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阴阳二气,天有灵窍,地有归墟,以使二气循环往复,流动不止。进而化风化雨,化雷电,化冰霜。马爷所修的这个法门,就是操控天地二气,为我所用,小则可以摧林毁木,大则可以搬山填海,只不过此法早已在人间失传,马爷这派的祖师爷也只不过靠着半篇残简,邯郸学步似的摆几下架势而已。

但这门法术毕竟是上古神通,后人虽照葫芦画瓢,胡乱摆个架势,威力也不可小觑。马爷利用阴阳二气形成的气墙把温度凝聚起来,瞬间使得龙丘明周围的温暖上升,若有一壶水放在这里,这时已然煮得沸腾了。

龙丘明刚才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迅速变干,缕缕白烟冒了出来,转眼便已干透,继而变得干枯焦脆,像是一大片大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子似的,簌簌的落了一地,露出里面穿着的月魄裳,却是丝毫不见破损。

马爷见到此情此景,不禁一愣,旋即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穿着一件护体神衣。于是,左脚往后退了半步,右脚弓起,把功法收起。双手猛地向前一伸,化为虎爪,爪影瞬间重重叠叠,不可计数,伴随着一声声势如潮水的呼啸声,铺天盖地般的向龙丘明袭来。

龙丘明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又来这一套,不知道老子的剑法通神吗。”微觑眼睛,瞅准爪影的练门所在,右手更不迟疑,仓啷一声拔出短剑,手腕一抖,把剑身端平,直接向练门刺去。动作干脆利索,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便如飞矢射月,又像是长虹贯日,只听见嗤的一声微响,无数的爪影弹指间已经涣散消隐。

马爷用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腕,一脸痛苦的神情,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鬓角眉眼处一滴滴滚落,掉在地上,扑簌有声。

“你这是什么剑法,毫无招式可言。”马爷不愧是马爷,虽然手筋已断,疼痛难忍,仍旧笑着问道。

龙丘明把短剑入鞘,重新插在腰间,也笑道:“只是剑,没有法。”

马爷眉毛一挑,嗤的笑出了声,“又来这些故弄玄虚的一套,若是只有剑,没有法,你是如何刺伤我的?”

龙丘明极是认真道:“我眼里心里只有这剑,眼里心里却无那法,所以才能一剑便破了你的虎贲飞爪,要是循规蹈矩,只想破解的门道,没等想起来,说不定已经被你抓伤了。”

马爷神情凛然,“好个少年,小小年纪就能悟到剑器之道,日后的成就肯定是不可限量。”

“马爷,您夸得过早。”龙丘明笑道。

马爷一怔,不解道:“怎么?”

龙丘明嗖的拔剑刺出,也不见他的身影如何闪动,剑身如何蹁跹灵活,眨眼间,已经把马爷身上的袍带解开了。用剑尖轻轻一挑,宽大的袍子烈烈飞起,准确无误的披在了龙丘明的身上。

“这招叫做‘解甲归田’,目的虽然直接无礼,但好在手法轻柔利索,马爷,我的敝袍被你破坏了,你的这件就先借我穿穿吧。”

马爷点头,“原该如此。”

龙丘明系好袍带,转身就要走,马爷喝道:“且慢!”龙丘明转回身,无奈的摇摇头,打个哈欠道:“还要纠缠啊?”

马爷笑道:“少年,你既然潜进了墨黑胡同,我不管你是谁的手下,你走的这条路是只能回,没法走。

“那就来吧。”龙丘明将话未落音,已经剑出如电,雪亮的剑尖翻涌起来犹如海上的浪花一般。

马爷不甘坐以待毙,打起全身的精神,瞬间把步法变换了七八种,突然觉得身上一片凉嗖嗖的,低头一瞧,只见自己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布片遮羞,成了一尊**雕像,而龙丘明正一脸促狭的笑,手臂微扬,短剑已经入鞘。

马爷哭笑不得,一张宽大的脸上尽是无奈,抬步欲动,却发现全身静脉已经尽被关闭,动不了分毫了。马爷的脸色终于微变,眼睛深处缓缓涌出求饶之色。

以这般模样傻傻的站上一夜,等到明天朝阳升起,这副光屁股的囧样儿将会被无数路人看到,自己一张老脸还往哪搁哟。

龙丘明笑嘻嘻的把马爷抱到到一个通风的角落里,随手在一堆垃圾上捡起一件烂袍子,盖在他身上,说道:“马爷,您甭生气,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身影一闪,淹没在夜色里。

龙丘明跑出了这条黑咕隆咚的胡同,没想到又来到一条胡同,这条胡同却是明亮如昼,人语喧哗。

原来是一户人家在出殡,到处扯着白布黑纱,吹吹打打,路中间放着一口黑漆棺材,几个三四岁的孩童扎着冲天辫,在棺材盖上玩叠罗汉,玩得咯咯直笑。

胡同本来就没有多宽,再放一口棺材,过路的人就得侧着身子挤过去。

挤过了棺材,挡路的是一桌吹打丧乐的,个个穿着白麻袍子,敲梆子的敲梆子,吹唢呐的吹唢呐,也有两三个吹笙的,一个打锣的,另外一个是个俊秀的少女,围着碎花小围裙,面前摆着一碗清水,坐在条凳上,默默的看着那碗水。

一桌人把路完全挡住了,只顾着自己摇头晃脑的吹吹打打,理也不理龙丘明。

龙丘明大声喊:“劳驾,借过。”连喊三四次,那桌人置若罔闻。

龙丘明道:“腾一下,行不行啊?”他见不被理睬,这时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咱们初来上京,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这位爷连针尖大的地儿都不给吗?”那个中年黑瘦男人停下吹笙,有气无力的说,像是几天没有吃饱饭一样。

他一说话,这帮吹打的就停了下来。

龙丘明大声道:“喂,瘦子,你挡了咱们的道儿,就得腾地儿,不愿意,那咱们就拼刀子,你麻利点,赶紧挪挪地方。”

龙丘明被折腾了半夜,早就不耐烦了,见这伙人蛮不讲理,不禁有些生气起来。

中年黑瘦男人嘿嘿一笑:“这位爷少年英豪,见面更胜闻名,既然非要咱们挪地方,咱们为了混口饭吃,只好不自量力了。”说着一指那口棺材,继续道:“这副寿材,您若是不嫌寒碜,今晚就送给你睡了。”说完,把笙凑到嘴边,尖锐的吹了两声。

其他的人似乎接到命令一般,继续开始吹吹打打,乌拉乌拉,吹得好不哀戚。

龙丘明大怒,弯腰抡起一张条凳,正要打砸一番。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您喝了这碗水吧。”

说话的是那个围着翠花小围裙的少女。

龙丘明一见漂亮女孩子,气就消了一半,笑道:“不喝,妹子,还是你通情达理。”

少女尖着嗓子道:“想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可不行哟。”话未落音,少女一拍桌子,碗里的清水激射出来,少女一张嘴,如黄龙饮水,一口气把清水全部吸到肚子里。

只听见一声龙吟,少女从嘴里吐出两条栩栩如生的水龙,呼啸着朝这边扑来,开始只是两条小蛇一样的水龙,没想到迅速变大,等到近在眼前时,龙头已经如小山一样巨大,龇牙咧嘴的压过来。

顿时,大风如海啸一样吹来,龙丘明连连倒退,一双脚几乎沾不到地。

“他娘的,是巫术!”

龙丘明一张嘴,嘴里便灌满了风,风虽大,但挡不住他喊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