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离离开栖霞寺时,一直诧异宋楠为什么不来送他。“即使还在生气,也该见一见吧!”林离心想着。少不得安慰了三个泪眼汪汪的女人,心里更加酸楚不堪。

“大师,我两位姐姐……”林离还没说完便被全能打断了,“你先去吧,我自有打算!”

“林郎,记得早些回来!”薇薇眼圈红肿,眼眸中泛着委屈幽怨以及更多的不舍,拽着林离的手不肯放开。鬼车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你最好别走,不然我要在你墙角上挖个大洞啦!”薇薇的身躯轻轻一颤。

林离白了他一眼:“你有胆试试!”转而对赵、杨二女说道,“好生待我两个姐姐,切莫瘦了她们,多吃些好的!”赵、杨二女含泪笑道:“放心吧,我们有分寸,你路上当心些!”

“泥鳅,你要刻苦些,练好本领,做个大侠!”

“大哥,我一定努力,等你回来,咱俩一起上战场!”

“嗯!”林离欣慰地点点头,“侯爷,我走啦,要吃珠宝尽管找薇薇就行了,帮我照顾好泥鳅和她们……”深情地望了几个女子一眼。

“哈,你安心去吧!”河监侯抹了眼泪,挥挥大手。“呸呸,我又不是去送死,说点吉利话!”林离啐道。河监侯一怔,遂唱道:“祝你一路顺风……”

林离悲戚地铺开天衣,目光穿过寺院的大门,朝里面望了一眼,盼望那里能现出一个人影来。但那里仍是空荡荡的,不由得失望地长叹一声:“我走了,大家保重啊!”天衣冉冉升起,载着林离往东方的黑暗天空飞去。

风的空隙里似乎潜藏着阴冷的鬼魂,在林离的耳边哀号着。林离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未卜的前途,而是不堪忍受离别的痛苦。此时,毕方从他怀里窜了出来,用温暖的翅膀包裹着他,他才渐渐从感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不知道飞了多久,但一直是往东飞的。不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便有一群长着翅膀的吸血鬼出现在视野里。林离急忙赶了过去,只见其中两只吸血鬼分别擒住了一男一女。定眼一瞧,却发现那一男一女竟是何善和阿娇。

容不得他多想,谁都知道吸血鬼的可怕,他以最快的速度掷出毕方。毕方转眼间就洞穿了一只吸血鬼的胸腹,只听那吸血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陨石般坠落下去。其余的吸血鬼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慌乱起来,待到确定威胁何方时,又有几只丧命。或许是仇恨激起来的斗志,抑或是吸血鬼对本身强大力量的自信,他们开始镇定下来,围成一个圈,将擒着人的两个吸血鬼守护在当中。

毕方的功力经过几次战斗的锤炼,不知不觉地提升了一个境界。对这些力大无比的吸血鬼也毫不畏惧,厉叫一声,朝一个吸血鬼冲过去。那吸血鬼企图用手掌抓住毕方,不料毕方直接穿透他的掌心,往圈中掠去。

林离此刻也祭出一条炽焰龙,张牙舞爪地朝吸血鬼阵发动进攻。这样一来,便形成内外合击之势。围成圈的吸血鬼一面要阻挡炽焰龙的攻击,就无法顾及圈中的两只。林离大叫一声:“毕方,速战速决!”毕方接到命令,焰芒大涨,变成一只巨大的烈火鸟,振臂如刀般割开抓着何善的吸血鬼的喉管,那吸血鬼顿时血流如柱,如同空中绽放的喷泉。毕方夺过何善,将他丢给林离,林离伸手接过,何善已然晕厥。

那抓着阿娇的吸血鬼竟是个女的,浑身,胸前两点嫣红似乎因过度紧张而翘起。她见毕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残杀了自己的同胞,不由又恨又怕,索性对着阿娇的颈部动脉咬下。尖利的长牙就要注入阿娇的皮层,毕方及时赶到,独爪掀起她的头盖,将她半个脑袋捏得粉碎,翅膀轻轻抄住阿娇,折返回林离身边。残活的吸血鬼再无心恋战,仓皇飞散。

林离惊异地盯着毕方,半晌才愠怒地说道:“毕方,不能这么残忍,太不人道了!”毕方好像很惭愧似的低下头,林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杀鬼还要讲什么人道,你做得对!”毕方这才高兴起来,双翅将林离拥住,脑袋蹭着他的脸。

林离说道:“幸好我抗火,不然早被你烫死啦!”,敞开衣襟,“乖乖进去吧!”毕方不舍地又蹭了他几下,才倏地恢复原形,回到林离怀中。

林离看着何善和阿娇,这两个人仍然昏迷不醒,但还没死。“他们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林离疑惑着,按照《云笈七签》所载的导气活血之法替何善推拿起来,何善果然醒来了,“是你……”短短的两个字中竟含着不知多少情绪。林离突然觉得何善好陌生,却依旧点点头说道:“是我……”

何善挣扎起来,视线快速地搜寻到阿娇。他紧张地推搡阿娇,希望她能醒过来,其实阿娇已经醒了,但她硬是不能睁开眼来。她知道自己睁开眼会看到什么,她不愿看。何善惊慌地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林离皱了皱眉头,伸手探了探阿娇的鼻息:“应该没事吧,我虽不懂医术,但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何善这才稍稍放心,蹲坐在阿娇身边,抚摩着她的脸,沉默不语。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林离问道。

何善刚要开口回答,阿娇突然眨了眨眼,做了个“不”的嘴型。何善先是心中一喜,转而又有些疑惑,便支吾道:“我……我们……打算出海……”

“那正好,我也要去东海,一起吧!”林离欢喜地说道。

“我们不想和你一起,你放我们下去,我们自己走!”阿娇突然隔着何善冷冷地说道。

林离怔住了:原来她已经醒了,却仍笑着说道:“路上很危险,我看还是一起好了!”何善也愁眉不展地附和道:“梨子说得对,我们还是和他一起吧!”林离心中陡地一颤,“梨子”是何善给他起的绰号,他则叫何善“破扇子”,过去两人经常拿来取笑对方,现在何善突然叫出来,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先前何善给他的陌生感顿时少了些。

何善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一看到阿娇狰狞的脸,便把往日的兄弟情义抛却了,无奈地说道:“还是算了,你放我们下去吧!”

林离心道:我就是不放你们下去,你们还能怎样,总不至于跳下去吧?于是暗暗打定主意,不理他们了。

终于看不见陆地了,下面是一片汪洋,渐渐地由浑浊的黄色变为纯净的蓝色,天空也似乎明净起来。林离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站起来做了个伸展运动,背对着两人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小虞山!”何善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的,林离惊讶地回过头去,何善刚好猛力推在他腰背之处,“下去吧!”随着何善充满暴戾的怒吼,林离顿时轻飘飘地仆倒下去。“第二次了!”林离心想这是他第二次从高空坠落,也是他第二次遭到何善的暗算。

他懒得御风了,望着阿娇露出的狰狞笑容随着天衣一闪而逝。“为什么?……”林离不解,耳朵里传来轰鸣,水从四面涌了过来,钻进五官……

何善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开始激烈地颤抖,他突然粗暴地掐住阿娇的脖子,眼珠赤红,青筋暴突,吼道:“你又让我做了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阿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眼球全部变成了黑色,朝何善吹了口气,何善便木讷地松开手,痴痴呆呆地。阿娇爱怜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用魔幻般的重叠的嗓音说道:“我不能爱你,我只爱他,我已经把灵魂交给魔鬼,去换取绝世的容颜。去吧,如果你爱我,就为我付出一切吧,甚至你的灵魂。”

林离缓缓地沉入海底,突然惊觉过来,急忙向水面奋力游去。突然,两只脚踝同时被什么东西缠住,两股巨大的力量闪电般将他拉扯过去。只见缠住他的是两条粗壮的藤条,从海底一个洞口伸出来的。林离丝毫没有来得及反应,“啵”地一声,被拖进那狭小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