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卿声音本就低沉温柔,此刻又略略带了悔意。似是要讨好花如瑾一般,将声音压的更柔,更低。

可花如瑾因他这样,无故更觉得委屈。只管将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胸前

徐容卿素日里本就不擅与女子交往,现下花如瑾哭成这样,更让他手足无措。只驾着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把罪过都算在了莽撞又幼稚的文景玉身上。

花如瑾此刻却是百感交集,一来她素日来寝食难安,却是挣扎于这场婚事之中。二来,似曾相识的场景却也让她心里十分煎熬。

毕竟,前世她穷尽一生都爱慕齐玉衡,纵然是有恨,也无力抹杀爱。

徐容卿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像个孩子?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徐家早已像你花家提亲,怎会说反悔就反悔?”

花如瑾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抬头去看徐容卿。“你好大一把年纪都没娶亲,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那不靠谱的登徒浪子!”

徐容卿被她气笑了,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净。“你若是早早及笄,我早早就娶妻了!这会儿许是儿子都可以给我打酒了!”

“好不知羞!”花如瑾粉拳紧握,垂在徐容卿胸前,嗔道。“我们才认识几日?你娶不到妻子,却都怪罪到我头上了?可真是冤死我了!”

徐容卿将她小手包裹在掌心之中。笑的十分无耻。一双深邃双眸,紧紧盯着她。忽而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若有似乎的有些发痒。

花如瑾其实是在讨他的欢心,恐有一日又被遗弃。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也许再不能似前一次那样只是全心全意,毫不留余力的去爱一个人。

徐容卿百般设计,想着只要娶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将整个府交到她手中的女人便罢了。可今日,见花如瑾簌簌落泪,全然无助模样时,他却忽然领悟了什么是事与愿违。

对于父亲几十年对昭和夫人的执念。他似乎也略略能懂得一二。

花如瑾抬眸看去时,似乎在徐容卿眼底看见似曾相识情愫。迅速将眼睛移开,很多时候,感情不由己。可女人一旦跌入一段感情之中。便会失去理智,完全不能觉察到身边危险。

就好似前世,若非自己一味相信齐玉衡,也不会落得惨死下场。

徐容卿见她低垂双眸,脸颊微红,因看不见她眼底闪过那丝狠戾光芒,只觉她是羞红了双颊,见她如此娇态,竟是有些把持不住,俯身将微凉唇瓣贴上她额头

虽隔着额前细碎刘海。花如瑾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唇瓣的柔软。当即便僵直了身子,放在他手臂上的一双小手,猛然攥紧,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心跳如鼓。

“你……这里是佛堂!”花如瑾瞪着徐容卿,瞥了一眼梨木高脚佛龛上一尊白玉菩萨,有一种亵渎神灵的罪恶感。

徐容卿反手握住花如瑾微微出汗的小手,对着菩萨拜了几拜。“菩萨莫怪,要怪就只能怪这位姑娘秀色可餐。”

明明是他色心大起,却怪罪到自己身上了?花如瑾被徐容卿气的够呛。鼓着腮帮子,恨不能狠狠锤他一顿。

反观徐容卿却是自在得意,握着花如瑾的小手,笑的十分无耻。一面点着花如瑾刚刚被自己亲过的额头,一面命令道,“这儿,除了我,谁都碰不得!”

花如瑾瞪他,伸手扶开他戳自己脑门的大手,“凭什么?”

徐容卿瞪着眼睛,煞有介事的在花如瑾脑门上依次点了三下,道,“这上面写着徐容卿三个大字,你便是我的,哪个敢动?”

花如瑾不妨他这样,竟是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把脸一别,嘟囔道,“无赖!”

齐玉衡永远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纵然是成亲后也未曾如此开过玩笑。同齐玉衡的交往,是完全不同于徐容卿的。同齐玉衡在一起,总是心境宁和,而与徐容卿在一起,却似乎时时都觉得心悸。

花如瑾纵然两世为人,也不过只爱慕过一个齐玉衡,纵然是对江云赫曾有过一丝情愫,也全因他像极了齐玉衡。今次徐容卿的出现,似乎让她觉得有些慌乱,好像与他交往时同与别个大有不同。只她不清楚,这不同到底因为什么。

或许因她日后将嫁给这个男人,将一生都系在他身上,是以才格外的小心谨慎。

徐容卿素来不尽女色,可却也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也曾爱慕过旁人,他对花如瑾的感情本不急江云赫和文景玉来的轰轰烈烈,可却是火候正好

。既不会因为太过热情而伤了对方,也不会因为过于冷淡让对方患得患失。

今日又见花如瑾如此,却也觉得两人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将她手往手心里又用力攥了攥。“我纵然无赖,也不过是对自己的未婚妻。可那偏偏要抢人家妻子的岂不更是无赖?你怎不去骂他?”

花如瑾听的此言,竟是有些闷闷的生气。这徐容卿话中,难不成是嫌弃她招蜂引蝶。挣扎着将手从他手中夺了出来,跺脚道。“他无赖他的,又未来真的招惹我,难不成我贴上去骂他不成?”

徐容卿看花如瑾怒目圆瞪的小样子,觉得甚是可爱。竟毫不顾忌的捧着她玉雕一样的小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双臂环在她的腰间,哄到。“恼什么?我去骂他,要他不许惦记你便是!”

花如瑾眨眼,因靠的太近根本看不见徐容卿的容貌,只能感觉到他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小手抓住他的袖子,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两人正温存,却忽而听见外面蜜桃的拔高几度的声音。“世子爷,我们姑娘正在里面抄送佛经,您不能进去?”

“我来看看四姑娘,她抄她的佛经,我不吵她便是了!”随既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男孩子变声期间特有的沙哑嗓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好听。

花府,除了这个在自己身边的襄阳侯世子,只有文景玉一个隆昌侯世子了。花如瑾听的这声音,便猜到,来者十之**会是文景玉。

握着徐容卿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一脸的不满意。

徐容卿抚了抚她柔长秀发,给了一记安慰的眼神。

此时,文景玉却已躲避开蜜桃的阻拦,一掀帘子进了门。入目出,是徐容卿温柔抚摸花如瑾秀发的场景,他不禁愣住,眼底闪过一丝醋意。

徐容卿未曾放开握着花如瑾的手,两人双双侧目而来。

花如瑾曾在广济寺时匆匆见过文景玉一次,那时不过认为他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今次看来却也长成了俊美少年。

一身暗红流云圆领直缀,腰间翡翠碧玉腰带,泛着莺莺光泽,因还未到加冠的年龄,乌黑秀发只用与身上同色系的发呆高高束起

。眉宇间,于文惜玉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文家果然多出美色。

蜜桃站在文景玉身后,很无辜的对花如瑾投来抱歉表情。花如瑾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落落大方的给文景玉行了一礼,“如瑾见过世子爷。”

文景玉忙上前几步,虚扶起花如瑾,“如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花如瑾顺势起身,微笑道,“可不知世子爷急着要见如瑾,可是有要事?”

文景玉听的花如瑾如此温柔声音,又面含微笑看着自己,竟是红了脸颊。垂眸,低声道,“并无什么重要事情,只想见见姐姐而已。”

花如瑾正要开口,徐容卿低沉声音却自身后沉沉响起。“没什么要紧事,却要硬闯佛堂,好表弟,你真是越发没了规矩。”

襄阳侯继室夫人和隆昌侯夫人是亲姊妹,这文景玉可不就算是徐容卿的表弟。花如瑾现下方才反应过来。

文景玉被徐容卿这样一说,恼羞成怒。依他素来骄纵的性子,哪里容得这样一个“表哥”教训,不管花如瑾是否还在旁边,便露出了本性,喝道,“徐世子进得来,我如何就进不来?”

徐容卿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耻笑的看着文景玉,将花如瑾往自己怀里一拉。“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如何进不来?倒是你今日甚为唐突。”

文景玉见他二人如此亲密,花如瑾又全无推拒之意,更是怒从中起。冷哼一声,“鹿死谁手,尚未知晓。”

徐容卿笑着摇摇头,对于这个小了自己七八岁的情敌甚感无奈。

花如瑾看着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也是觉得哭笑不得,柔声道,“景哥儿,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得对的起你唤的这声姐姐。你今次,不过是小孩儿心性,或是觉得姐姐长的讨你眼缘儿,或是觉得姐姐性子和你胃口。便觉得想要讨了姐姐去做媳妇。可这夫妻相处,是要天长地久过日子的。你我接触不多,我又长你两岁,实不适合在一起的。况,我与容卿早有婚约。你若真是横插一脚,岂不是毁了自己名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