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菊朋因为与言慧珠是父女关系,不便演夫妻情节的对儿戏,如《武家坡》、《汾河湾》、《桑园会》、《宝莲灯》等;只好贴《南天门》、《打渔杀家》、《武昭关》、《贺后骂殿》等戏。看戏的人,大部分是为言慧珠去的,父女合演一出,当然是要看完了才走,所以言菊朋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的号召。

像前文所说二十九年(1940)二月八日,言慧珠《青石山》,言菊朋《骂曹》那一场戏,笔者是当时座上客,凭良心说,我便是冲《青石山》去的。因为言菊朋的《骂曹》已听过多次,而且今不如昔,已经引不起兴趣了。而《青石山》呢,言慧珠扮相明艳照人,武功身手矫健。钱金福和王福山家学渊博,老派典型。言少朋俊逸儒雅,言小朋初生之犊,都是吸引观众的角色。因为新新戏院的观众水准很高,为了礼貌,仍旧听完《骂曹》才走。

那场戏以后不久,言菊朋在吉祥园唱了一场,大轴他演《托兆碰碑》,压轴言慧珠《女起解》。吉祥园的看客以学生居多,是言慧珠的基本观众。年轻人做事是主观而直觉的,《女起解》下场,捧言慧珠的人都走了。言菊朋上得台来一看,观众走了一大半,这才明白,上座不错原来是女儿的号召,自己已是大势去矣。自己几十年的艺术,竟不如小毛丫头能叫座。言菊朋一窝囊,回家就病了一场,病好了又犯了个性强不服输的老脾气,不让女儿与自己合作了,还是自己唱,不沾女儿的光。言慧珠正求之不得,从此各处跑码头,日益走红,而言菊朋却每况愈下,潦倒以终了。

言菊朋是民国三十一年(1942)六月二十日,也就是壬午年五月初七日逝世,享年五十三岁。那时候言慧珠正在哈尔滨演出,不能中止合约停演,所以也没有回去奔丧,只有言少朋赶回北平去,料理丧事,从此一代名须生,曲终人散。

言菊朋的剧艺以唱著称,所以他灌的唱片很多,一共有五十八张,仅次于马连良(马灌了六十张)。计蓓开十三张、百代十二张、高亭十一张、胜利十张、长城五张、太平(国乐)四张、大中华三张。可惜这些唱片,现在没有人能存有全部的了。

言菊朋的太太高逸安,头脑很新,能书善画,博才多能。后来看言菊朋顽固不化,越老越糊涂,就与言离婚,而到上海去从事电影工作了。曾在明星公司的影片里,与胡蝶配演过,当然是老旦身分了。

言菊朋的大儿子言少朋,也是使言菊朋痛心疾首的问题人物,自己的玩艺儿已经自成一家了,少朋却放着家学渊源他不学,反而去学马连良。同时,言少朋对马入迷的程度,不在他父亲迷谭之下。言菊朋无论如何管教,也改不了他这位令郎的志向。最早少朋学马是偷着学,马连良很喜欢他,但是碍得言菊朋的面子,也不好收他为徒。后来言菊朋看他儿子是学马学定了,实在没法子克绍箕裘了,也就死了心,索性成全他吧!找人向马连良说项拜师,马连良欣然接受,正式收言少朋为徒,倾囊以授,所以言少朋的学马,是有相当造诣的。民国三十八年(1949),言少朋曾随李蔷华、李薇华姊妹(李棠华的姐姐)来台,演出短期。在美都丽戏院(现国宾电影院的前身)露过《胭脂宝褶》。前永乐由胡少安扮演,少朋反串小生,饰《遇龙馆》的白简,用大嗓;后面《失印救火》则饰白怀。他就是嗓子暗哑,调门太矮,但神情、念白、身段,颇有几分马温如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