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血污,他不是嫌弃,而是心疼。他好痛,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以己身,代彼受过这鞭打之苦。又如何不可笑?他高高在上的北冥宫主,像一个高傲的公主,柔美的面容,绝世的武功,无一不在诉说他的高贵。但就是他这样的人物,爱上了一个不知道有多卑微,多渺小的她,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一切。最不想看到心爱的人受伤害,看到她受了伤,他又岂能不生气?

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他不曾想过邢思涵中了毒,一直到抱着邢思涵到了客栈。昏迷当中,邢思涵时而热的乱蹬被子,时而冷的浑身蜷缩在一起。让他本来就蹙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把了她的脉,也不禁惊了。他对很多毒都是了解的,这个毒,他不知道,取了邢思涵衣服上的血迹检查。

邢思涵很疲劳,很痛苦,全身抽搐还磨牙,她平时没有磨牙的习惯的。一次一次的毒发,一次比一次虚弱,面色苍白、腹部绞痛,头疼欲裂。

扶苏心疼极了,他还找不到解毒的办法。

终于,一个念头涌上脑海,过功!

是了,把功力过给她,这样她自己就能解毒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但却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他选择在邢思涵身体发热的时候开始传功给邢思涵,顺便试着驱除她身上的毒体。

他虚脱、头昏、口干舌燥,恶心的想要呕吐,只能咬牙忍着,不可前功尽弃。

他心律不齐,心绞痛,瞳孔放大,思想混乱。似乎有人要杀他,他却还是咬牙撑着,不管是否真的有人要杀他,保全邢思涵才是最重要的。

他焦虑不安,有些惊恐,甚至精神错乱的差点给了自己一掌。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也中毒了,就是把功力过给她的时候,毒素顺着过来了吧!明白了又如何?他还是偏执的选择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苏的功力已然全部到了邢思涵的身上。扶苏面无血色渐渐昏迷,眼眶深陷,身体极瘦。昔日里高贵艳治的他,如今瘦弱的似乎不堪一击。

完了之后,南宫澈疼惜的去抚扶苏的额头,他也挺难过的,为了别人这样牺牲自己值得吗?抱过扶苏在对面一张床盖好被子,过了点真气给他,希望能对他有点帮助吧。

邢思涵难受的症状渐渐减轻,但还是呼吸困难,指甲滴滴答答的还在流着黑血。

看着沉睡中邢思涵,南宫澈说不出的滋味,因为楼下还有一个在守候她的人。魅力何其之大?没有让人惊艳的美,没有柔媚,没有优雅,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人?他其实是真的不懂。

身体突然抖了一下,邢思涵就醒了,就是身体动不了,怎么挣扎也没有用,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也睁不开。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挣扎,静静的睡了回去。而一下子就又醒过来了,似乎是绝处逢生,他非得要你放弃希望,才给你醒来的机会。邢思涵暗自纳闷,真是奇怪。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奇怪的挠了挠头,因为头皮屑原因,所以总是在挠头之后会下意识的看看手指甲里有没有白色的东西。不看没事,一看不得了,整个指甲里都是乌黑的,似乎是淤血。咽了咽口水,感觉好疼,全身上下那那都疼。可能是心里作用,见不得自己有伤的地方。

“醒了?”南宫澈见邢思涵坐了起来,便倒了杯茶给她,茶可以清余毒的。

邢思涵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别人,见是南宫澈,瞳孔放大,找了他那么久没有找到,自己一被抓起来就找到了?感情是这家伙绑架的自己啊!好不要脸!还没等她开始画圈圈诅咒南宫澈呢,就看到了一抹红色袖子,大为吃惊,奇怪的向南宫澈似乎是在问他:“扶苏?”

南宫澈也回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他的牺牲看的他一阵心疼,他心疼他的朋友为女人付出的太多,即使他是因为爱情而他是因为友情,他也只希望扶苏的一生可以顺利平安。

邢思涵赶紧跳下床,好激动鸟,多少天没见过扶苏了,这次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居然见到扶苏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吼吼,扶苏!而跑到扶苏床前以后,她便呆愣了,眼前这个瘦弱苍白、孱弱的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竟然是扶苏?虽然他的容貌依旧柔和清秀,但他看起来真的是太脆弱了,似乎一场风寒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扶、扶苏?”邢思涵不敢相信的唤了两声,伸手要去摇他,手都僵在要触碰到他的地方,害怕他现在就是一具躯壳,根本容不得她碰,只要一碰,便即烟消云散。

邢思涵怔怔的看了扶苏好一会儿,他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按道理来说,他的武功那么好,根本不应该生病才对。如何脆弱到了这般?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更多的则是心疼,眼眸中浮上一层痛苦,她用力闭了闭眼,仿佛这样可以减少一些心里的痛。

“他怎么会这样?”沉默良久,邢思涵终于问道;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这般憔悴,如何不让人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她一定会把那个让他受伤的人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也不能泄了心头之恨。扶苏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现在却落得这个田地!让人心生同情,非常的怜悯,当然更多的是由爱生怜,并不是由怜才生的爱。

她喜欢过林平之,小师妹待平之也算是很好了,哪怕之前她或许真的是有什么心机,但在得知平之身残,眼见他毁容毁目,还依旧爱他,着实不能令人不感动。那时她就在想,如果自己遇上了平之,自己会怎么样选择?悠悠思绪,她想过了,如果是遇上之前那个善良有义气的平之,哪怕随时间推移,他变得冷血残暴,她也是会爱他的。而如果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一切一切,她对他就不会是爱,只会是怜悯;这就是有无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区别。

所以她也爱扶苏,爱上了便不会放弃,哪怕扶苏这般虚弱,在她眼里也依旧是最完美的。她发誓,绝不多看除了扶苏以外的任何男人一眼。

南宫澈当即就想说,可是嘴巴张开又合上,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随后摆出一个无奈状:“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邢思涵的表情也很可怜无助,扶苏于她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大的保护伞,还是她挚爱的男人,或许她是因为他的美貌才爱上他的,可总归是爱了,这点不可否认。

现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她的眼神都很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做,除了细心照顾他以外,她总是静静的沉默在一旁。

一时两时,一天一夜,扶苏都是紧闭着双目,呼吸微弱,邢思涵在一旁可谓是心力憔悴,连呼吸都是痛的。

当白云渐渐被染红,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扶苏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的不舒服,一点力气都没有。

袅袅炊烟伴随着柔和的光线,透进窗户的光线撒在邢思涵的身上,邢思涵是趴在扶苏床边睡的,很不安稳,但是由于过度缺少睡眠,在不安稳也是睡着了。

看到邢思涵的身形,他想起来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一切,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好了不是么?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了,贪婪地嗅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虚弱的嘴角倔强的扬起幸福的微笑。

“你醒了?”南宫澈惊讶,没有想到虚弱如他,还能这么快转醒,嘴角不免也扬了起来。

扶苏费力的看了一眼南宫澈,带着一抹苦涩的笑容,一句话也不好说,但是感激却不溢于言表的。就算如此,他还是发出轻轻一声‘嘘’只有口型,没有手势,没有声音,一来是为了不打扰到邢思涵,二来则是他也没有力气。

南宫澈自当知道他待邢思涵是什么样的心思,那一身功力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却在邢思涵中毒时候,义无返顾的给了她。他现在就等同废人一个,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处境要多危险有多危险。所以他也时刻不敢离开半步,就算是答谢他救了自己一命吧!

“来喝药。”南宫澈轻道。

扶苏也不好起身,南宫澈就直接拿勺子一点点喂进去,只是这样的喂法,难免要呛到,扶苏面色有些赤红,但竟然一声也没有咳嗽。南宫澈忍不住道:“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如果只是为了不吵醒她,那么她在这里到底是为了照顾你?还是为了拖累你受罪?

扶苏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紧紧咬着下唇,愣是不发一声。哪怕在虚弱,他还有他的傲气,有他自己要保护的人。

“唉!”倔不过扶苏的南宫澈,只得自顾自的点头。

邢思涵本来睡得也轻,一声悠叹入了耳,便被惊醒了,以为扶苏出了什么事,心下惊慌,一个抬头眼睛还有点朦胧的,看到扶苏睁着眼睛,很是意外,揉了揉眼睛再看,还在,没有第一时间去拥抱他,由心而笑。

扶苏虽然被痛苦折磨,但也带着浅浅的笑容与邢思涵对视。那是怎样的幸福?他只知道自己很快乐,很高兴。

见如此,南宫澈也不好意思打扰二人世界,悄悄出了房间,只盼苦命的扶苏所付出的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吧!

邢思涵高兴之色难掩眉眼,一会摸摸扶苏的脸,一会摸摸扶苏的手,终于醒了。抓着他手背靠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泪珠潸然而落。眼泪迷糊了双眼,真好,他回来了。她好害怕,害怕他闭上眼睛再也不能醒过来,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想象到她有多宽心。

泪水流过扶苏的手指间,滚烫的热泪灼疼了他的心,哪怕她不是难过的

泪,他也心疼不已。反手摸了摸邢思涵的脸颊,艰难的笑着:“我没事。”

一句话,邢思涵哭的更汹涌了,面容苍白,身体虚弱,说上一句话呼吸都要好几次才能喘匀,如何不心疼?他的这份坚强,令她无限生怜。

“你怎么会成这样了?”邢思涵带着哭腔问,以扶苏的功夫着实是不应该的。都说他武功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唯一一个心坎便是南宫澈,可是南宫澈并不像要伤他的样子,不然的话,扶苏现在这么虚弱,他一刀了结了便是,自此江湖再无死神这号人物。可是他没有,那就说明不是他做的,可除了他,又有谁能把扶苏伤成这样?她真的不明白。

扶苏被问的稍微一愣,他以为她知道的,以为南宫澈会给她说的,没想到南宫澈居然只字未提。这也好,扶苏轻轻笑了笑,不知道的话,涵儿便没有心理压力,她也能高高兴兴的活着,若是被愧疚折磨,她一定不会开心的。

扶苏不言,邢思涵也不好追问,毕竟扶苏身体虚弱,她从一旁拿了帕子给扶苏擦脸,动作极尽轻柔。邢思涵一直当自己是个懒得,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着,当然仅限于想象,事实上她受不了别人照顾的。但是自己的懒是清楚的,比如换下的衣服喜欢聚在一起洗,比如从来不叠被,比如很少打扫房间。而现在照顾别人,心里竟还是快乐的,是一种由心底涌现出来的幸福感。

就在扶苏醒了以后,邢思涵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照顾的体体贴贴。然而总有闲暇时刻,她便于扶苏讲故事,排遣他无聊时光。殊不知他根本不无聊的,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永远是上扬的。

再有就是开始想杨紫曦和醉尘梦了,想杨紫曦是亲情,至于醉尘梦,那完全是附带的,或许也夹杂一分感情,不过她明确的知道自己爱的是扶苏,就算多一丝感动,她也不会失了心。

不过有很多事情她也心生疑惑了,比如自己是怎么从那阴暗潮湿的地方出来的?又怎么会遇到扶苏和南宫澈的?醉尘梦怎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扶苏到底是怎么受伤了?只是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扶苏都那么虚弱了,她怎么好开口问呢?南宫澈吧也不行,不是三咸其口,便是沉默不言,跟个哑巴没差。

突然狂风大作,原本开着的窗户一张一合了下,摇摇摆摆,邢思涵心里有些不安,便意识到要下雨了,便起身去关窗。

窗外云层移动的特别快,风吹的发丝飘扬,发出‘咦’的一声,云儿已经到了头顶,暗蓝色稀稀落落蛮多的,空气有些清爽,微微一笑便即要关窗,一个侧身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斜对面的窗户里,那个地方打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自己这里,而且一览无遗。看到人她定格了,好久没见过他,他竟然就在对面?是了,这几天她几乎足不出户,不是几乎,就是足不出户!哪里会看到醉尘梦呢?

“怎么了?”扶苏轻声问;眼见邢思涵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惜他躺着不能一起看风景。

“没有,看到个人。”邢思涵嗓子有点干哑,因为她有一点欺骗的感觉。其实要是扶苏追问,她也会全盘和出的,只是扶苏又是个不会追问你话的人。她只能是顶着压力,心里默默愧疚和自责。

她不知道为什么醉尘梦会在自己对面,而且正好在自己去关窗户的时候巧合四目相对?看他的动作,反而有点像一直站在那里一样,如果是的话,她就非常的不好意思了。

友情可以用友情偿还,亲情可以用亲情偿还,唯有爱情,它是个不平等的条约。你爱我,我不一定能够爱你。我爱他,他不一定会爱我。他或许又爱的是谁,谁也不一定爱他。世间的爱总是这样,能找到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真的是非常的困难,几率非常的小。甚至于在自己所生长的时代,周围的环境告诉她,世界上没有爱,爱情这个东西只是幻想的,而现实是骨感的,只能说有没有那么一刻心动吧!

扶苏在看到邢思涵心神不定的神色时候,便明白外面的一定是熟人,邢思涵所认识的人不多,那个人是谁,他也猜到八分了。猜到是谁,那就更不会挑明了。心中有股隐隐的担心,因为他现在如同虚设,只有一个空架子,武功再过卓越没有内力也是无用,有内力的人都很容易打败他。当然了,如果是遇到那些二流人物,他的剑法还是足够用的,只是使不上内力而已,招招狠辣决绝,绝不给第二二次出手的机会便是。但是跟醉尘梦比起来如何,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一刻,他害怕失去。

邢思涵自从关上窗户就一直心不在焉,叠个衣服叠了十几分钟。也亏得扶苏耐性好,若是角色对调过来,邢思涵看到别人这样拖拉,真的一巴掌呼过去不带留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