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眼疾手快,袖子一甩把小胖拉住,推送到蟋蟀背上。接了龙筋后,双手虽然灵活自如了,但他依旧习惯使用极长的袖子,挥动间,有着说不出的潇洒,至于袖子太长,给生活带来不便的问题,他倒从没意识到。

小胖惊魂初定,头皮发麻的指着巨大的毛毛虫道:“明少,那是什么?”龙丘明淡定道:“能是什么?毛毛虫罢了。”小胖肥硕的身躯哆嗦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恨恨的道:“娘的,想去客栈里消遣一下来着,被这几条大虫子恶心到了,不去了,不去了。”

龙丘明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

小胖扭头问道:“怎么弄?”

龙丘明神秘一笑道:“钻地道过去。”

小胖道:“靠!原来你也怕。”

龙丘明双手飞快的挖着地道,小胖嘿哟嘿哟的在后面爬着。为了照顾他肥硕的身躯,龙丘明不得不把地道挖的宽一些。

张小胖一边哼哧哼哧爬行,一边自嘲道:“你说像我长这么胖有啥用,穿衣吃饭都要比别人多三成,遇见漂亮姑娘了,想去搭讪,又不好意思,怕她瞅我半天来句:我的妈呀,咱俩不合适啊。我要是脸皮厚点就会说,妹妹,怎么不合适呢,你在上边,我就是你的床,我在上边,我就是你的房。啧啧,多美。当然我可说不口这话,你知道的,我脸皮子薄,手指头一噌,一道沟,脸皮太薄了。”

龙丘明嘿嘿一笑,“你丫的也能算是脸皮子薄?我记得那年咱们书院搞院庆,你报的节目是唱曲儿,化妆的师傅在你脸上倒腾了半天,愣是没有化好。有人问他,老崔啊,你是老手了,怎么连这点小活都搞不定?那师傅愁眉苦脸的亮出一大把秃了毛的化妆笔道:“不是我手艺差,是这孩子脸皮子费笔。”

张小胖朝龙丘明屁股上捅上一记老拳,笑骂道:“你个瘪犊子,又来编排我。”

龙丘明道:“说正经的,之前你说这个镇子走不出去,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你小子说了一大堆,愣是没说这个。”

两人扯着闲话,转眼间已经钻到了客栈底下,龙丘明双手轻轻往上转移,如给美人儿抓痒痒似的,挖出一道直上直下的通道,喧闹声越来越清晰,此时,两人离地面还剩一尺有余。

张小胖见龙丘明停下动作转身坐了下来,知道往上一钻就是客栈内部了,说不定上头正好是一个小娘皮的香闺,盘算一下时间,想必刚刚用过夜宵,正准备熏香沐浴。想到这里,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道:“往事不堪回首,两年前,一帮善良的百姓跪在庙门外求我去捉妖,那时我已经颇有名气了,等闲不出山,后来见他们实在可怜,我可好屈尊枉顾,就是因为这次捉妖事件,我遇到了我的莲,她是一个白狐,自称来自什么青丘山,刚修行没几年,所以才不是我的对手。我见她长得漂亮,就动了凡心,天天说情话给她听,三个月后终于把她打动了,答应把我加入她的考虑范围内。我就问,有多少男人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她说有十来个吧。我说操,我只是你的备胎。她说,乖,不准说脏话,排名第二的才是备胎,你排名第十四,想想应该是什么?我想不出,她就说,乖,你就当打气筒吧,每当备胎等得泄气的时候,一想到身后还有你,就又有勇气了。”

龙丘明见张小胖又扯远了,像他这么扯来扯去,说一夜也到不了正题上。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个贫嘴的货,又再胡编,我可没时间听你说些,快说正事,老子还要救人呢。”

张小胖嘻嘻笑道:“真没胡编。”停了一会儿,神情黯然道:“我真的有了心上人,可是栓不住她的心,有一天她跑了,我就去追,镇子周围是无边的原野,跑过原野是荒漠,再往前跑,就到头了。”

龙丘明不解,问道:“到头?什么意思?”

“你很笨。”小胖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浑没正经的样子,正色道,“到头的意思是,无路可走了,这个镇子就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一样,世界的尽头是一片与天相连的大海,我曾经试着游出去,但是失败了,镇子上的许多人都试着游出去,千百年来,没一个成功过。”

“那你的莲不就跑不了了嘛。”龙丘明打趣道。

小胖摇头道:“她跑了,再也没回来。后来我知道,这个镇子有两个逃离规律,不是命中注定要进来的,只是偶然无辜闯进来的,就能顺利逃出去。命中注定要来到这里的,死活是跑不出去的,我就是这样,你也是。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镇子是旋转着的,今天往东走一百米是一片林子,明天就有可能是一条河。所以昨天这里是越台,今天就是一座客栈了。哎,明少,客栈里应该有漂亮妞儿吧。”

“不知道!”龙丘明心乱如麻,懒得搭理好色的胖子,开始往上挖土,亥时已到,抓了摄魄的那批人究竟是在消失的越台还是在曾经是越台的地方,饶是他一向临危不惧、素有决断,此时也不禁心里没底,当下干脆把心一横,走一步是一步。至于这个镇子是不是真的像小胖说得那般古怪,他这会哪还顾得上琢磨。

说话声在头顶响起,龙丘明停下动作,开始判断方位,然后找到一个隐秘安全的角度,钻出去。他朝上面嗅了嗅,确定头顶是一个大大的浴桶,于是转而往东边挖,挖了十来米,又嗅了嗅,这次是到床底了,房间里最安全的地方有两个,一是房梁,向来是梁上君子的地儿,另一个是床底,从来是偷情者的天下。

龙丘明朝后面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小胖准备出去。他使上小巧的手段,一片一片把土块扒拉下来,突然头顶上一亮,挖出了一个水桶大小的出口。

龙丘明放轻手脚,壁虎游墙一般爬了出去,见小胖钻半天只伸出一只手出来,又被卡在了下面,只好把洞口又轻轻挖大一些,无奈张小胖实在是胖,还是不行,龙丘明不耐烦了,攥住他的手,猛的一拉,砰的一声,张小胖不但被拉了出来,而且整个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床板上。

只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喊道:“谁?谁在床底下?”

龙丘明如一片枯叶般的滑出床底,双腿微微一用力,迅疾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去,人尚在空中,眼睛已经把目标死死锁定,单臂伸出,把一个正在浴桶洗澡的光溜溜的小婆娘拉了出来,他手臂微微一震,小婆娘的身子在空中急急转了几个圈,滚落到他的怀里。

龙丘明以脚尖为轴心,轻轻一拨,两人陀螺一般飞转到**,揭被,钻入,盖上被子,蒙上脑袋,诸多动作一气呵成。与此同时,房间的门哐啷一声被推得大开,一个老女人尖利的嗓门喊道:“啥子事?啥子事?碧莲!你喊什么?被哪个杂毛耗子咬了?”几个粗重的脚步走了进来,显然是老鸨与龟奴听见响声,忙过来看看。

龙丘明早已拔出匕首抵在女人的胸口,这时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他们说,你梦魇了,没事!”

女人含混道:“妈妈,没事儿,我做恶梦了。”她脑袋上蒙着被子,又被龙丘明紧紧搂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你个傻娃,做个梦像是在叫春,天天有汉子也没喂饱你。”老鸨说着,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到床前,欲要掀开被子朝碧莲的屁股垂儿上扇几巴掌解恨,刚才灯光昏暗,没有看清,这时却发现被子下鼓鼓囊囊,分明睡着两个人。

老鸨嘿嘿冷笑两声,咬着牙花子,扇着手里的巾子,她一向闻不惯男女*时散发出来的怪味,所以每每在窗边听房了解生意,从不到*接客后的房里。

“碧莲,你晚上不是刚送走一个客人么,怎么这会儿又抱上一个了?嘿嘿,我倒看看,是哪个偷食吃的小白脸,让你不报账,偷偷养在房里。”老鸨猛的伸出骨节突出的手,就要去掀被子。

鸳鸯戏水红底白衬的被子被揭开了,老鸨突然愣住,一张粉堆脂砌的老脸上满是惊讶,鲜红欲滴的嘴巴张成一个圆形,半响才回过神,迟疑道:“碧莲,这是你的娃?”

锦被中,*碧莲光溜溜的肚子上趴着一个吃奶的婴儿,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吃得正欢,小脸上浮着满足的微笑,一双小手却到处**,一点都不安生。

碧莲把婴儿紧紧抱住,一脸羞涩道:“妈妈,你就不要问了。”

老鸨一挥手,把站在门口翘着脚尖往里瞅的三个龟奴打发走,看着碧莲,笑道:“妈妈怎么能不管呢,你是我的心头肉,现在生了一个野孩子,该多受罪。你看这个小家伙吃得多欢。”

碧莲知道这个妈妈最喜欢小孩子,平时收养了不少,许多姐妹若是不小心怀上了,她非但不责怪,还早晚嘘寒问暖,生怕肚中的孩子保不住,因此,客栈里现如今已经有了几十个小孩子。里面不乏长得俊的,是姑娘的,将来便继承母业,是小子就当兔爷。这么一来,谁都说不清这老鸨是真喜欢孩子还是在组建生力军,但总而言之,此人在小孩子面前一向是慈眉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