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酒吧的,嗯,怎么说呢,算是服务人员吧。”男子道:“我叫郁春秀。”他凑近了赵霞的耳朵道:“你,也可以叫我牛郎。”

“牛郎?”赵霞又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旋即又迎了上去,没错,这世上没有什么用来糊口的职业,是值得羞耻的。

眼前的这个男子,郁春秀,他相信,他是个好人。和他的外表,和职业不一样的,是他那颗滚烫的、善良的心。

“我走了,该下班了。你知道吗,整整一晚上,我就看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所以才忍不住出来问问的,现在好了,圆满解决了。”郁春秀拍着手走了。

走到郭小宝身边的时候,凑到郭小宝耳边,低声说:“保重,同志!”

郭小宝笑了,他早就听说过七夜行动组有一个工作人员,代号“牛郎”,屡次帮助警方破获黄赌毒的大案、要案,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居然是这样年轻。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该准备一下,晚上,还要去曼倩社门口接雅馨呢。

本来,昨天他就可以见到云阳的,因为,巧的很,云阳工作的那个酒吧,正好就是郁春秀工作的地方,“堕落酒吧”。

不过,昨天实在太累了,他没力气继续战斗了,所以必须回家,补充点能量,太婆婆做的饭,那可是一绝啊。更何况,约好了雅馨的,怎么能食言,自己先行动呢。

既然郁春秀是自己的同行,而且昨天还帮助说服了赵霞,那么今天,说服云阳,一定也没有问题。

幽暗的小巷子里,两个人影,他们一边轻声交谈着,一边警觉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牛郎,你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了,近涂,我哪一次出过错误?”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挖出的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

“当然知道了,国家司法鉴定一级研究员,可是,在那个位置的人,就一定都是好人吗?”郁春秀叹了口气道:“我心里甚至有一个可怕的推理,在七夜内部,也有一条蛀虫,这条蛀虫很大很肥,而且,他可以直接决定我的生死。”

“你的意思是,这条蛀虫发现了你的身份?”

“嗯。我的身份,按理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昨天,我遇到一个男的,他居然也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在七夜,甚至连正式员工都不是,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男的是谁?”

“你不认识的,他叫郭小宝。”

“我认识!”

“什么?”郁春秀一愣。

“不过我相信,这孩子对你是无害的,你可以放心。现在的问题是,他如何得知你的身份,是谁把这么机密的情报,随便透露给别人。”

陈近涂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说的蛀虫是谁了,你怀疑那个人,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如果不幸被你言中的话,你就真的危险了。要不,今天的行动取消吧。理由多的是,随便找一个。”

“别介,今天的行动我可是请示过那个人的,要是随便取消,反而会让他怀疑。”

“可是?”

“也许我现在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不会这么快除掉我。倒是今天的主人公,那位国家司法鉴定一级研究员,按计划是要放走他钓大鱼的,可是,他这个人,很聪明,很狡猾,我担心他会识破我。”

“你打算怎么办?我一定全力配合。”

“你说,要是安排一场义犬救主之类的,效果会不会好些。”

“你啊,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好吧,我安排。就这样吧,你先走,我过十分钟再走。”

郁春秀拿出一根烟,斜斜地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吊儿郎当地迈着痞子才有的脚步走了。

一抹斜阳照射下来,照在巷子里那另一个男人的脸上,坚强、刚毅,他就是市刑警队长陈近涂,没错,我们的老朋友,陈队。

“堕落”酒吧,霓虹灯开始闪烁起来了,红男绿女开始搂抱起来了,高脚杯开始碰撞起来了,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开始狂热起来了,所有人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了。

DJ一边打着碟,一边随着音乐声扭动着身子。

云阳坐在休息室里,里面乌烟瘴气的,抽烟喝酒,干什么的都有,还有些人在干什么,他就不敢去想了。

他有些后悔,后悔答应老板来这里唱歌,他家里不缺钱,真的,可是,他父亲不喜欢他说相声,认为说相声挣不到钱,而且,这一行已经没落了,迟早要完,可是他不信,还是固执地喜欢着相声。

现在好了,曼倩社关门了,父亲一语成谶,他瞒着父亲,不敢告诉他这个消息,所以只能来酒吧打零工,说是师父给的工钱,糊弄过去。

不过他知道,纸包不住火的,父亲迟早会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在夜店上班,会气成什么样子啊。

他咳嗽了两声,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乌烟瘴气了,本来嘛,他是靠嗓子吃饭的,从来不喝酒、不抽烟、不吃酸辣等刺激性食物,吃米饭要把米粒的两个尖头拿剪子弄掉,说笑了,不过也差不多,他的确是很注意保养的。

距离自己上场还有一段时间,每次他上场的时候,都是全场最安静的时候,云阳总是唱那些安安静静的歌曲,可就是有魔力,让这些已经堕入疯狂的男女们静下来听。

绕梁三日的韩娥,响遏行云的秦青,听见了他的歌喉,恐怕都要自愧不如吧。

以前,他会觉得自己的好嗓子应该当歌手,站在升降台上一呼百应那种,说相声,真是糟蹋了,可是自从喜欢上了相声之后,他觉得,只有太平歌词这样全凭肉嗓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天籁,远胜过那些靠假唱和软件合称来糊弄观众的歌手。

来到这个酒吧工作后,他发现,自己不那么喜欢唱歌了,唱给这些人听,无异于对牛弹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听歌,而是仅仅为了,爽一下。

云阳偷偷出了休息室,唉,外面的玩家在以自己的方式爽一下,里面的这些,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爽一下。

云阳看都不敢看,万一人家提出让自己也试试,怎么办。

师父说过,“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是千万不能碰的,更何况,他们“抽”的,可不是普通的烟卷。

漫无目的地走着,云阳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到处都是噪音,污染着他的耳朵。

突然,和一个迎面走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男子骂了一声,走开了,云阳刚想道歉,却觉得此人的模样好熟悉啊,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在综艺节目《今夜谁倒霉》中证明师父代言的“安拉醇营养液”是冒牌货的家伙慕容双吗?

云阳心中升起一阵怨毒,就是从这个家伙开始,师父才走下坡路的,害得自己现在要在夜店卖唱,这个家伙,出入这种场所,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如跟上去看看。

生性纯良的云阳不由得生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要是能够拍到这慕容双有什么不良的举动,送到报社去,也能羞臊羞臊他的面皮,这样也算是给师父报仇了。

想到这里,他足尖蹑地,宛如狸猫般跟在慕容双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一个包厢的门口。

可是,如何才能听到或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呢,云阳抓耳挠腮,不得要领。

屋子里,慕容双轻咳一声,道:“几位老板,主人让我带他向你们问好,祝我们的友谊万古长春!”

“嘿嘿,说实话,慕容双,你们主人到底是谁啊,总是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黑脸大汉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能够见到我,就是你们的造化了。”慕容双冷冷地说。

“小子,你也太嚣张了吧。”一个跟班样子的瘦小汉子叫道。

“嚣张?你们还不是靠我的冰母养活着?”慕容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袋,里面是一颗颗樟脑丸大小的晶莹剔透的药丸。

“就那么一小颗,就相当于以前400克的效果,你们也因此赚翻了吧。既然你们仰人鼻息,就不要充老大了。”

“你,你欺人太甚,当我们剪刀帮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又一个喽啰大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剪刀。

“当我是吓唬大的啊?你们可真有意思,人家都拿砍刀、西瓜刀、斧头当兵器,偏偏你们,用剪刀。”

慕容双一点都不害怕:“不过也对,剪刀可不算管制刀具,路上遇见警察,也好交代。哎呀,胆小怕事就说胆小怕事,还好意思给自己的帮派取名叫什么剪刀帮,真是笑掉大牙了。”

“你?你太过分了。”那拿着剪刀的喽啰一剪子就向慕容双的喉头剪去。

慕容双不慌不忙,手指轻轻一弹,一根红线从袖口飞出,缠住了那人的剪刀,他轻轻一扯,也不知怎的,这汉子就那么听话,手一松,剪刀送到了慕容双的手里。

“你肝火太重,平常抽烟喝酒玩女人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早晚气血两亏。”慕容双手一抖,剪刀掉在了桌子上,红线收回了袖子里。

黑脸大汉一直默许手下发飙,可是这时也不得不佯装笑脸了:“慕容大夫,好一招缠丝劲啊,还外带悬丝诊脉。”他大声呵斥手下道:“还不向慕容大夫道歉,他刚才把着你的脉门,要是稍微送一些内力,你的一条膀子就废了。”

那喽啰虽然满脸不乐意,可还是只好说:“慕容大夫,对不起。”

慕容双没有理睬他,对黑脸大汉道:“夏老大好眼力,竟然能识得我的功夫?”

“慕容大夫,价钱好商量,就照你说的来,我们是不是可以交易了啊?”

“急什么?被人套桩盯上了,你们都不知道吗?”慕容双微微一笑,转身向门,双手一挥,一根红线缠住了门把手,居然将门旋开了,另一根红线硬生生地将门口的一个年轻男子给拖了进来。

没错,那男子,就是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