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白没回复她,双手插兜,在初钏的身边刻意走着:“我早就跟你说过,完寮墨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证据确凿,就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所以,加入我们獄火帮吧。”

末粒一头雾水,可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害死了你的父母”这一句话。

“不可能!初钏,他不会对你做这种事。”她蹙起眉,虽然完寮墨对有些人不近人情,但是对待兄弟,他不可能不仁不义。

“你是他的人,所以帮着他说话!”初钏没回复云槿白,失控地冲末粒吼道,“帮他的人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地拿着那把水果刀冲过来。

“你冷静点儿,要杀去杀完寮墨,对一个女人动刀子算什么?”

云槿白想阻止,但初钏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完全不被他所影响。

“初钏,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随便听从他的话了!”末粒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解释些什么,让初钏冷静下来,自己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大卸八块。

看着尖锐的刀子,末粒还是有些惊慌的。她一步步地向后退,以躲避为主,心里盼望着完寮墨的手下能够快些叫他过来。

云槿白的身手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夺过了初钏手里的刀子,解除了最能带给末粒伤害的危机。

然而,初钏依旧发着疯,皱着脸,猩红着眼,怒吼着向她扑来——“我要杀了你!我要让完寮墨尝尝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儿!”

“tmd。”云槿白很伤脑筋。

他本想借此让初钏对完寮墨造成一定的威胁。但没想到,造成威胁的对象,第一个竟然会是末粒。

几分钟后,一道声音响起:“初钏,你在干什么?!”

三人齐转眸望去,只见完寮墨将双手闲逸地插进兜里,微挑眉,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但当他看到末粒的右肩上的血迹时,眸色便一深,紧紧地抿起薄唇。

刚刚保镖在向他汇报的时候,说的有些急,并没说清末粒这边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云槿白和初钏站在一起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当他看到初钏发怒的样子和末粒受伤的胳膊时,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呼……”看到完寮墨,云槿白松了一口气,随即觉得初钏一定会冲上去找他报仇。

——然而,他并没有。

末粒正注视着完寮墨,刚才的紧张倏然失散了几分。分神间,初钏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用力掐着,让她不禁吃痛地发出声音,“嘶呃……疼!”

“呵呵。”初钏笑了几声,“你害死了我父母,那我就让你也尝尝心痛的感觉。”

说出这种话的初钏,是陌生的;绽放出这种笑容的初钏,是熟悉的。

“初钏,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完寮墨眸色骤冷,语气中藏匿着一丝复杂。他一边说着,一边充满杀意地扫了云槿白几眼,仿佛恨不得马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碎尸万段。

云槿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看来他受的苦头,还是太少了。前几天,国王“赏”给他的酷刑,看来对他并不起任何作用。

“啧啧,酒许殿下,不如先过了我这关吧?”云槿白很担心末粒,但他坚信初钏不会把末粒弄得太严重。先把完寮墨搞定再说,末粒要是受了一些伤,他日后叫人医治就好了。

想着,他朝完寮墨挥去拳头。

完寮墨丝毫不给他面子,绕开他就站到末粒前面,冷冷道:“要发泄冲着我来。”

他身材高大,这么一站末粒的前面,她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痊愈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末粒强忍住疼痛,一声也不吭,“……”

“你少装绅士。”初钏语音颤抖,“你最好让我立刻杀了她!我要让你尝尝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

完寮墨抿起唇,凝视了他几秒,突然从西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递给末粒。他转身睨着她,眸色阴沉,“你去解决云槿白,初钏交给我。”

“……”末粒接过手枪,随即怔了一下——她没听错吧,他要她去解决云槿白?

下一秒,完寮墨就与初钏对峙得热火朝天。初钏的攻击有些盲目,不如说是胡乱发泄更为妥当。完寮墨念着与他多年的情分,只防不攻。

云槿白拿出枪,准备趁着完寮墨的注意力全都投入在初钏身上时伤了他。

末粒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犹豫着看了完寮墨一眼,握住黑色手枪的手略微缩紧。半晌,她跑到云槿白的面前,拿枪口对准了他:“云槿白,你的对手是我。”

云槿白倏然一顿,随即笑了笑,“粒粒,闪开,我不想和你玩。”

玩?!

“谁在跟你玩?”末粒瞬间被这个藏有讽刺意味的字眼点燃了导火线,执拗又怒然。

她倔强得让人无话可说。

云槿白无奈地抚了抚额,“你不应该介入男人的战争。”

“背后偷袭算什么男人?”末粒斜眸冷哼,一下子就把他归在了不是男人的那一类。

她就不信了,难不成云槿白连她也敢伤?她是没受过训练,充其量也就会开个枪,但她还是能暂时不让云槿白对完寮墨构成威胁的。

“如果我偏要打他呢?”云槿白眸光一闪,避过末粒就举起枪,轻轻按动了扳手。

想法没有经过任何过滤,末粒下意识地跑到他的前方,张开双臂,死死咬着唇。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完寮墨受伤,她不能让云槿白得逞。

“你!”云槿白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假如他的食指再用一点儿劲,那么子弹就会飞出来,稳稳地射入末粒的身上。

——看来她对完寮墨的情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愿意替他挡住这枚子弹,换来他片时的安全。

云槿白抿唇,心中附上一丝沉重与失望。可是最终,他还是微笑着说,“粒粒真是勇敢啊,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砰)……呃。”

一颗子弹射入了他的腿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

他抬眼,只见末粒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手指颤巍巍的,嘴唇有些发白,紧闭着双眼,像不可直视他的伤口一样。

末粒曾经跟着那个小男孩练习过枪击,但她只敢开枪打一些靶子、门锁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对人。

对着云槿白按下扳手的那一刻,她的意识疾几乎临近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眼帘。

云槿白那苍白的面色和笑容,还有那溢出血的伤口,刹那间就入了末粒的视线之中。

“啊——”末粒被血淋淋的伤口吓了一跳,猛然间甩掉手上的枪,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她姿势狼狈,两手纠结地抓着自己的刘海,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抖。她没有哭,也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只是像不相信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她还是无法看见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上次又经历过血腥场面,这次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末粒还很清晰的记得,上次她也曾开枪伤了云槿白。

而这次,又是同样。

完寮墨刚迫不得已,用一个手刀将初钏弄晕在地,就蓦然听到末粒尖细的叫声。当他看到云槿白腿部受伤时,眸中迅速掠过一丝白色的光芒,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云槿白无心再留下去。他的腿刚被父亲用粗棍打了不少下,如今又被子弹打伤。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就要废了。于是他对着四周隐藏着的手下们喊道,“扶我走。还有,把初钏带上。”

说完,凄凄地望了末粒一眼,任由两名手下冲上来扶着他。

乔城走出来,看着完寮墨道:“殿下,要不要我派人去拦。”

“不用。”他默了半晌,将目光死死放到末粒身上,冷声否决道。他随即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末粒的身边,抿唇不语,目光深幽如夜。

他的心中如同大海,正接二连三地翻搅着波涛,浮起的不知究竟是不是触动。

他知道,末粒的那一枪是为了他。他给她枪,只是叫她保护自己,却不想她竟然为了不让他受伤,宁愿自己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不得不承认,末粒和云槿白的话语,他听得一清二楚。凭他自身的能力,如果云槿白真的对他开枪的话,完全可以轻易躲过。

末粒从来不是个能面对血腥的女人,却执意为了他而开了拿枪。

然后……他触动了。

“……”末粒感到一个黑色的物体笼罩着自己,便缓缓松开抓着刘海的手,两眸显得有些无神。

她的脸色无比苍白,黑眸在看到完寮墨的那一刻闪过异样的情愫。见他安然无恙,一抹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你没事就好。”

明明本意是叫完寮墨安心,而他却不由得被那抹笑容深深刺痛。

“末粒。”他蹲下身子,声音低沉暗哑,目光幽邃深谙。修长的手臂一伸,便轻易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