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在厢房里待的久了,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焦灼。外面的世界一片凄凉,内心却如同喷发的火山。她这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虽然她仍然在生林离的气,但是她对他的怨恨只能加深对他的思念。她那荒芜了许久的心田从没有如此具有生命力,仿佛有种巨大的力量要将她之前所有的人生全部颠覆,让她重新再活一次。

她百无聊赖地在寺院的小径上没有方向地走着,隐隐有种期待,期待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当她走到山巅的时候,被两个深沉的声音打乱了思绪。她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躲在树丛后面,这让她感到羞愧,但不久就被两人的谈话震惊了。她看见无脸人的一根手指轻轻地动了,紧接着膻中传来强烈的压迫感,几乎令她窒息,她痛苦地轻哼了一声便昏厥过去,仆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那原先干枯的草,不知何时泛起绿色。

萨多左手向虚空一抓,便将宋楠从那树丛后擒到面前,不由得脱口说道:“她竟是……”不料耳旁一阵劲风掠过,急忙闪躲。只见全能大袖疾舞,挟着无形罡气向他罩来。

萨多手上有个负担,一时无法还击,只能被迫闪躲,全能袖中罡气在他的金甲上擦出无数火花。情急之下,只好放下宋楠,拔出乌剑,使出一招“无边落木”,只见漫天剑影如乌云盖顶压向全能。

“可恶,萨多,你竟然连云阳道友也不放过!”全能一边还击,脸色大变,不复先前的从容镇定。原来萨多这把乌木长剑是用天地间硕果仅存的云阳树精的木魄炼成的,那老树云阳是所有植物的生命之源,他死了,就意味着花草树木的死亡。全能和云阳是多年的好友,此番见着故人,却只是一根木魄长剑,焉能不悲不痛。

“哼,逆我者亡,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咱俩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你让我把这虹丹带走。”萨多寒声说道。

“我今天偏要与你同归于尽,免得你祸害世人!”全能语气决绝,显然动了真怒,像他这般有深厚修持的神仙似的人物,动怒简直就是奇观。只见他伸出宽大的手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萨多当面拍下。

萨多急使一招“缘木求鱼”,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躲开全能的掌风,乌剑沿着全能掌心平掠至其腋下,真气从剑身渗透出去。全能另一只手掌极速而至,食中二指夹住剑身,大喝一声,全身真气暴涨,衣服如同充了气般鼓胀起来。

萨多只觉浑身阴气顺着手臂,从剑身迅速外泄,惊颤地说道:“你……果真……要与我……同归于尽……”极力**长剑,却纹丝不动,再想松手,却发现五指黏在剑柄上。“你放开我,自家兄弟……你于心何忍,我只不过想用这虹丹治好我的脸,大不了我不要了,另想别的办法……求求你……放手吧!”

全能面有不忍,叹息道:“你醒悟吧!”真气明显松懈了些。萨多感觉到了,趁势催动体内真元,五指一张,脱离剑柄,继而身形暴退,单手一抄,便挟着宋楠远遁。

“哈哈,跟你老友叙叙旧吧,再见了,哥哥!”

全能讷讷地愣在当场,良久,才拂拭着乌剑自语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林离回到栖霞寺时,薇薇正在大雄宝殿和另外两个女人吵架,河监侯跟泥鳅则找了象棋在那儿下着,丝毫不为三个女人麻雀般的叽啾影响。

林离抬脚跨进大殿,映入眼帘的是手捏三才宝印的释迦摩尼像。林离心里一怔,那金像的光彩被凄冷的环境暗淡了。薇薇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叉着腰板对赵飞燕和杨玉环横眉怒目,大声指斥:“我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恼,就你们这两个占着别人皮囊过活的****也不顺我的意,别以为林郎对你们有情意,你们两个斑鸠能跟金丝雀比吗,少做梦了,还不给我弄些吃食去?”

杨玉环杏眼含泪,可怜巴巴地欲言还休,丰满的胸脯因为激动鼓胀着。赵飞燕一脸冷峻,将杨玉环掩到身后,怒道:“即便林郎也不曾这般辱骂嫌弃我们,你凭甚诸般刁难,恶言相加。你要吃食,鬼车鸟已经去寻摸了,为何拿我姐妹撒气?”

薇薇一时气结,眼珠激烈旋转,似乎想在大殿里寻到什么东西,好向两女掷去。谁料眼光扫到门口,却看见林离满脸不快地站在那里。急忙喜出望外地一蹦一跳地迎了上去,口中欢声鹊语地说道:“林郎,你可回来了,她们两个欺负我?”

林离没做声,只在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河监侯与泥鳅这时也停了棋局,喜滋滋地迎了上来。赵飞燕和杨玉环却站在原地。林离拥抱了河监侯和泥鳅之后,便笑脸盈盈地朝两女走去。杨玉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断线珠子似的倏倏地掉落下来。赵飞燕则轻咬银牙,将脸别到一边。林离将两女揽入怀中,柔声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两女顿时心中轻颤,面含娇羞,杨玉环擦去眼泪,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赵飞燕也把头转过来望着他,目光似乎在问:你对我们有情吗?林离看着二女的模样,突然记起当着宋楠发过的誓言,瞬间装作一副小流氓的样子说道:“人若有情死得早!哈哈……”两女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遂又扑哧笑了。

薇薇遭了冷落,心中早就不快。偏偏河监侯这时凑上去说:“薇薇小姐,人家在谈情说爱,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薇薇顿时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了河监侯一眼。刚好这时鬼车鸟兴冲冲地回来了,提着一篮子水果和两只烤山鸡。一见林离,便把东西放下,热情地打起招呼。林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被我的正气感染了,怎么你越来越像个好人了?”

“嘿嘿,那一场大战简直让我脱胎换骨啊,想不到站在正义这边的感觉竟然无比爽快!真想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哩……”鬼车鸟正叽里呱啦地嚼着舌头。薇薇突然拉着他往殿外走。

众人愕然。林离笑笑,问道:“宋伯母呢?”泥鳅抢道:“一早看她出去了,还没回来。”“哦!”林离应了一声,心中急切地想见见宋楠呢。“大师他们呢?”

泥鳅又说道:“全能大师在山顶打坐,我师傅和张道长有事走了。”林离又“哦”了一声,接着笑说道:“总算清净了,咱们吃饭吧!”

可巧众人狼吞虎咽时,全能和“哼哈二将”回来了。不免又是一番絮叨。全能问了林离经过,肃容说出了山本大臧的来历。山本是第一批到中国求学的日本青年之一,那时大多数日本青年景仰中华的政治文化和文学艺术,只有山本痴迷于研习中华武术,并拜当世武圣柳裳为师,追求武道终极之境。后来传闻他东渡回国途中罹难,实际上他流落于一无名岛。那无名岛一般人不知道名字,自天地初开便有了,仙界称之为“困”,连神仙到了上面都无法脱身。更奇的是,那岛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据说岛上除了一棵树外别无所有,那树也有名字——“伤”。山本在岛上得到一本叫做《鬼武遗书》的奇书,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困”岛离开的,他回到日本,将《鬼武遗书》献给了当时的日本天皇,只身重返大唐。日本武术大概就是《鬼武遗书》上的一鳞半角而已……

林离等人听得入了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那棵树为什么叫伤呢?”泥鳅冷不丁地问道。全能愣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不知道!”当下把现今的形势说与林离听,却只字不提萨多以及萨多掳走宋楠的事。

“局势大致就是如此,虽然还有不知道多少小势力隐藏在暗处,但是起主导作用的也就可数的几个。人类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全能顿了一下,续又说道,“林离,你去东海一趟,帮我去小虞山请鬼母来,她和萨多有一番仇怨,萨多颇为顾忌。”

“我哪儿知道什么小虞山啊,你还是找别人好了!”林离一听,急忙推却。

全能笑道:“你躲不掉的,这次除了让你拜访鬼母而外,也试一试你的机缘。你若是能到‘困’岛修炼一番,对将来的抗鬼大业多有裨益!”

“天哪,为什么总是我呀!”林离怆呼一声,露出凄凉的表情。

“我也要去!”泥鳅自告奋勇地叫道。全能欣慰地点点头,忖道:“这小伙筋骨不错,勉强可以继承我的衣钵,不如传了给他,如此一来,萨多也无从怨愤。”打定主意,遂说道,“你必须留下,这把剑给你,我收你为徒!”全能将云阳木魄剑送到泥鳅面前。

泥鳅受宠若惊地望了望其他人,不知所措。林离重重地敲了他后脑勺一下:“傻呀,还不快接!”

泥鳅急忙恭敬地接过,林离在他两腿关节处踢了一脚,他便扑通跪倒,口中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