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天的白色衣着给人很单薄的感觉,白皙的脸庞上因睡熟而透出的浅淡粉晕,更让人不忍去打扰,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投下两片剪影。整个人在烛火中让我有一种不敢去亵渎之情,不过最后我还是过去喊醒她。

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喂,醒一醒,别着凉了。”

模模糊糊醒来的huā弄影带着还没睡醒的迷茫表情,很是可爱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看着我叫了声:“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由于刚睡醒,还带着一丝慵懒,只是这朦胧的声音已经不能让我震惊,她对我的“师兄”这一句称呼让我受宠若惊。至今还从未对别人用过这样称呼的huā弄影竟然这样顺其自然地叫我,虽然可能是刚睡醒,下意识的说法,但我当时立即生出了要保护这个女孩的想法,也是我唯一一个不讨厌的女子。

她,值得我去保护。

她睡醒后总是迷糊而导致喊了师兄这个称呼的这件乌龙事忽略不提后,我们依旧变得慢慢熟悉起来,当然这是后话。

“走,回去睡吧,这里会着凉的,睡得还脖子不舒服。”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应该是平时少有的温柔,在这样昏黄的烛火下。我看到huā弄影还带着粉晕的脸庞,突然发现了她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谢谢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huā弄影带着好奇的表情看向我,扑闪的眼睛里露着求知。

“我正好练完剑准备回去,看到这里有烛火就来看看,你每天都学习到这么晚吗?”

“笨鸟先飞嘛。”huā弄影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涩。

“哪有。小huā很聪明呢。在我眼里,小huā是最聪明的女孩。”虽然说着这样不咸不淡的话,但是我知道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她不会明白。也不能理解。

“师兄……”huā弄影欲说还休,接不了下文,我就知道她不能够知道我说的是正经话。

“好了。不废话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伸出手做邀请状。

“好。谢谢师兄。”huā弄影抓住我的手起身,她的小手很凉,但是却软软的很舒服,比我粗糙的手细腻得多。

“小huā,明天我练完剑喊你一起回去?”千万不要拒绝啊,我可是很少这样邀请别人的,或者说。这是我第一次邀请别人。

“好的,不过师兄。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小影。”huā弄影突然一改之前的散漫,郑重其事地说道。

“知道啦,小huā。”

“师兄你是个大坏蛋。”虽然是啐骂的话,但是话说出口,huā弄影清脆的笑声变在清冷的夜晚响起,像是黄鹂鸟般动人的鸣叫。

“你现在才知道啊,晚咯。”黑夜中,我的眼神一定分外温柔地看着她,那个和她在一起让我觉得安心的女孩。

儿时的记忆总是美好的,也因为我们后来总是一起晚归,后来惹出了不少闲话,我们都不介意,不过,看着越来越偏离话题的话题,越来越过分的语言,越来越离谱的碎语,我不由还是站了出来和别人澄清我们之间纯洁的师兄妹关系。

后来闲话是少了,背地里我却被冠上了喜欢huā弄影这样一顶帽子。

对,其实我怎么会不喜欢huā弄影呢?那样一个刻苦努力,勤学善思,像我妹妹一般的可爱姑娘。

只是,我的喜欢,只是哥哥喜欢妹妹的那种喜欢罢了。就像她对我的喜欢,只是师妹对师兄的喜欢罢了一样。我们都知道,旁人不能够理解我们也不强求,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时间久了,我们习惯了,他们误解了。

不过,不管怎样,huā弄影都是我最可爱的小师妹,只是有一件事情,连她都瞒了,不是故意,只是怕她接受不了。为什么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那些人对我们之间关系的错误猜测。我只是为了遮掩,遮掩这个不堪的我,这个会被世俗厌恶唾弃的〖真〗实的我。

而今天,我竟然对师妹和盘托出了,不出所料,她虽然有震惊,但是却不会有别人那样的眼神。

“少爷,您在这里站很久了,回屋吧。”朝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带着他独特的嗓音,让我从思绪中惊醒,看向朝晖。

“嗯,回去吧。”我转过身走向府内,没有再看朝晖一眼,我还能依稀记得我和朝晖第一次的见面。

10岁,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儿,终于成为了已经要担负一部分家庭责任的半成年人,那天的家族仪式结束后,父亲把他带到我面前。

父亲知曾经给我安排过丫鬟,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推辞了,后来父亲知道我不太喜欢被女子服侍,有就都安排小厮书童了。我的小厮不少,当时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还要郑重其事地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间再给我安置一个小厮,直到我看见他,我才明白父亲的用心。

那是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浑身白衣如雪的美丽,就像第一次见到huā弄影时的感觉,很是惊艳,这也许就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讨厌huā弄影的原因。

他没有一般小厮的慌张,也不带有丝毫的高傲,浑身上下给人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感觉,虽然也只是一个15岁的男孩,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我知道,我之前所有的小厮,在这个人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他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存在,浑身散发着不能忽视的光芒,带着那样气质清冷昳丽的面容站在我面前,让我有些难以呼吸。

爹看到我的样子笑笑说:“他的确长得很好看吧?我当时看到他的第一眼也这么觉得,看多了习惯就好,以后他就是你身边的第五个护卫了,还没有名字,你自己给他起个吧,小寒我把他交给你了,爹先走了,你早点歇息吧。”

爹的离开没有带走我一丝的目光,我看着这个男子,有瞬间的失神,口不择言地问出了一个尴尬,或者说是愚蠢之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竟然带着冰冷,没有丝毫感情的语言说:“没有名字。”

当时的我就在想,这样的人,怎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呢?绝对不能是冠之以小五,后来我就给他起了朝晖,朝旦为辉,日中为光,朝晖,美丽至极致,绚烂及永恒。

他总是很冷地对所有的事情,看起来总是对凡事都漠不关心,我以为,他是对他现状的不满,当时的我没有问出来,直到有一次我意外受到刺杀,他挡在我面前受了毒箭的时候,我才开始正视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子,他眼神中的紧张,眼神中的担心,那么的形容深刻,那样的让我过目难忘,深深地烙在了我心上。

——他只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木讷之人,但是绝对有一颗善良热忱的心。

后来,我们的关系也经过那一次的受伤后有了慢慢的进步,我们开始偶尔的聊天,我才在对话里知道他是父亲从死人堆里把他拉出来的人,当时他浑身尸臭,狼狈不堪,他从尸体里爬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个澡,换上一套纯白的衣服。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着我的父亲回来,只是因为父亲查出了他家族被灭,是由于被小人暗算,因而被冤枉,在父亲的帮助下最终沉冤得雪。

为了报恩,抛弃了之前的名字,来到了裴府,以一个崭新的灵魂和身体,卖给了裴府。

可是,我能够说,在他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一见钟情吗?如此气质清冷面容昳丽的一个男子,就这样在我的心中扎根。

可是,我能够说,在他第一次叫我少爷的时候我是怎样的难受吗?我是他的少爷,他只是我的小厮,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性别,更是地位尊卑,这就是天堑之途啊!

可是,我能够说,在他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心都快碎了吗?为什么他要拼死护住我,就是为了报恩吗?就想这样简单地和我永远分开吗?

可是,我能够说,在他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我的怦然心动吗?他一直冷然着一张脸,直到那次我随意地一句话,竟然看到了朝晖浅淡的微笑,刹那芳华,醉了huā阴。

……

我们之间隔的太远太远,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和你之间不会有结果,我自私地把你从黄泉路上拉回来,在那生死一战后,即使你已经没有那么高超的武艺,不能伴我出行,我却还是自私地把你绑在我的身边,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吗?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每天看到你就足够了。

连小huā都笑着表示理解,你能够知道吗?

——朝晖,我爱你。

不管前途是怎样坎坷曲折,我都会尽力让你过上最幸福的日子,爱不是相守,而是看着对方幸福,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