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算不得是花如瑾的正经婆婆,徐容卿又一贯在这府上说一不二,除了襄阳侯,他最大。甘氏纵然是心有不满,也不能指手画脚。按照徐容卿对待甘氏的态度,本以为花如瑾是绝对不会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的。

本来甘氏也乐得她拿乔自大。三天请假,两天晚到,不来请安。让她这个婆婆也好委婉的在表达对新妇的同情和理解之上,给她上点眼药,让旁人都对她指手画脚。一来能够博得个贤明,二来也让花如瑾臭名昭著。更得让大家看看,她这个后妈当的真心不容易。

可花如瑾好歹活了两次,第二次又总结不少经验教训,活的十分有质量。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别说晨昏定省,样样不落,连端茶倒水都亲力亲为。

甘氏想要挑她点毛病,她都不给机会。别说是想装装委屈,在众人面前博得个贤明。只要她闲心谨慎,不要让花如瑾给穿了小鞋,变成恶毒婆婆就算是谢天谢地里。

几日以来,非但挑不出花如瑾半点错误来,自己倒是频频犯错。向来低头服小的郑氏在有了亲妯娌后,渐渐的开始抬起头来。虽不敢明面上不给她这个婆婆面子,背地里却也是小动作不断。偏自己独子娶了个看似精明,实则蠢笨的媳妇。只知道一味争强好胜,常常被那妯娌两个扎了软刀子,又无力还手。

这些日子。甘氏好似月经不调,频频发火。不幸撞在枪口上的。也就只有那个成日找她诉苦,试图抱怨两句花如瑾不是的儿媳妇小甘氏。那是她亲亲亲外甥女。大小看着长大,一手调教培养的二媳妇,现下竟是这么不中用。甘氏不找她发脾气就烧高香了,她竟然还要往枪口上撞。

襄阳侯府人的院子里很热闹,每日不是打鸡就是骂狗,据说被罚月例和板子的丫头婆子无数。

而世子的院子里。却是其乐融融。新夫人和蔼可亲,人长的漂亮又没脾气。只要专心做事,不要犯原则性错误,世子夫人还是很给大家面子的。

可是总有些襄阳侯府的死忠粉丝。看不惯世子夫人过的顺风顺水,上蹿下跳,闹的不亦乐乎。

彭妈妈在花府一直是老太太身边的得力干将,跟在花如瑾身边后,又因为资历颇深,是正经体面的管事妈妈,说一不二

。可从来没让下人给过排头。

但近日来,却不少受气。她本人性子温润,最好息事宁人,不是危及要害她都是不动声色。这些天来。也不过是闷闷不乐。私下里管教下面的小丫头们比平时严厉些,大家也全不敢言语。

只蜜桃和花如瑾亲昵惯了,敢在花如瑾面前说上几句。

花如瑾这些天来,也默默看在眼里。从不言语。

今日恰逢蜜桃又来汇报,彭妈妈如何在小厨房耍了一把威风。甘氏送来的四个二等丫头被劈头盖脸骂的狗血喷头,两个愤愤不平,想拿甘氏出来撑腰,却被彭妈妈已更加严厉的说辞训斥的哑口无言。有两个脸皮薄的,干脆哭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花如瑾一面剥桔子,一面听的十分欢乐。却又听得蜜桃嗤之以鼻道,“她们两个真是白哭的这般楚楚可怜,世子爷又不在,哪里有人疼惜她们呐。”

甘氏选的四个丫头,各个生的貌美如花。据说是专门培训来,给公子哥们红袖添香用的。模样本就生的不错,又待那么几分文雅,看着就出挑许多。比小门小户的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这四人又美的不尽相同,各有各的韵味,纵然再口味刁钻的男人,总会喜欢其中一个。

甘氏居心叵测,花如瑾可不是不知道。

花如瑾分了一半橘子给蜜桃,往软榻上依靠,慵懒而优雅。“那昏过去的可找大夫瞧了?”

“不过是装的,有什么好瞧的?姑娘菩萨心肠,只疼咱们几个就够了,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蜜桃撇嘴,恐怕彭妈妈一转头,那两位就活蹦乱跳了吧。

花如瑾神态慵懒惬意,抿唇而笑。“别叫人说咱们刻薄嘛。若是这鲜花都没来得及在世子面前表现,就无故的枯萎了,旁人岂不是要说的是妒妇?”说着又挑眉去看一旁沉默打着络子的红蓉,“红菱,你说我是那善妒之人吗?”

猛然被叫道名字,红菱被吓了一跳。忙摇头,“姑娘自然不是。”

这些日子来,她有点神不守舍。瞧她听见花如瑾叫她名字时,连手上的动作都错乱了,这心里藏着的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儿。花如瑾微微迷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审视

红菱素来摸不清花如瑾性子,对她又敬又怕,见她这样神情,心里突突直跳。可当她在仔细去看,想分辨出花如瑾到底是什么表情时。花如瑾却早已经换上了平日里和煦温暖的笑容。“打发人去请大夫来瞧瞧,不过受了几句责罚,哭了几声便晕倒了,这样的身子骨,可还怎么侍候世子爷和我?”

花如瑾的意思很明白,去找个大夫来给这两个身体素质“太差”的丫头,把把脉。打包重新送回到甘氏手里。丫头美貌固然要紧,可更要紧的是要有实用性。

别说什么铺床、端茶倒水的琐事。就算是爬床成功,也得能受得住男主人在**时的生猛举动啊!

蜜桃虽然想不到男主人那层意思上,但也大概领悟了花如瑾的意思。忙不迭的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口中,扯了帕子擦了擦白净的小手。拍着胸脯,自告奋勇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要将姑娘对她们的关心和体恤,原原本本、完好无损的传达到。”

花如瑾会心一笑,点头示意她可以快些去了。

红菱继续打自己的络子,可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花如瑾微微合上了眼睛,开始捋顺着院子里的人际关系。红菱最近好像很少和蜜桃在一起。倒是和翠微走的很近。

这翠微本是太太海氏送的丫头,花如瑾对她从来都是有所戒备的。红菱明知道花如瑾的忌讳,还要跟她走的亲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翠微今年可也有十四岁了吧?”花如瑾懒懒开口,语气闲散。微微合着眼睛靠在软榻上,看不出有任何戒备。

红菱手上动作没停,缓声回着。“是呢。她打十岁起跟着姑娘,现今也有四年了。”

“嗯。”花如瑾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绵软。“翠竹跟着我也有六年了。”

那也是太太送给花如瑾的,人际关系却比翠微简单多了。父母都不是什么出挑的人,老实本分的混在中下层。兄弟们也都碌碌无为,踏实上进。她是个聪明伶俐的,不多言,不多语,看事透彻。懂得怎么讨好主子,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阵营。

她对花如瑾还算衷心,起码不会像翠微那样,一有了风吹草动,便要去跟海氏汇报一下

。花如瑾对她也还不错。为她的未来,也做了不少打算。她虽和红菱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却比红菱有原则。做事又果断,绝对不会犹犹豫豫,被人拿捏。花如瑾早就看上她是个人才,虽然和红菱更亲近一些,但是也少不得要对她高看一眼。

红菱自然是知道花如瑾对于翠竹的赏识,此刻脸上略略带了那么几分担忧。“自姑娘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咱们就跟在姑娘身边。如今,姑娘都嫁人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红菱声音中略略带了感慨,许是想到了自己那陪着花似瑾嫁入苏府,最后不得善终的姐姐。

花如瑾微微坐正了身子,对上红菱有些闪躲的眼睛。“咱们的情分不比别个,我旁的做不了主,可给你们找个好归宿,还是能办妥的。”

红菱长花如瑾两岁,十七岁,豆蔻年华。多少小姐妹们都挽起长发,做了妇人。她也许也是想要有个归宿了?

花如瑾试探性的话语,却引来红菱脸上一阵绯红。嗔怪的嘟囔了几句。

花如瑾心里倒是舒坦不少,起码,她还能知道红菱现在在想什么。

这个水不清的府上,若是身边的人都变了心,她恐怕很难安身立命。

且徐容卿成亲后匆匆忙忙就走,一直让她十分不安心。近来老皇帝身体越发不好,渐渐神志不清。常常吵嚷着要见昭和夫人母子,皇后气愤不已,可也奈何不得,只得差人去请。

皇帝对昭和夫人念念不忘,一直又对十三王宠爱之极,储位花落谁家已经是呼之欲出。

四王和八王已经蓄势待发,一场夺嫡之争不可避免。徐容卿和十三王爷交情甚好,这个时候跑去他的封地,其实目的还是很明显的。

花如瑾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看不明白而已。他们已经孤注一掷了,而她被娶进来难道就只为了受那么几日的恩宠吗?

这可绝对不成!

“红菱,明日,抽个时间,你去外面铺子上叫表哥来见我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