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神思恍惚了一阵,还是展昭先回过神来。

“总之以前,就是这样了。”

他面色一沈,正色说道,“但是飞熊也不是圣人,起初跟著包大人,是以为能拿更多的薪水可给积蓄下来,带给家人。

後来发现,四品带刀侍卫,这个官衙,虽然好听,但是薪水不高,甚至不如我做赏金猎人所得。

并且,因为开封府以包大人带头,大家都有拿自己薪水补贴贫苦百姓的习惯。

为了不显太突出,展昭每月,也被迫划出一定数量银钱捐献出去,这样,基本上存不到什麽钱。

所以,……飞熊一度想过辞去这个职位,做回我的赏金猎人。”

展昭慢慢思索著,边思索边说艰难说著下文,“飞熊因为是穷苦孩子出来的,所以更能体会没有钱的可怕。

又因为这份差事,虽然风光,但实际所得,往往只够最基本的花销。

甚至有的时候,还需向人借钱。

飞熊好像,又回到了小时的生活。

已经再三再四动过辞职的念头,但每次看到包大人,公孙先生,和张龙赵虎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又是於心不忍。

开封府上下,对飞熊都极好。

尽管他们自己经济也不宽裕,但每个月都会问我薪水够不够用,还说我还是单身,以後要用钱的地方多,让我少捐点钱。

如果有好酒好菜,也是第一个想到飞熊,这几年里,他们就是我的亲人了。

还有那些受到捐助的贫民,每次我上街办差,遇著他们,总是对我热情异常,这其中,也有六七岁,跟我当年差不多的孩子。

一开始飞熊捐钱,是因为大家都捐,迫不得已,可是後来,想起我小的时候,如果也能碰到好心人,或许就不会背井离乡,连娘亲的最後一面都见不到了。

再看到那些受过捐助的人,都能安心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像我们当年苟延残喘,我也就再没觉得不值,也没再想过离开了。

而且,做赏金猎人虽好,但解决的,也只能是一个一个有钱的雇主的事。

做开封府侍卫,可以为全天下人谋求幸福。

所以,这个差,飞熊也动摇过,迟疑过,但走到今天,却是无悔无怨,乐在其中的。”

白玉堂恍恍惚惚,听到这里,只觉眼晴似有水雾,模模糊糊,抬头看向展昭,却觉他异常高贵了。

白玉堂虽然聪明,也见过不少世面,但他毕竟生来含著金钥,没有那种贫苦人民挣扎奋斗的心境历程,无法切身体会贫苦人民的艰辛。

虽也在江湖行走,救济贫苦,那也是出於道义使然,并不真正明白助人意义所在。

如今展昭推心置腹,将自己的坎坷经历与心路历程和盘托出,也带著他体会了一出贫苦小子奋发自强的历程。

他明白了展昭说“六个家庭”的辛酸心情。

只觉此刻心情激扬,不能自已,一把拉住展昭的手,“好哥哥,我以前以为你虽然仁厚努力却有些伪善阴沈,是小弟误会了,并不是你伪善阴沈,而是小弟不懂事啊,小弟年少气盛,没经过什麽历练,所以有时会给哥哥使绊,现在小弟知道自己错了,以後还请展哥哥多多教训才是。”

此刻白玉堂心中对展昭的芥蒂与不以为然才完全消除。

俩人的手紧握,微有轻颤,显是两人心中都激动异常,那展昭抬眼望向白玉堂,幽幽的说。

“白弟弟,其实我初见到你就知道你心眼不坏,只是少年得意,没吃过苦头罢了。

所以你给我使的绊儿,我全然没有介意。

而且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好像很亲切,就像是生命中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自己之前又从没逢到过一样。

刚才的那番话,我其实闷在心里很久了,但是像包大人,公孙先生,君兄弟,李世伯和李兄弟我都没说,只是告诉了你,唉,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也许真是觉得你我特别亲近吧。

(敏敏,不介意把你无忌哥哥的话乾坤挪移一下吧,汗)”

讲完此话,两人均觉对方在自己心目中又更加亲近了一步,但是目光相触,又觉得颇为羞赧,於是一前一後,走回周府不提。

但此夜因不明原因,两人均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