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远远的一身杏黄的程清乐若阵风一般匆匆而来,身旁跟着满脸无奈的哥哥程清逸。只是临近亭子,瞧见亭子里几人,匆匆的脚步蓦然迟疑了下来,一张俏脸上秀眉锁着淡淡轻愁,杏眼里萦绕着愁肠百转,红唇紧紧抿着,似乎受了什么委曲。清亮亮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落至上官文熙身上,眼里有痛,有爱,几欲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更紧的抿着唇瓣,有泪光潋滟在眼里。

上官文熙淡然稳坐,脸上温润的笑已然清减,目光微有些疏离,见着程清乐的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皱眉,瞄了眼悠闲的宋菱歌,看她一脸平和眉头又一动,眼里闪过黯然,转头淡薄的冲向程清逸,“清逸,你们这是?”

瞧到上官文熙的动作,程清逸剑眉拢了也几拢,睨了眼妹妹,勾唇一笑,“没什么,就是被父亲骂了一顿,小孩子耍些小姐脾气,想着你这人多,所以就带她来了。上官你不会不欢迎吧。”边说边笑着拍拍妹妹的肩头,兄妹目光相汇,程清逸微眯起眼睛,无言的劝阻着妹妹,并把她拉进了亭子。

早在见到有人子夜就起身站到了一边,出门在外,若只是有主子或许有他坐得,若是有了外人,他的身份不由他放肆。瞧着子夜自觉的起身,站到夏逸飞和邱延宁的身后,宋菱歌突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再瞧瞧夏逸飞和邱延宁,他们似乎对子夜起身侍立不以为然,似乎觉得理应如此。蓦然的心微有些沉,为这样卑微的子夜有些心疼。垂眸暗自叹息,因而的她错过上官文熙的期待和黯然。

进了亭子,上官文熙的淡薄似乎刺激了程清乐,甩开哥哥的胳膊,直直地站到上官文熙的身旁,目光深深的锁在他身上,程清乐的秀目中泪光汹涌,咬着下唇似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问道,“上官,我来只问一句,你可有一点喜欢我?”

微有愕然,亭子里的几个人同时怔愣的看向程清乐,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子家,居然如此勇敢的问出自己的心声。邱延宁正把玩茶杯的手顿了顿,狭长的凤眸挑起一股兴味的看着上官文熙的一脸殷红的程清乐。

话问出了口,炯然的目光睇着上官文熙,眼角余光瞧着其它人的错愕和兴味,倏然,她满是不甘和豪气的心如个泄气的皮球,有些蔫,一张俏脸殷红如熟悉透的樱桃。不自主的垂下了头,可养成的刁蛮任『性』的好胜又让她不想低头,头垂下,却也抬头,直直的看着上官文熙,等待着他的答案。

上官文熙也微一怔,眉头紧拧的睨了眼程清乐,对上她深情的目光,疏离的俊脸上,淡淡的如冬月冷霜袭过,凝结一层薄冰,越过她,瞧向程清逸,眉间耸着冷意不悦的问道,“清逸,这,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他并不想当众伤了这个全心爱着他的女子的心。那种独相思的苦他知道,只是若喜欢,他会付出全部,若不喜欢的他不愿多招惹一分。

那冷淡的声音如根刺,狠狠地扎进程清乐的心里,很疼,微闭了下眼睛,含住眼泪,程清乐再次沉声的说道,“不要问哥哥,我知道你说过什么,可这次,我只是让你明确的告诉我,你可曾有过一点点喜欢我,或者以后你会喜欢我吗?这很难回答吗?”

略挑眉,垂下眼眸,再抬起眸『色』清冷,上官文熙沉声的说道,“乐儿,对不起,我对你从不曾存过一点的男女之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一样。”

“呵呵……”听了,蓦然的程清乐笑了,玉白的手抚上额角,笑得花枝『乱』颤,却是满脸泪痕,“好,谢谢你的干脆,果真是我的奢望。”说完,一扭身,提起罗裙大步的向外跑去。

”乐儿。”程清逸痛心的叫了一声,迈步欲撵,忽尔的回头涩涩一笑,“抱歉了各位。乐儿她……”摇摇头,他撵着乐儿匆匆的背影消失在不远的通幽小径中。

邪魅的笑抿在唇边,邱延宁跟着远去的娇俏的身影,眼里微有深意,他其实挺佩服这个丫头的,她知道她爱的就要去争取,不管这结果如何,至少这样让她死心,不存奢望,以后也就安然了。这点上乐儿丫头比他强多了。

夏逸飞只睨了眼上官文熙,平淡无波的垂头继续喝茶,眼前于他无关紧要。

上官文熙薄薄的紧了紧眉头,转而的看向宋菱歌。眼里同样有爱,有痛。微有些『迷』茫的瞧着上官文熙,宋菱歌心中同样『迷』茫。并不是反感程清乐的质问,就事论事,她倒挺喜欢乐儿的直率,喜欢就喜欢,大声问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对,这点就比那些小家子气明明喜欢的不得了,不敢明言,却暗地里做手脚的强多了。

可,面对程清乐咄咄地『逼』问上官文熙,她的心就是微有些凌『乱』。上官文熙对乐儿的冷漠,她知晓是因为她,可现在,她无法回应他的情,而他却如此伤害了深爱他的乐儿。乐儿临去时的满脸泪痕的笑让她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记忆深处,她这般的痛过。因为她,另一个女子被伤害了。可这情,这爱,在不对的时间,用在不对的人身上,是注定得不到结果的。

可,她是那个对的人吗?她出现的时间对吗?她爱了吗?上官文熙干脆的拒绝,并不是他的薄幸,只是他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爱什么,而她呢?

她知道她不爱上官文熙,可不知为何听到乐儿质问他的那一刻,她忽然心中一动,竟也在默默期待着他的回答,听到文熙干脆的拒绝,微微有点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的感觉。她很奇怪这种感觉,那若是上官文熙回答的含糊她会怎么样?她明明不爱他,可为什么会这种模棱两可的心境,难道是她的虚荣心作祟,还是她的占有欲作『乱』。

几世的疲惫,她以为她可以看淡感情,不再动心。可这二天,她的心生生的如残冬的冰棱,遇了春暖,遇了和煦,软了,化了,潺潺流动的一股股的暖流是她不自禁的心动。难道,她对上官文熙动心了?不可置否的颦起烟眉,为自己说不清,理不清的愁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紧紧的看着她,这一声轻叹,不止是她的郁结,也让几人一样的微有怅然。

“菱歌,我……”不想宋菱歌误会自己什么,上官文熙磁『性』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急切。

瞧上他深邃的黑眸,宋菱歌摇摇头,“不要说。”为了她,伤了别的女子,这样的深情本该庆幸,可现在为自己的无法相同的付出,心头有些沉重。移开目光,**向平湖秋水,目光轻掠间不期然撞上了子夜的熠熠的明眸,目光相会,子夜温柔一笑,目光纯净的如个婴儿。

颦起的眉又深了几许,宋菱歌勉强的弯了下唇角,欲笑又笑不起来的把目光落到了湖面上。偏西的阳光斜落在湖面,一阵风过水纹漾起水面上波光粼粼。静看着,不时有飘叶落入湖中,不时的风摇枝头的声音。此时,忽然她的心无法致清,致远了。

亭子里一时清寂无声,各人自想心事,可就在这时,管家和沉香急匆匆的跑来了,临近,沉香不由急切的喊了出来,“少爷,少爷出事了。”

这脆生生的声音一下子惊得几人立时的敛尽了心思,瞪起眼睛,上官文熙更是腾的起身,几步窜到书伯跟前,急急的问道,“书伯,出什么事了?”

”少爷,快,老爷出了事。”

“什么,我爹出事,在哪?”上官文熙瞪圆了眼睛。

“是小六子回来传的信儿。老爷在街上被一匹惊马给撞了,伤得倒不重,可大少爷的马也被惊马吓到也惊了,向西跑下去了。”

“什么?”上官文熙惊的立眉瞪眼的五官都要拢在一起了,扯着书伯的袖子急切道,“快带我去。”

“慢”宋菱歌听了,同样惊心,熟悉的场景蓦然的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冷声的喝道。“文熙,别慌。我想这事并不简单。”

她的一声冷喝,倒也让上官文熙纷涌的冲动瞬息冷静下来,略一思忖,惊马?这场景如菱歌遇害时如出一辙。不由长眸冷冷的眯了眯,一记冷寒闪过,“对,就是预谋好的。如此看来,上次的事不用查出知道是谁干得了。这样,菱歌和我去看看爹爹,麻烦逸飞和邱宁去求我哥。”

“不,太傅尚在城里应该不会出大事,可大哥这惊马出了城就危险了。文熙你跟着去救大哥,让子夜跟着我,带上家里的护院,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接太傅。大庭广众再有这会满街的武举子,练家子,他们不敢太嚣张了。”宋菱歌拧眉淡漠的说道。

“可……”

“没有可是,太傅这边有我在,不会出『乱』子,倒是大哥,你们快去。”

“好,我们去。”一旁夏逸飞沉声应了。

“逸飞,你们要小心。既然他沉不住气的出手了,对付了太傅,同样也会对付你们的。”宋菱歌看向夏逸飞和邱延宁郑重的叮嘱着,眼里浓浓的关切。

略带笑意的抛个媚眼,邱延宁邪魅一笑,“放心,不会有事。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就当我老人家松松筋骨去了。走吧。”说完三个人阴沉脸匆匆的离开了。

管家颇为纳闷,这表小姐何时和这二位公子也这般熟识了。再有,想不到这表小姐看似温婉的若个画中人一般,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可遇到事竟会是这样的沉着冷静。更令他不解的是,他们这几个人好象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的,知道是谁害了他家老爷一般,这一言一行,有板有眼的,难道真出什么大事了?

“书伯,喊上家中的护院,我们去接姨丈。”见他们匆匆离开,宋菱歌冰着一张俏脸吩咐道。

走在街头。因为武举将近,各路的好武之人早已过了京城,使得这街头的熙熙攘攘,人头纷『乱』。带上面纱,掩起绝美的素颜,宋菱歌坐在马车里,车外有众护院的簇拥下匆匆的奔着出事地点而来。

太傅并未被马伤着,只是惊马闯来,撞到了轿夫了,撞翻了轿子把太傅摔了下而已。因为街边有不少看热闹的武举们,见伤人了,有直爽的人连忙的赶上前,帮着救人,帮着扶起了轿子。太傅虽然心急大儿子的情形,可面上未曾表『露』半分,只和善的对这些人笑着称谢,众人在得知这和善的老头就是朝中重臣太傅大人时无不交口称赞,一时间街头的气氛热烈起来。

拨开人群,见着太傅安然无事,宋菱歌不由的暗自松了口气。不出事不知晓,这一刻她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把太傅也看得如亲人般重要了。是那时,老人家毫无理由的信任和关怀,深深的打动了清冷的心,让她感觉到亲人般的温暖。

来到太傅跟前,宋菱歌轻声的问道,“姨丈,还好吗?”轻淡的声音满是关心。

太傅朗然一笑,“没事,只是个意外。有这些个公子们帮忙,无事。”

点头,宋菱歌微微一笑,“既无事,姨丈,我们回家吧。”

“好”太傅冲着街边的众人一笑,说了句,“谢谢各位”转身和宋菱歌一同上了自家的马车。

人走了,可原地还怔愣着不少痴『迷』的人,突然出现的这位小姐,虽然有面纱,但隐隐的仍能瞧着见她那绝美的素颜,面纱外肌肤赛雪,蛾眉弯弯,一双妙目水盈盈透着玲珑,声音柔柔的若黄莺出谷般悦耳,曼妙的身段窈窕似弱柳扶风,这等的绝『色』又岂是他们平常所能见到了,一时不禁让许多人看呆了。

甲问,“哎,这小美人是谁呀?”

乙答,“你没长耳朵,这美人叫太傅姨丈呢,定是太傅的表亲小姐,岂是你可以垂涎的。”

丙叹,“真是大邦之地,这美人才真叫绝『色』呢,看看那身段,听听那声音……”痴『迷』的『色』眼紧盯着佳人远去的方向,嘴里垂涎的啧啧出声。

一时间,太傅府有一位绝『色』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