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桑千雪已然走了神。

等待如此漫长,她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就是不肯朝着北边去,不敢独自走进那茫茫无际的绵延雪山。午夜梦回,总能看到那皑皑白雪,看见那条洁白的大道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他们从幼时便一路走来。那个穿着红衣的乖巧女孩总是在调皮过后朝着白衣男孩做个鬼脸,甜甜的叫一声爹,随后便有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山头。

十六年前的那个傍晚,她独自窝在襁褓之中,浑身近乎僵硬,唯有胸口还有缓慢的心跳,没有被冻住的便只有那颗心脏。一声呼唤,一个有着明亮大眼的男孩,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睁眼的那一刻,她的眸子中只有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他在冲她笑,叫她小家伙。

尤其记得,他将那温热的脸颊凑上来,脖子上柔软的狐狸毛领带着他的体温,轻抚她那近乎冻住的额头。霎时间,温暖与冰冻在她幼小的身体里冲撞,她蓦地有了力气,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那样响亮的哭声,在那空旷的山头响起。而他,一脸惊慌的将她藏进裘皮斗篷中,好似在保护他至爱的珍宝一般,用那略有稚气的嗓音生涩的说着哄她的话,带着她回了家。他在那时说的每一句话,她永世都不会忘记。

——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娘亲也不要你了吗?

——不用害怕,我带你回去,以后我就做你的爹吧,山上还有我的师父,我回去求他收下你,做你的师祖好了。

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男孩,却毫不犹豫将她抱起,给她温暖,那天生无害的面容,那清澈的双眸,是她在这一世唯一烙在心中的东西。

幼时的记忆,从未抹去过半分。尚且身在襁褓之时,男孩将她抱到后山,看着那飘扬的大雪,一脸欢快,“小家伙,你一定还没有名字吧,以后你就跟我姓,因为我是你爹爹。至于名字嘛,就叫千雪好了,桑家千雪,我桑寒云的女儿。”

站在雪衫下,他笑得得意,声声喊着她的名字——桑家千雪。

窝在厚厚的褥子里,她看着他尖尖的下巴,缓缓伸出小手,像是赞同一般的捏着小拳头挥动,咯咯的笑出了声。桑家千雪,这便是她以后的名字,她很喜欢。

三岁时,他带着小小的她沿着上山的路疯跑,已经长了不少个头的他总要半弯着腰才能拉住她的小手。迎着雪风,他总是会轻唤,“千雪,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去山下盖一处别院,种点兰草,养养小雨,一起坐在屋顶看云朵,怎样?”

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她的小步子却走得十分利索,想也不想,她便大声答道,“好,我还要在别院后边盖几间小屋,将师祖也接去,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那时,她便每日都在盼着早些长大,早些搬到雪山下,能够日日与他看云朵看日落。

待她十岁时,别院尚未建成,师祖却已仙逝。已然长大成人的他便担负起所有的责任,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坚毅。他总是护在她的身旁,偶尔会对假装熟睡的她近乎哀求道,“千雪,爹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十二岁,他牵着她的手走出雪山。不消半年,江湖中便有一句话流传开来。

——宁拔老虎腮边须,莫惹公子半分毫。

江湖人士,硬是给她的爹冠上一个名号,公子玉,容颜如玉,绝世无双。

半年后,一场突发的怪病,他再次将她带回雪山,一呆便是一年有余,直到她的身体近乎康复。可是,山上却多了一个女子。

一个与他一样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子,甚至比她还要美上三分的女子。她时时呆在爹的身边,站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霸着原本属于她的温柔,甚至自作主张的唤她千雪,说要把她当做女儿一般疼爱!

没有过多的抵触,没有半句怨言,她终是在数月后独自背上了包袱,踏着孤单的步子走出了雪山,从此便再没有回去过。

时隔两年,她日思夜想的人终是出现,早早的找到了她,在她这般落魄可怜的时候再一次温柔的为她包扎伤口。他说,他要接她回去,回那许久不曾踏过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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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无话,两人都静默的坐在原处。

许久,桑千雪终是牵唇一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户。冷风顿时灌入屋中,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却叫她回了神。看着那漆黑一片的院子,她犹想起现在仍呆在昏暗天牢中的男子,那个倨傲一生却开口求她留下的男子,随即缓缓摇头,轻声道,“爹,我不回去了。”

她答应过,要等他回来的。

不能失信!

起身,男子走到她身旁,薄唇轻抿,语气却不似先前的温柔,“是为了那个王爷吗?”

来到帝都,找到了寻她的线索,自然知道了许多事情。那个身陷囹圄的王爷,便是他女儿的夫君,可他们的结合不过是一场错误的闹剧罢了,难道她已然动了心,不肯离开。

转头,桑千雪一脸正色,重重的点头,“没错,我说过要等他出来的,就一定不能失信。”

“你,喜欢他?”直视着她的眼,男子问得极轻。

再次点头,桑千雪答得肯定,“是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又是片刻的沉默,男子直直看着她不曾躲避的双眼,半晌后终是轻叹一声,缓缓道,“呵,我的千雪也长大了,心中有了记挂的男子,这是好事啊!”

顿了顿,他再次道,“那你,如何打算?”

杀贵妃,这可不是小罪,即便他对朝堂之事毫无兴趣,却也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关系。这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俘获了他女儿的心,他自然要好好斟酌审度一番。

“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明亮的双眸中有着同他一样的坚毅,桑千雪说得极为肯定——

嗷嗷嗷,这一章差点让偶写到死过去,太纠结了!

感谢送花花送金牌的亲们,让金牌来得更猛烈些吧!也感谢那位灌水的童鞋,第一杯水啊,来得不容易,偶留着给你煮茶喝!偶对你的感激犹如``````详情请看第五十六章第十一句,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