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   盈盈淡看酒为欢

长叹出一丝被老天捉弄的无奈,宋菱歌翻了个白眼看看不远处的艳阳明媚,再回头,满眼的雨后清新,身上的湿意淋漓,望尔只余摇头兴叹。真真,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又一笑,人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在她看来,天无情。雨淋,风狂,闪电,雷鸣,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

能几时?淡笑远望,风掠过,唇瓣的笑容渐生飘渺,流醉的是宋菱歌一路的咸淡思绪间心结裁剪后的明朗,是放纵捉弄人后的张扬。

一路走,一路笑。

此刻,淡笑依然的临窗坐于酒楼,一边吃,一边听,一边看。

这豫平城可是个富贵风流之地,商铺林立,人影如梭,坐于这凤碧楼,吃着美食,聆听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铮声,放眼间近处是神态祥和,衣履修合的路人,稍远是清河的一弯碧水,一座小桥,一条小舟,行于河间,悠悠『荡』『荡』。再及远,粉墙碧瓦,偶尔间探出一抹新绿,一切宜然的犹若掉进一幅画。

抿了一口浅酒,耳边是几个男子高谈阔论之声:

听说,池州大旱大批的灾民逃入樊城,这樊城知州老爷心怀百姓,竟是自备了万两白银以济灾民,成为众朝臣的表率呢。

略垂下头,掩起满面的菀尔不禁,邱延宁这妖精,心黑的甚若煤矿,不过破费了区区的几百两银子,却让子夜满世界的宣扬知州老爷心怀百姓的善举,而那点点的银子,不值子风和子夜背回的二个大包的九牛一『毛』。搞得知州大老爷,一面暗底里捉贼(据线索是江洋大盗所为),一面不得不心疼,肉疼的掏钱赈灾。

再听说,福星公主即将大婚,驸马爷是相国府的二公子。说起这相爷的二公子也是个风流人物……。

眉间涌起一丝讥讽,淡漠轻笑。福星公主?那个与同天同时出生,占了她的星运,受尽荣宠的丫头,她们本是同根却不同命。思及,心头微涩。又思及相府?这相爷就是一贪官头,他的儿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吧。

再再听说,六公主也要招附马了。几个男子一阵喧哗,一言一语的猜测着,谁能得此头筹,听说这个六公主,龙锦宁为京城第一美女,模样倾国倾城……

忽尔间笑意变冷,宋菱歌眸『色』深幽的如同暗夜苍穹。六公主,龙锦宁,那本该是她。鸠占鹊巢的华丽故事上演到今,该画上一个怎样的休止,不禁让她冷笑叠起,略有期待。

思『潮』泛滥一幕幕倾泄而出,蓦然一张艳若桃李的笑面窜入脑海,那是她的新母妃辰妃娘娘,毒杀她的刽子手,那个恶毒的女人。十二年的光阴,她会是怎生的模样?当年没有吓死她,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她又会怎样?忆想做鬼的那刻痛和恨,心无一丝的惘然,徒留的不过是澹澹而涌的失笑。

欠帐还钱,天经地义。何况是她们,一个占了她的星运,一个占了她的身份,一个欠了她一条命。这帐怎么个还法?手执酒杯,眼半眯,冷然的笑花极尽绚烂的绽放在心头,摇曳生姿,她得好好的想想,想想……

扬头饮尽杯中酒,把酒当歌,且不论是否逍遥,这一刻,心思明透,生出几分的期许,几分的欢畅。

浅饮慢酌,酒入欢肠千杯少,酒入愁肠一杯多。一壶下肚,薄染醉意,浅笑盈盈的不过是入了欢肠,暖了孤寂的心。

好似人生从未如此尽兴,从未如此的淋漓尽致,喝得痛快。豪爽叫着小二,再来一壶。清亮的女声夹杂着微染的沉醉,有些软糯,有些玉脆,引得大堂的食客们一时间目光投落,恍然间是淡淡的失笑,淡淡的不屑,淡淡的漠然。这等的丑丫头,看不出竟是个酒鬼,真是可惜了天簌般的好嗓音。更有好『色』者,目光逡巡在宋菱歌宽大的罗裙素带,相看着身段是否曼妙。

小二稍有迟疑,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喝这么多。陪笑的走近,“姑娘,你没事吧,真得还要?”

明媚一笑,“没事,高兴。尽快去拿,不会少你银钱。”说着,一锭银子放于桌上。

“是喽”拿了银子,小二笑着点头走开了。少顷一壶酒上桌。

取过酒壶,欲倒酒,一只手伸来,阻了欲倒出的酒。

抬头,翻眼相看,眼波流转着一丝『迷』『惑』,这个男人?平淡的面容,高峻的身量,一身风华傲骨的气质。眉目间拢起千结,一个念头闪过,忆起这个男人正是在樊城酒楼中有过一面之缘。

“姑娘,可是有心事,可知酒入愁肠愁更愁。”男子浑厚的声音,声调温婉,似雨后的微风,很清润,很恬淡的感觉。

眼帘半垂,同样温婉一笑,“谢谢,我并无愁事,只是高兴。”

男子眉尖怔忪的微挑一抹失笑,“那是在下多事。”

“无妨。”再次的伸手欲拿过酒壶。

失笑过后,眉尖一动,“既是喝酒,姑娘是否介意多我一个?”

兴味的扬眉,“随便。酒钱自付。”

男子不自禁的滑过温和的笑,“谢过,当然,姑娘的一份,在下也可……”

“不用,我自喝得这点小酒,出得起这点小钱。”

似为一件趣事,男子自若的坐,浅笑出声。喊小二又送上一壶酒,玉白的手取过酒壶为宋菱歌斟满一杯,又为自己满上,相对举杯,一笑,“在下叶奕帆,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淡瞧着叶奕帆温雅,卓然昂藏的气韵,宋菱歌浅浅的似笑非笑,轻逸出口自己的名字“宋菱歌”却不住的在心中暗思,这样的男人论及该是看尽美女,本该美人环绕,他没事来逗她个丑丫头作甚?是审美疲劳了?是另有目的?

微一叹,多思了,多虑了,他人与已何干?不过就是喝酒。

一杯一盏,酒入肚,不自觉,二人相谈甚欢。叶奕帆天南地北的说着,学知丰富,侃侃而谈间的神丰俊朗的玉姿,无意间竟是招惹的楼上众女客对宋菱歌或嫉妒,或不屑,也因而,宋菱歌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在她之后落座的一个黑衣男子颇有兴趣的幽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