她说的话十分气人,但却句句在理,博不得。

海氏见女儿哭的伤心,上前蹲下身子将女儿拦在怀里,也是一把辛酸泪的哭道,“横竖老爷是厌烦了我,方才不喜欢我生养的孩子。若儿,都是娘连累了你。”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的越发伤心起来,直把花如瑾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谁说海氏演技不佳?她这样另辟蹊径的哭诉方式,并不比婉姨娘的可怜兮兮差。花老爷当即面露愧疚之色,到底是多年夫妻情分,纵然不是爱情,也有其他情分在的。

见若瑾哭的伤心,海氏也似是万分失望。又细细一想花若瑾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确实做的有许多不对。

他一心偏袒婉姨娘母女,使得盛瑾处处压了嫡出的若瑾一头,这才使得若瑾耿耿于怀,姊妹之间渐生隔阂。亏这是发生在女儿们身上,若是儿子们也因此而生分起来,他们花家可就长久不了了。看来,海氏将花之桐和花之栋放在一起,却是有她的苦心,当初自己还错怪她是为了推脱嫡母责任。

目光移向一旁面露戚戚之色的花如瑾时,又想到婉姨娘是如何一手遮天害死芳姨娘的。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下竟然连孩子们都心知肚明。如此,那死了姨娘的花如瑾该如何想他这父亲?若是她也心生怨怼,日后处处和盛瑾计较,便是日后女儿们都嫁了人也不得安生。想到这,后背不禁升起一层冷汗。

花奕看着委顿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母女,一时语塞,根本找不到台阶给自己下

可当父亲的,总得维护自己尊严。让花若瑾这样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嫡庶不分,他可忍不了。遂冷着脸道,“她公然和父亲顶嘴,你竟还要帮衬着说上几句?当真是乱了我花府家法,还不快些起来!”

海氏抽泣着抬头,一脸决绝,“我既是乱了家法,老爷便请家法来教训我便是了。”

花奕眉心一跳,他想给海氏个台阶下,可说知道她非但不下,还露胳膊往袖子的直往上跳。话说到这份上,若还不教训教训她们,他这个老爷岂不是太没有尊严了?

一张儒雅至极的脸,被气的涨成了紫红色。花奕一拍桌子,道,“请家法。”

这一句请家法,立即让众人皆没了声音,都一副惊恐至极的样子。海氏和若瑾更是紧紧抱成一团。

花如瑾不知道花家的家法是什么,还在犹自纳闷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直到看清自屋里鱼贯而出的小丫头们手上拿着的大宽戒尺,方才知道厉害。左右翻了翻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栽倒在盛瑾怀里。

“孔妈妈,”花奕抬头,看着屋内资历最深的孔妈妈。“你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亦是瞧着我长大的,这屋子里只你是资历最深的,这家法便由你来行吧。”

孔妈妈早就想要上前说几句话,听见花奕叫自己,忙不迭的上前。“老爷既瞧得起老奴,那老奴便逾矩了,有些话老奴想对老爷说。”

“妈妈但说无妨。”花奕对老太太跟前的两个妈妈,总是客气的。

花如瑾见他这样谦和的态度,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要让孔妈妈陪着自己来了,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大大的挡箭牌呀!花如瑾心中默念老太太的好,想着回头一定牺牲自己打瞌睡的时间多给老太太捏半个时辰肩膀。

孔妈妈福了福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老爷,既是要罚姑娘们,总要罚的她们心服口服。”

花奕点了点头,瞧见花若瑾鼓着腮帮子,虽然双眸盛满泪水,但还是十分怨怼的望着自己,她确实是心里大大的不服气。

“三位姑娘,除了如姑娘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孔妈妈扫了一眼盛瑾和若瑾。看见盛瑾那张和婉姨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忍不住厌烦。

经孔妈妈指点,花奕方才恍然大悟。他确实是疏忽了,遂板着脸道,“盛瑾,你是姐姐,你先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一伤心,便拿嫡庶出来和妹妹理论。我是姐姐,当包容和忍让妹妹们。”花盛瑾的眼珠一转,正了正身子,跪的板板整整。摇摇欲坠的样子,我见犹怜。

花奕点点头,觉得虽然这理由鸡肋,但是总算有些道理。而且盛瑾还知道包容忍让妹妹,大有进步。“若瑾,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花若瑾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看着父亲,她打心里不觉得自己错了,明摆着是盛瑾拉了父亲来欺负自己。眼见着花奕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阴郁下来,海氏忍着想要杀了盛瑾的冲动,拉了一下女儿的衣袖。

花若瑾不情愿道,“我不该说姐姐不该生在花家这样的话,寒姐姐的心。她是姐姐,我理应尊重礼让她,不该随便顶撞她。”

花若瑾也不完全白痴,既然盛瑾拐着弯的说自己有错需要她包容,那自己就说她无理取闹自己不一般见识好了。

花奕觉得女儿们总算有长进,脸色更加缓和了几分。

孔妈妈听后,又道。“体罚,从来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老爷和太太都是通透精明之人,自是知道今日姑娘们所犯知错缘由在哪儿。老奴今日来之前,老太太嘱咐了一句话要带给老爷和太太。”

听见老太太有话要说,花奕脸色一白,“妈妈请讲。”

孔妈妈福了福身,学着老太太的口吻道,“儿女众多的大家里,最忌讳的就是长辈不能一碗水端平。轻了说,惹的闺中姊妹不和,重了说便是兄弟异心。今日种种,皆因老爷厚此薄彼所起。治家,最要紧的是平衡人心。我希望老爷日后莫要在嫡庶不分,自己先坏了规矩。”

孔妈妈一席话说下来,花奕早已觉得无地自容。敢情这最该领罚的是自己。女孩们都瞪着眼睛看孔妈妈,觉得老太太这一番话下来,就是想要让父亲免了责罚她们。可谁料孔妈妈又道,“既然要给姑娘们些教训,便莫要心软。老爷,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