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雷声,豆大的雨点最后变成了瓢泼大雨,两队人马绞杀在一处,以性命相搏的血战染红了整条街道。舒玒琊朄黑影一个个倒在凤朝歌凌厉的剑下,可是却似乎有增无减,越来越多。

凤朝歌几次要突围都被细密又凌厉的剑网给拦了下来。

“殿下!快走!贼人很多!”凤朝歌身边的黑衣侍卫在剑网中吼道。

他刚喊完肩头便被深深刺入了一柄长剑,将他洞穿。他怒吼一声不畏剧痛一剑砍断了身上的长剑,然后挥手砍下对方的头颅。鲜血喷洒上半空,随着雨水纷纷流了一地都是。

凤朝歌俊脸铁青,看着自己最得力最忠心的部下一个个或伤或死,心中怒急柝。

自从潞州之战梁国凤朝阳败退之后,不少他曾经的梁国旧部纷纷前来投靠。而凤朝阳则警觉地察觉了这苗头,时不时派细作混杂入晋国,刺探消息,或是行刺杀之举。一次比一次更加凶险和激烈。

而今夜看来凤朝阳派出的刺客是势必要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

凤朝歌心中焦急,手中的长剑越发使得滴水不漏。雨幕隔在了眼前,剑气飞掠而过带起一蓬蓬的血花。可是对方的人手疯了一样车轮上阵,企图用绝对的优势来夺取他们想要的人头璇。

雨越下越大,眼前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敌还是友。而眼前的剑影凌乱似乎决心给他最后的一击。凤朝歌心中掠过一丝丝的绝望。

正在这时,忽然长街尽头有火光一晃,地在微微颤抖着,一阵沉闷的声音迅捷向这边疾驰而来。

凤朝歌此时已力竭,他撑起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一剑挑飞眼前的刺客看向远处。只见黑暗的雨幕中,乌压压的一队人马像是突然从地底蹿出来的骑兵无声地近前。

当先一人容色冷魅,手中寒芒绽起,一道道在雨幕中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激射而来

凤朝歌只觉得眼前的几道黑影就在这一刹那间凝滞不动。那人来得很快,白皙秀美的手指轻扣,凤朝歌只听得“崩”的一声脆响,他眼前的黑影顷刻间一分为二。

那人身下的马儿不停,破了围攻凤朝歌的包围之后,疾驰到了他的面前。

他冷冷看了雨中的凤朝歌,手一探,精准地抓起他向外抛去。凤朝歌在半空中浑身绷紧蜷缩,落地时猛地一弹,稳稳站在了五六丈开外。

他哈哈一笑:“多谢晋公子相救!”

落在刺客包围圈中的苏晋冷淡道:“不谢!”

他方才杀人救人,不过就是在顷刻之间。这一手功夫放眼天下已是一等一的高手,蒙面刺客们胆寒,纷纷瑟缩退去。

雨中,苏晋眸色冰冷,看着他们,道:“杀!”

长街两边苏晋带来的护卫纵马疾驰上前,手中的刀剑出鞘,迎上这一批孤军深入晋国的刺客们……

……

雨,停了。天也亮了。

长街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那青石板路上偶尔一线暗红外,再也看不出昨夜那一场激烈厮杀留下的血腥。

屋檐下,一线雨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芭蕉叶上。经过昨夜的一夜风雨,芭蕉叶残,红消翠减,满园的落叶纷纷,一地残红。雅苑的凉阁中,苏晋换了一身蓝衫盘膝坐在席上,他的对面是神色阴沉不定的凤朝歌。

凤朝歌换下昨夜一身玄衣劲装,着了一件宽大的雪白长衫,长衫落拓,越发显得他气质清奇锐利。

“看来凤朝阳已经察觉到了国中对他的反叛,所以不惜血本也要杀你。”苏晋淡淡地道:“昨夜的刺客三十三人,都是梁国一等一的好手。以后你的行踪要多加小心。”

凤朝歌捏着手中的青瓷茶盏,慢慢饮下热茶。他眸光阴冷,煞气藏在眼底,暗暗汹涌:“不,晋公子错了。凤朝阳越是如此,越证明他慌了。因为反对的人太多,所以他才这样没头没脑地派大批刺客来晋国

。”

他捻着杯子,薄唇一勾,道:“我偏偏要让他看看,我凤朝歌就在这里,他失败一次,威信便会消减一分。敌消我长,日子一久背叛他的人会更多。”

苏晋凉凉看了他一眼,道:“总之你小心一点。”

凤朝歌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苏晋起身,淡淡道:“你做的事既要防着凤朝阳知道,也要防着李天逍知道,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凤朝歌凤眸中眸色复杂,道:“李天逍不会知道的。”

苏晋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冷冷道:“你终于还是把她拉入了这个局中。”

凤朝歌只是不语,半晌才道:“不是我把她拉入局中,而是一开始她便是局中人,无法改变。”

苏晋冷冷皱眉道:“不管怎么样,不要伤了她。”

凤朝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正要说几句,忽然守在檐下的小厮低声道:“公子,她,来了。”

凤朝歌举目望去,只见一片清润天地间她一身水色长裙翩翩而来,空气仿佛带了她身上的馨香,久久萦绕鼻间。

他微微一笑,轻叹:“昀儿……”

……

凉阁中,云罗皱着秀眉看着眼前衣衫半解的凤朝歌,问道:“伤得深不深?”

“不深。”凤朝歌随意将领子拉上,盖住了那一道刺入肋骨中的剑伤。

云罗眉心不展,问道:“是凤朝阳的人要杀你?”

凤朝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除了他还有谁对我的人头这么感兴趣?”

云罗见他不以为意,不悦道:“你怎么的这么粗心?行事以后要小心一些。”

凤朝歌薄唇边啜着一抹浅笑,眸光熠熠看着她。云罗被他明亮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窒,不自然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昨夜让你担心了

。害得你半夜命人前来帮忙善后,我在想,欠了你的这份情怎么还?”凤朝歌半真半假地笑道。

昨夜激战过后,一地的尸体狼藉惊动了京兆府伊,若不是有个内侍模样的人拿了御令金牌恐怕这事也瞒不下去。

云罗看了他一眼,正好这时小厮端来汤药。她随手接过,递到了凤朝歌跟前,淡淡道:“你若出了事,牵扯出来我也不好。我当然要替你瞒下来。再说京兆府伊章大人正好欠了我一个人情。此事就当江湖械.斗办了。他省事,我们也省心。”凤朝歌微微挑了精致的眉,眼中带着点点诧异:“章大人?那个固执又臭脾气的老头居然欠你一分人情?”

云罗不愿多说,推了推药碗,道:“你既然没事,我看着你喝了药,我就回宫了。”

凤朝歌见她急着要走,眼底掠过深深不悦。他忽地靠在了席边的锦墩上,拧着眉头恹恹道:“才刚来你便要走,既然如此你回去吧,药我等等再喝。”

云罗起身,见他眉眼低垂,想要走却又转身对他柔声道:“你喝了药我再走。”

凤朝歌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又不是小孩,你怕我不喝药么?”

云罗皱起秀眉,复又坐下,催促:“既然如此,你快些喝药!”

凤朝歌见她如此越发不愿喝药。他翻了个身背对她,冷冷淡淡地道:“本来我要喝的,可是今日却不知怎么不想喝了。你走吧!”

云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怔怔坐着出了神。

凤朝歌等了半天却听不到身后声息,他猛地一转身,触动伤口忍不住痛哼一声。

云罗见他痛得蜷缩成一团,上前扶着他,冷冷道:“你跟我置什么气?!”

凤朝歌忽地搂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肩头,痛哼:“我当然生气。你是来看我的伤,还是看我死了没死?!怎么的一点温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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