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吃了骊珠后,又阴差阳错的吸取了黄金骷髅的毕生修为,但这些修为并没有转变成他的东西,反而窒滞在他的气海里,既吸收不了,也化散不去,那颗珠子正好被包裹在里面,形成一个极其坚硬的保护壳。

凉一生的那一弹,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龙丘明的任脉之上,这里原本积滞着一大片浑浊的气障,所谓气障,便是后天形成的种种阻挡先天真气运行的路障,普通人只会越积越多,积至中年,通道彻底堵塞,人的生命机体随之老化下去,逐渐远离先天之体。

气障既然通了,先天之气开始缓缓运行,带动着那一团淤积的真气慢慢流经八脉。

后来罗大海使用蛮力,击打龙丘明的头颅,这里正是百会穴的所在,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经由罗大海的蛮力一冲击,气障豁然而通,真气再也没有阻塞,并且带动着骊珠,消融在龙丘明的血液里。

血液流通正常时,龙丘明的体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到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骊珠异化,而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部更换,变为黑色。

黑血便是世人所谓的魔血,具有极强的反噬性,身怀魔血之人,往往会被其消融成一副空皮囊。

巧的是,两年前,他在神秘山洞前群蛇围攻时,曾把金蛇王吞进了肚子里,所谓蛇虫出没之处,百丈之内,必有克星,这金蛇王便是蛟龙的克星,被龙丘明吞进肚子后,立刻融化成一枚内丹,恰好能压抑住魔血的魔性,使之与正常血液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是修行之人数千年来梦寐以求的脱胎换骨,却又是他们畏如蛇蝎的魔性回归,所有人的身体深处都有一个蛰伏的魔君,一旦醒来,就再也不会默默无闻了。

龙丘明看着跃文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想转身躲开,双脚却一动也不能动。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内发生的变化,还以为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咻的一声轻响。

跃文的长剑变得细如一条光线,迅疾无声的刺进龙丘明的胸膛,直抵那朵金莲之心。

长剑刺进金莲的光芒之中,只见一条光线迅如游龙,自他的剑尖蔓延至剑柄,跃文惨叫一声,哗啦一阵清脆的响声,长剑寸寸断裂,落在地上,连同跃文持剑的那只手,也被金光侵蚀,化成碎片,如片片枯叶一般飘荡在风里。

与此同时,龙丘明只觉得身体内咔嚓一声,仿佛解除了某个禁锢,四肢顿时活动自如。扬起一脚,把跃文踹得飞起来。

“你他奶奶的,把老子欺负得还不够吗?”

龙丘明嘭嘭嘭连着踢出几脚,但一脚比一脚沉重,他看见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海仿佛都晃荡起来,那个跃文的身子已断成佝偻的虾米,那个凉一生蜷缩在一角,伸出双手,连连向他膜拜,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丘明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救那两个人,就这么一想,脚上猛然涌起一股强劲的力道,嗖的一声,他整个人像是投石车上的炮弹一样,飞速向前方弹去。

耳旁是烈烈的海风,尖锐着呼啸而过,龙丘明身在高空,突然觉得裆部凉嗖嗖的,极不舒服。低头一瞧,不由得喊出声:“我的娘哎,老子这么帅的身姿,要不是光着屁股就完美了。”

速度之快,前所未有,顷刻之间已经追上凉一生与跃文。

这两人的衣服已经被海风剥光,白花花的屁股闪耀在太阳之下,如断线纸鸢一般,一头往水里栽去。

龙丘明眼疾手快,伸出双手抓住他们的脚脖子,往上一提,阻住坠落之势。低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海浪翻涌之间,上千头大白鲨张开大嘴,数丈长的大白尖牙密密麻麻的林立在水面上,放眼望去,白森森的尖牙犹如海上剑林,浩浩荡荡,绵延无绝,场面极其惊怖壮观。

他们三人即便修为通天,今天恐怕也难逃被鲨群撕咬之厄。

龙丘明体内虽然有江海一般浩瀚的真息,但他丝毫不会运用,能够飞来救到两人已经是万幸,至于往前继续飞行,他是万万做不到了,这时只觉得身体逐渐沉重起来,眼看片刻之间,就要坠落在鲨鱼丛中。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跃文突然喊道:“落到鲨鱼背上去!”

龙丘明料他这时不敢出么蛾子,瞅准一条最大的鲨鱼,双腿在空中一荡,三人有先有后的往一条鲨鱼背上落去。

刚一落到鱼背上,跃文便随即坐起来,盘腿捏了一个法诀,望向海天相接之处,嘴里急速的念着一连串奇怪至极的句子。

龙丘明没落准,扑通一声掉在大鲨鱼身旁的水里,周围许多鲨鱼一闻到生人的气息,顿时乌泱泱的挤过来,谁也不让谁,只见一张张长满尖牙的大嘴前赴后继的冲过来,有几条速度快的,眼看就要一口咬在龙丘明的脑袋上。

龙丘明哇哇大叫,拽住鱼鳍,拼命的往那条大鲨鱼身上爬,无奈鱼背滑溜溜的很不好上,越急越不行,凉一生抱着双腿,躲在一角,对龙丘明的窘境视若无睹。

龙丘明吼道:“老凉,拉老子一把!”

凉一生缓缓摇头,心想,你已经身具金莲之心与千古魔血,可悲的是竟然不会运用,这些大白鲨把你吃了,说不定会毒发身亡,如此一来,我二人的困境就会解开了,这会儿岂能救你。

他排在白鹿崖书院十大长老末位,已臻五阶之境,要是放在平时,哪会把区区鲨鱼放在眼里,一道剑气挥过去,这些畜生们便会一个个肚子朝天。

但他方才受到龙丘明真气爆发时的震荡,体内气血翻腾,一口真气无论如何都提不上来,这时莫说大斗鲨鱼群,就连一个寻常的庄稼汉,他恐怕也是不如。为了不葬身鲨腹,也只好眼睁睁看着龙丘明被凶狠的大白鲨慢慢包围。

这时,两条大白鲨已经挤出鲨鱼群,二话不说,大嘴一张,就往龙丘明的脑袋上咬去。

凉一生猛地把眼一闭,就听见咔嚓咔嚓两声响,然后就没动静了。

——————————

片刻之后。

凉一生慢慢睁开眼,却见龙丘明落汤鸡一般的终于爬上了鱼背,还没坐下,就兴奋的喊道:“奇怪,真他娘的奇怪,这条大鲨鱼怎么一动不动的等着我爬它。”

凉一生再往水里一瞧,心里面不禁一阵苦涩,只见那两条大白鲨已经肚皮朝天,上下颌开裂而死,想来是太过用力,被龙丘明体内的防御力道震死了。

“它当然不会动了,因为它已经死了。”

跃文回过头,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冷笑。他刚刚似乎在做一场法事,这会儿终于做完了,脸上的神情轻松不少。

龙丘明眼尖,一瞥之间,已经看到脚下的鲨鱼背上插着一把长剑,直没剑柄。

这自然是跃文拼着最后的一丝力道插进去的。即便是余力,但角度与速度拿捏的十分精准,若非如此,大鲨鱼在被刺的一瞬间肯定会激烈的挣扎,三人还是会落进鲨群里,葬身鱼腹。

“跃文,你刚才在搞什么鬼?”凉一生的警惕性一向十分之高。

跃文哼了一声,道:“你我身受重伤,这个卖鱼小子虽然身具神功,却又不懂得运气击敌,咱们被这数千头鲨鱼包围着,卖鱼小子倒没事,谁都不敢吃他,你我可就危险了,自古相传,海上多神灵,我试着召唤一下,说不定能帮助咱们脱困。”

凉一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紧闭双眼,蜷缩在鱼背一角。

突然,凉一生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指着跃文道:“你,你原来是驭灵族的?好好,你藏得好深,我说呢,你从不和同学们一起洗澡,原来是怕泄露身份。”

凉一生又惊又恐,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很多关于驭灵族的传说,自古相传,这一族全部是阴魂,没有实体,人人头上戴着黄鼠狼的头盖骨,披着九尾狐狸皮,不知为何,那些狐狸皮似乎是刚刚从狐狸身上揭下来的,永远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们持有秘符,擅长驱使灵界之物,是灵界最为诡秘的存在,就连龙太子那样的人物,某天跟他提起驭灵族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据说,这个族类住在雷泽深处,赤身,以蟒蛇蛟龙为食,年老的身上会长满蛇鳞,四肢逐渐化为龙爪,胸前悬有绿松宝石,宝石具有无边魔力,能够创造出无数的世界,有些落难的生物往往会费尽千辛万苦,前往雷泽,祈求驭灵族赐予安身之所。驭灵族便会给它一个完整的世界,作为交换,生物须得把灵精交给驭灵族。

何为灵精,万物有魂魄,万魄有灵精,灵精是灵魂深处一个拥有你十世记忆的核。仅仅是一个核,果核般大小,但这个核却是主宰你六道轮回,生生世世的枢要。

关于记忆这个东西,驭灵族比天地开辟以来任何一个族类都要研究得深刻透底。

他们以记忆操纵整个灵界,他们手中掌握着数之不尽的世界,他们甘于隐身泥潭,他们自比创世之神。他们便是驭灵族,一个只在传说里存在的种族。

跃文不答,冷冷一笑,望着海天一线,一向冰冷的眸子里突然涌起一层哀伤。在他的心里,想起了家族的昔日荣光,现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三人说话之间,不停的有鲨鱼猛扑过来,意欲把这三个香喷喷,光溜溜的肉体吞到肚子里。龙丘明扫了一眼凉一生与跃文,又看了看自己,三个男人**相对的窘境,让他很不自在。

但不自在归不自在,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不断的拍打着猛扑过来的鲨鱼,只轻轻一下,便把鲨鱼击得头骨碎裂,脑浆子迸出老高。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体内翻涌着浩瀚无边的内息,但苦于不知道如何运用,好在力气因此而大长,对付区区鲨鱼,不在话下。

凉一生继续蜷缩在一角,跃文也已经耗尽全身精力,握着剑柄,不肯倒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龙丘明心里发愁,望向远处,只见白花花的密麻麻的都是鲨鱼脑袋,排列整齐的长牙齿就像是御林军中高举着的斧钺,亮晶晶的发射着阳光,散发出砭骨的寒气。

就在这时,海面上突然泛起一条笔直的水线,隐隐约约能看见水面下青色的鱼影,原来是一条如船一般大的鱼,游速极快,转瞬之间已经冲到鲨鱼群里,那些鲨鱼被大鱼的力道冲击得纷纷跳起老高,晕头转向的逃窜而去。鲨群一层层溃散,一窝蜂的调头就跑,像是耗子遇上了猫一样。

大鱼游了一圈,停在跃文脚前,伸出巨大的鱼喙,轻轻亲了他一下,然后又退回水里,屏气凝神,恭恭敬敬,似乎是在等待命令。

跃文高兴至极,苍白的脸上涌出一层红晕,喘了几口气,轻声道:“载我们去岸上。”

大鱼点了点头,游到死鲨鱼底下,轻轻拱起鱼背。

这条大鱼背部宽阔如破冰巨船,龙丘明三人身子一歪,已经滚落在大鱼背上。大鱼摆平身子,轻轻接住,回头望了一眼,鱼尾一摆,向太阳落下的方向游去。

晚霞满天,孤鹜缓缓划过海面,翅子一张,向上飞起,又寂寥的飞向略显清冷的长空。

跃文一直扶着鱼鳍调息。

凉一生远远的坐在大鱼尾部,一双眼睛像是惊恐的小兽,充满着畏惧与狂热。

龙丘明伸着长胳膊往后划着水,一边絮絮叨叨的在跟大鱼聊天。他说了很多陈年烂谷子的小事,什么去带着小白去山上打兔子啊,跟着父亲去海里挖蚌珠啊,在南山遇到了一头瘸着一条腿的巨狼,那头狼和他对峙了大半夜,一人一狼谁都不后退半步,后来那头狼失血过多,晕倒在地上。

他把狼抱回了家,给它养伤,后来狼好了,差点把他的小白叼到深山里去,他说,虽然很不喜欢狼的这种做派,但要是换做他,也会这么干。又说在十二岁的时候,见过一个小姑娘骑着一条大鱼,那条大鱼快要干死了,他扛起大鱼,便往湖边跑,最后终于救活了大鱼。

说到后来,龙丘明停顿了一下,充满遗憾的道:“忘了问那个小姑娘住在哪里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上。”

他说的,自然是修鱼洞的修鱼微,一别数年,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但她的一笑一颦时常萦绕在他的心间。

跃文突然道:“喂,卖鱼的小子,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赞不赞同。”

龙丘明转过头,瞅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以前结下的梁子就懒得跟他计较了。于是笑道:“你先说,我再决定赞不赞同。”

“甚好。”跃文笑道:“我提议,你先把你自己杀死,然后再把凉一生干掉,做完了这些,爷就饶了你的新朋友,这条大鱼不死。”

龙丘明生气道:“你当我是白痴吗,我杀了自己,怎么还能杀老凉。”

“那你想怎么样?”跃文冷笑。

“我认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这样的,我先把老凉杀了,然后我才能把自己杀了。”龙丘明认真的道。

“对啊,对啊,就这样办。”跃文孤掌拍着鱼背,望着龙丘明狡黠的目光,会心的笑了。

龙丘明与跃文商量着如何杀凉一生,凉一生却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抱膝坐在鱼尾处,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龙丘明问道:“咱们三人同舟共济,为何要杀老凉呢?这个我不懂,跃文,你给我说道说道。”

跃文眼睛闭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声音像是海面上渐起的水雾,“一是他知道得太多,在这个世界上,因为知道太多而死的人多了去了。二是咱们永远上不了岸了,既然会永远在大海上流浪,我喜欢舒服一些,放心一些,你希望跟一条毒蛇呆在迷失方向的船里吗?”

龙丘明惊讶,“这条大鱼不是要带我们上岸吗?”

“我召唤术很有限,召唤到的是一条阴魂鱼,难道你没发现,咱们周围的景观正在变得阴森吗?”

跃文苦笑,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无力的疲惫。

龙丘明连忙去看四周,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水面上起了一片浓稠的白雾,白雾被片片黑风吹得四下飘散,然后又迅速合拢。那是真真切切的黑风,形体可触,颜色真实。不知是因为天色向晚,还是因为被黑风拂过,海面上变得漆黑如墨,三人的脸色都是极度苍白,在周遭黑色的*里,分外显得诡异。

“阴魂鱼,就是一条死去了的鱼?”龙丘明向跃文问道。

“阴魂鱼不是鱼,而是一条船,一条葬身海底,被吞舟之鱼啃噬殆尽的船,沉船上亡灵郁结,念力极其强大,大鱼吞了船后,便会被亡灵的幽怨所控制。海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不胜数,你我遇到的只是最平常的一件。”

跃文突然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去,他的手顿时消失了,像是被人用刀斧猛地砍断了一般。

龙丘明吃了一惊,忙道:“喂,老兄,你的手怎么啦?”

跃文笑了一笑,并不回答。过了片刻,突然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喊声,哭得极其伤心,像是正在吃奶时,妈妈突然不见了一样。

龙丘明连忙四下去找,这哭声很近,就在他们身旁,他一边睁大眼睛寻找,一边不禁感觉到一股砭骨的寒意从所有毛孔里冒出来,每一根汗毛都齐刷刷的竖立了起来。

跃文扭头向龙丘明道:“不必找,它就在我手上。”说着,他收回手,手里紧握着一团白色物质,紧紧在掌心里攥了几下,那团物质迅速变小,最后小成一个果核般大小,瞬间消隐在跃文的手掌心里。

龙丘明笑道:“原来你的手没断掉,还好,要是你两只手都没了,我说不定就要愧疚了。婴儿哭是怎么回事?”

“我的手刚刚突然消失,原因很简单,咱们面前三尺远的地方便是一片黑暗之母,当然,喊它是黑暗之母,并不是因为它是黑暗的母亲,而是因为它比世上所有的黑暗加起来还要黑暗,这就是海上四处游移的阴魂世界,很不幸,咱们碰上了,至于婴儿哭,不过是一个小亡灵,我已经了结它了。”

跃文的脸上浮现着一抹神秘的笑容,突然把嘴张得滚圆,哇的一声,像个婴儿一样哭了两声。

龙丘明一愣,待见跃文朝他促狭一笑,眨了眨眼睛,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松了一口气道:“你他娘的,我以为你被婴儿附体了呢。”

跃文孤傲一笑,“向来只有爷附在别人身上,谁能附在爷身上?”

三人既然已经陷入了绝境,相互之间的仇隙也就不怎么在乎了。龙丘明跟跃文说说笑笑,唯有凉一生脸色雪白的半躺着,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龙丘明有好几次想出言相询,都被跃文使眼色制止了。

四周虽然漆黑一片,但大鱼背上却有着微弱的光亮,龙丘明几次三番走到鱼头上,蹲下来想给这条阴魂鱼说几句掏心窝子话,好让它迷途知返,带着三人逃出阴魂界,但他一看大鱼血红的眼珠子,就知道此事不易。

广袤无边的黑暗里,一条阴魂鱼身上发着微弱的光亮,三个赤身**的男人无可奈何的枯坐着,周围时不时传来亡灵漂移时发出的尖叫声,像是一条细线在大风里发出呜呜的颤音。

龙丘明见跃文与凉一生都在闭目打盹,不禁也有点困倦了。他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走到鱼脖子处,骑马一样的跨在上面,给大鱼胡乱的说起话来。

他听跃文说,如果一直乘坐在这条阴魂鱼上,三人的最终去处极有可能是阴河,阴河是什么地方?凡事不能顾名思义,阴河并不是忘川,不是阴间的河。它只是一条阴气缭绕的河流罢了。阴河之上有阴城,阴城也不是鬼城,只不过是一座充斥着魑魅魍魉的居住区而已。

当时龙丘明听了,便说,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去阴河,也比在这孤海上漂流强。

跃文听了他这话,只是淡淡一笑,一只手放在胸口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龙丘明不知道自己跟大鱼说了多久的话,他虽然一向落拓放诞,狂荡不羁,但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这茫茫大海上漂流了这么久,心里不免孤独无聊,同行的人里,跃文阴阳怪气,凉一生简直就是个活死人,能听他说话的,也只有这条中了邪的大鱼了。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时,却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提着长剑歪歪斜斜向跃文走去。

龙丘明摇了摇脑袋,要让自己清醒过来,无奈眼皮子极其沉重,而胸口又传来一阵阵巨疼,全身丝毫不能动弹。

他把眼睛闭上,调匀呼吸,头脑渐渐的清明起来。丹田里一股热气缓缓运行,流经四肢百骸,行到头顶时,他猛地睁开眼睛,身子一挣,终于坐了起来。却见胸前直直的插着一根散发着绿色光芒的长钉,稍微一动,五脏六腑都一齐巨疼起来。

那个人影原来是凉一生,已经走到跃文跟前,颤巍巍的举起长剑,剑尖对着跃文的头顶,正要一下刺进去。

“喂!老凉,你要干嘛?”龙丘明喊道。

凉一生突然听到喊声,身上一哆嗦,哐啷一声,长剑脱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