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从宫中漫延到朝堂当中,并在慢慢往民间扩散的所谓流言,孟无痕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别人说的是事实,并没有诽谤他们两兄弟乱-伦,似乎就没有立场去不允许别人说,其实有时会有些不确定,当老哥遇到这些阻碍的时候会怎么做?不得不说,在面对与老哥的这段感情时,他是很没安全感的,所以才需要一些事情来证明,证明自己是真的被爱着。只是听到小侄子都在担心他了,而老哥却连提也没有提过一次,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孟子星打了小儿子后回到寝宫便见到自家弟弟正托着腮在窗边深思,心中不由地紧了紧,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道:“不是说要休息的吗?怎么在这里呆?”

摇了摇头,孟无痕现在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忧郁的。“我睡不着。”沙哑的男声竟然有些消沉的味道在里面,一点也比不得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孟子星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掰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听到了?”

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是听到了那些流言?反正都听到了,于是孟无痕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听到了。”

孟子星没有再问,猛地俯身含住他的唇,狠狠地在上面辗转蹂-躏,像是在泄心底积压了许久的情绪。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又是两日一度的早朝,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堂上的王公大臣在底下互递着眼色,似有话说,却总不见人出列。

“怎么?都没话说?”孟子星自是看到了他们的表现,却假装未曾见到一般,“那便退朝吧。”作势就要起身。

“皇上!”这下有人急了,焦急地出列唤住了他。

孟子星又坐了回去,斜眼看向那人,却是国丈——死去的瑶后之父,当今的左相奚和。心中不由一顿,随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国丈可是有事禀奏?”

“禀陛下,”奚和垂跪倒在地,“臣请皇上立后。”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来了!孟子星放在龙头扶手上的十指下意思地收缩,他知道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静默良久,方道:“朕记得曾经下过旨,今生于不立后。”

奚和伏叩了一叩,道:“臣谢过皇上对小女的厚爱。”当年瑶后红颜薄命,皇帝曾在丧文中有过再不立后的话,是以他会有如此一说,皇上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恩爱,他自是高兴的只是现在那流言实在不堪,皇上又不肯迁护国王出宫,也只有一途能平息谣言了。“只是皇上后位悬空,终不是道理,还请皇上——”

“爱卿不必多言,”孟子星打断他的话,道,“朕意已决。”话声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决。

奚和静了一下,突然大不敬地抬起头直视帝王,一脸正气地道:“若皇上不答应,老臣今日就撞死在这大殿上。”话音方落便猛地爬起身,竟真地一头往左侧的大柱撞去。

孟子星脸色骤变,大喝一声:“拦住他!”

谁知殿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竟然没有作出反应,只听“呯”地一声巨响,奚和顿时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孟子星猛地站起,边大踏步走下高座边喝道:“宣太医。”

傻了眼的众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哗声一片,有大声叫着“太医”的,有扑上前去叫着“奚老”的,更有甚者竟是哭出了声!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

孟子星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们这样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趴在奚和身上的下臣,怒道:“哭什么哭?朕死了吗?”

那人吓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出声,只是越急越不如意,止了哭声却止不了嗝。

孟子星一脚踹得他滚开五六步,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不去管他,而是俯低身去看奚和,这一看之下心下不由地一惊,只见他额头似磕破了一个洞,血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已染红了胸前的大半衣襟。面上顿时现出忧色,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伤感地道:“国丈这又何苦?”

或许世上真有龙气之说,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奚和在皇帝握上他手的那刻竟然动了动,随即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似想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微弱,即使离他最近的皇帝也未曾听到。

孟子星见他面色焦急,心中不由一软,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道:“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四周的大臣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只见奚和嘴唇蠕动几下,却什么也没听到,正焦急之间却见皇上猛地站起身子,一脸肃杀地看着垂危的奚和,顿时吓得伏低身子噤若寒蝉,心底不停地猜测这国丈大人到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内容-”底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如此暴怒,该不是直接说了那件事吧?若真是那样,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殿上的人通通杀了?奚大人啊奚大人,这次可被你害惨了!就在殿上的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一个在众人耳中无疑是天籁的声音传来——

“李太医到——”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得满头白的李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请安,殿内的气氛太过压抑,特别是皇上的脸色极之不好,由不得他不怕啊!

孟子星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仍然血流不止的奚和,面色方缓了些,道:“平身,给他看看。”

“是——”李太医再叩谢恩,这才提了随身的药箱上前查看,入目的惨状不由地令他心中“咯噔”一声,当然,这不是说没治了,而是国丈大人这伤受得,让人心里颇为不安啊!心里百转千回,手上却不敢怠慢,取出精制的药粉便想先帮他止血,只是却遭到了当事人的拒绝。

“不——”奚和精神头似是清醒了些,只是虚浮的手能看得出他的虚弱无力,“皇上若是不答应立后,微臣便死在这大殿上。”

“你——”孟子星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只是若因小女而累得皇上背负骂名,老臣却不如死了干净!”奚和说到这里竟是老泪纵横。

孟子星忍不住动容,长叹一声,俯身握住他在空中颤抖的手,黯然道:“爱卿何必如此?”

“皇上——”奚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回握“龙爪”,两行老泪落得更凶。

“爱卿这是逼朕啊!”孟子星面色沉痛,眼中尽是萧瑟。

“皇上——”奚和为他这样凄楚的声音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一个翻身跪在地上,以顿地,“臣有罪,臣有罪,可就算死后堕入阿鼻地狱,臣也不敢不请啊!”原本便受了重创的额头遭此重创,鲜血犹如泉涌,只几下间便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爱卿快快请起。”孟子星说着便去扶他,却被他倔强地拒绝,仍是不停地磕着头,眼看再这样下去怕要不了几下便没了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皇帝态度有些软人,那些大臣如果还没有反应那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皇粮,当即“呯呯”的磕头声此起彼伏,齐声高唱:“请皇上立后。”

挺立在一片俯低的人中,帝王的身影是那么孤寂与萧瑟。孟子星看向奄奄一息却仍不断磕头的奚和,终于妥协:“放心,朕不会放任那些流言的。”

帝王这话实际上模棱两可,并不算是答应立后,只是底下的臣子只当他拉不下脸面,从来没想过他会真的抗拒娶妻一事,作为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拒绝左拥右抱?

接下来许多大臣送上自家女儿或孙女的画像,皇上倒也照单全收了,又过了不久宫里开始张灯结彩,种种迹象似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只是皇上一未确定人选,二未下达圣旨,做法未免太过不合礼制?不过这时奚和正在养伤,可没有第二个傻瓜肯去触皇上的霉头了,于是他们也只能将不安与猜测压在心底。

“父皇这样做妥当吗?”作为帝王唯一的皇子,当朝的太子,孟戚安亦是帝王真实打算的知情者之一,眼看着那人日渐紧锁的眉头,不免就有了许多担忧。

“朕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质疑?”除了在那人面前温和,孟子星在其他人的印象中便只有严酷一词可以形容。

“儿臣只是担心——”孟戚安低眉顺目。

“不必多言!”决然打断他的话,孟子星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事情朕会告知他,在那之前一天。”

“是——”孟戚安果不再谈及此事,只是心中的隐忧却始终无法淡去,感觉,像是要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