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众生一时间噤若寒蝉,对这个娇俏的小侍女口中所称的小姐虽然心生好奇,但谁也不敢多问,沉默了半响,比试再一次开始了,上场的人物各种各样,比赛的招式千奇百怪,人群中时而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时而又是嘘声一片,竖起中指,轰人下台。

龙丘明此时憋屈至极,浑身被捆缚得像个大粽子不说,脸上还被一顶破帽蒙着,真是到了两眼抓瞎任人摆布的境地。他沉默不语,等待事情有所转机。

耳旁突然响起一个轻笑声,一个清婉的声音低声道:“喂,龙丘明,这么捆着,有点不舒服吧。”

龙丘明听见声音,心里已经了然,生气道:“你个小东西,快给我解开,别胡闹,一会儿我还有正事要忙。”

那女子嗯了一声,在他身上拂了几下,又一把掀开破帽,冲他做了一个娇美的鬼脸。

龙丘明身上的捆缚尽解,慢慢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俏生生的小美人,心中虽然有点生气,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既是无奈又是开心的微笑。

“龙婉姑娘,果真是你。”

龙丘明揉着酸疼的手臂,见眼前这位少女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但形容举止似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龙婉哼了一声,狠劲地白了龙丘明一眼,道:“你快跟我道歉。”

龙丘明讶然,不禁问道:“道,道什么歉?”

心中却想,你个蛮横的丫头,不由分说把我捆了来,一句软话没有说,反而让我道歉,真是岂有此理,奇哉怪也。

龙婉怔怔看着龙丘明,突然脸上泛起羞红,转过身去,把一个后背对着龙丘明。

龙丘明正觉莫名其妙,却听龙婉轻声道:“自从前几天我走后,你从来没去找过我,我想来找你,又怕一进书院,就被那些混小子们欺负,并且,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见我,若是不想见我,我巴巴的去找你,岂不是自讨没趣?今日京城两大势力对决,我想着你在,我就来了,来了后,见你躺在一边睡觉,心里很是生气,你这么空闲,就不能朝我这边望上一眼?”

龙丘明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也来了,若是知道,早就跑去找你玩耍了,咱们一起捉蝴蝶去,我再编个大花帽,给你戴上。哎呀呀,肯定美的不得了。”

龙婉转过身,一脸喜悦的道:“真的?”见龙丘明认真的点点头,她就更高兴了,笑道:“所以我就让赏心乐事把你捉过来。哼哼,本姑娘倒看看,这下你总该乖乖的见我了吧。”

龙丘明这才晓得事情的原委,真是哭笑不得,见龙婉今日穿着红色的衣裳,身上并无多余的金玉饰物,唯有脖子上戴着一个纯金的项圈,被领口遮住,露出几段金边。脸蛋儿娇红雪白,既有三分骄横任性,又有七分娇羞喜悦,不知为何,竟让人想起明媚华美的海棠。

两人把车帘子掀开,一边说话一边观看台上的比试。看了一会儿,觉得腻歪,就不看了。龙婉让赏心把带来的点心拿出来,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点心,倒也惬意。那赏心便是师姐,乐事自然是师妹了。

龙丘明把在海上骑蛟游行的趣事说给龙婉听,逗得小姑娘格格直笑,当他说起屠杀千头蛟的往事时,龙婉又紧张的小脸儿发白,听到紧张处,一把攥住龙丘明的手腕,听到他终于脱险无恙了,她就展颜一笑,开心至极。

两人正说得开心,忽然听见一声呜呜的破空之声,啪的一下,一把断刀飞进车厢里,劲道已衰,落在龙丘明脚前。

龙丘明与龙婉虽然修为不弱,但两人光顾着兴致勃勃的说话了,哪里会想到防备这些冷枪冷箭,低头瞧那断刀明晃晃的极是锋利,若是被刺中,那还了得。龙丘明怒气冲冲的钻出车厢,跃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身形疾猛如鹰,飞到台子上,大喊:“谁的刀子?谁的刀子?不长眼吗,怎么不往小爷胸口上刺啊?”

这时正在比试的是两个老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是书院的长老陈生,头发乌黑,腰板儿挺得笔直,没一招发出,都要嘹亮的吼一嗓子的是墨黑胡同的人,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谁都不理龙丘明。

此时已经是下半场的中间环节,墨黑胡同在前几场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把一些年轻的选手换了下来,转让一批老头子登场。这些老头子身手毒辣,修为精湛,招式繁复多变,往往出自异域的奇怪门派。书院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使出的皆是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招式,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顿时不敌墨黑胡同。比试至此,书院已经连负七场,如果不能在最后逆袭,想必难以挽回败局。

这时在场上比试的是书院凌风门的管事,修为高深,仅排在院长天佑之与吴长老之后,因此一上台便把墨黑胡同的那个老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来那老头情急之下,把十根手指一齐咬破,使出怪异阴毒的招数,这才稳定住局面,逐渐与陈生打成平手。

书院众人指望着陈生能扳回一局,见龙丘明跑到台上咋咋呼呼,都生气起来,纷纷大骂,让龙丘明滚下台子。

有人骂道:“喂,乡下小子,前几日你凭侥幸出了点风头,今天还想凭运气出风头吗,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人能呆住的,赶紧给我滚下来吧。”

有的吼道:“你他妈的,进书院才几天啊,就把我们这些高阶弟子放在眼里了吗,这会儿是陈长老在对抗墨黑胡同,你一个混小子,上去掺和什么,娘希匹,书院若都是你这种不学无术又爱出风头的愣头青,早就败给人家了,还用的着比吗。”

这些人大多受了明月之的好处,力图把龙丘明排挤出书院,所以怎么难听就怎么说,把龙丘明贬损得一钱不值。

龙丘明白了众人一眼,懒得理睬这些长舌妇。向陈生道:“陈长老,你且退下,让我来好好教训这个老头儿。”

陈生沉着应敌,难以分心,右手使出一招“点金指”,把那老头儿逼退,他也总算能够喘上一口气,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手,一边问道:“你如何教训他?”

“我嘛。”龙丘明想了一想说道:“用生石灰撒他的眼睛。”

台下众人轰然大笑。许多人都笑出了眼泪,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跺着脚。雄伟奇站起来,高声喊道:“包子兄,你用你满嘴的包子味熏死他。”

众人又都大笑起来了,墨黑胡同这边也哄笑。但他们见熊伟奇严肃的站着,绷着一张脸,不像是说笑的模样,便觉得笑得无味了。每人心里都犯嘀咕,“难道台上这小子果真练成了什么包子神功?高手总是戏称自己的高招为三脚猫功夫,表面是自我贬低,实则是刻意低调,那也是有的。

龙丘明见雄伟奇喊他为包子兄,不禁哈哈一笑,“雄师兄,我的包子神功暂时使不出来,我就让你看看另一种神功,馒头神功。”话音未落,短剑已经拔在手上,兔起鹘落,跃到陈生跟前,也没见他怎么出手,便已经单手架起陈生,臂膀一扬,把人平平送到台下。

陈生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地上,微微一怔,怒道:“小子,你在干什么?”

龙丘明不答话,把袍子的下摆提上来,塞到腰带里,向台子下一抱拳,说道:“诸位,小子乃是白鹿崖书院御兽门的龙丘明。是诸多师兄师弟当中最差的一位。方才我们长老跟这位,嗯,老大爷交手,别看打了许久,其实长老只用一招便可以把他打败。但是呢,如此一来,比试大会还有什么看头。所以才陪他玩了这许久。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使大会有看头,就这样打着玩,那也违背了诸位前来参战的初衷。”

“因此,我就上来啦。”龙丘明转过身,向那老头儿一抱拳,脸上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真诚的说道:“老大爷,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这样吧,我让你三招,咱们谁都不吃亏,谁也不占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