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魏世朝从宫中与表兄一道出来,表兄能得回家一日,魏世朝自知不能耗他太多时辰,便在回程的路上与表兄开了口,说道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说到李浪,赖煦阳轻捏了下表弟的手,朝他摇了下头,“此人不是可深交之人。”

魏世朝颔首,“知道了。”

真碰上萧太后一族了,他就收了手,以为向皇帝卖了乖,这眼光,说不上浅薄,但也确实与他们不是一路之人。

师长之友,看来以后不能担当大任了。

“太子说,要是你娘想要去江南,你便也可陪她去住一阵。”赖煦阳说到这叹了口气,微微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机时父亲与姑姑之意,是想要保全舅外祖一族当退路,如若你我之间有一人能代任家,舅外祖一系就可摘出去,我身在宫中,无能为力,这一事,只能由你来了。”

魏世朝笑笑,“这个世朝懂得,兄长尽可放心。”

看着他与姑姑如出一辙的笑容,赖煦阳拍了拍他的手,他闭着眼睛歇在那,好久都没有张开眼。

看着他的疲惫之态,魏世朝也就完全沉默了下来。

以前他娘总说不愿他长大,冬雨哭着说不愿意他回京,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总当她们是太疼爱他,想让他永远是个小孩子陪在她们身边,不离开她们。

到了如今才明白,人长大了,就完全不一样了,母亲们哭泣,是因为知道她们的羽翼再也护不住他了,只能让他去承担这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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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在娘家住了几天后,这时不能立马回京郊的小筑,先要去魏府过渡几日,再找理由回她的地方。

这日她上午递了信给魏瑾泓,下午就得了魏府的大管明春叔送来的口信,道明日老爷和大公子都在府中,请夫人上午回去得早些,一道用了午膳,老爷也好去书院督促学子念书。

赖云烟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哑然失笑。

而魏景仲这么给脸,赖震严给她备了两马车的礼物先让赖府的大管家拉去了魏府。

这两车一车全是赖家收藏多年的古藉孤本,一车是摆玩之物,全是送给魏景仲的,而赖震严把这礼的名义送得也好听,说是给德宏书院添点砖加点瓦,还望亲家不嫌弃。

礼物到了半晌,赖云烟的马车也就进了府。

她这一下车,魏二婶就领着女眷上前握了她的手,拉着她的手笑道,“可把你给盼回来了,这身子好了些吧?”

“谢二婶关心,好了些许。”赖云烟朝她福礼,这时见有几个陌生的年老者朝她笑着看来,她心知这怕是魏家远在他乡而来的亲戚,也就落落大方朝她们福了一礼,道,“见过各位长者。”

这几个老妇人其中两位慌忙退后一步,朝她还了礼。

这时魏二婶忙掩嘴笑了一声,拍了下她的手背,笑道,“哪全担当得你的礼,还有比你辈份小上两辈的呢,还有要叫你小奶奶的呢。”

赖云烟顿时便笑了,“瞧瞧我这辈份,诶呀,二婶,你快带带我认认这几位,省得叫错了,落了笑话给家里亲戚看。”

魏二婶好笑不已,这时已带了她去认这其中几个她从没见过的,先前见过的,赖云烟也一一行了礼。

这一翻见面,年纪比赖云烟大的,叫她婶婶的有之,还有两个辈份低的,还得叫她小奶奶去了。

这一道先是女眷相迎,后便是魏瑾泓出来接了她,带她去见了那些现居住在魏府的族人。

魏府外面的好几处宅子这些已变卖了出去,维持着德宏,簇人现已陆续要搬进魏府,赖云烟被带着见这些人之后,才从魏景仲的话中得知了这个事情。

魏景仲说完族中人入住府中给府里添了几许人气后,低头的赖云烟也恭敬地回了话,“爹爹大公无私之心,真让媳妇万分敬仰。”

魏景仲颔了首,又道,“你身子单薄,这些时日就让你婶娘帮着你管管府中之事,无须心急,待养好了身子再cao劳这府中之事吧。”

他口气软得超乎赖云烟的想象,当时她也点了头,但心中还是对魏景仲的改变有点不敢置信。

而那些族中的叔伯对她也甚是是温和,那些未与她见过礼的,这次都送了见面之礼,也看得出有些是先前备好了的,有些是匆匆备好的。

一翻见礼后,赖云烟要回屋子换衣,魏瑾泓送她出门之际,趁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赖云烟低头朝他问,“怎么回事?”

“族中长老与父亲把族中这几年的事已议完妥当,七叔公道你之事不可勉强,且让你宽心。”魏瑾泓淡淡地道,“加之有震严兄。”

赖云烟垂了头,笑了一下。

赖魏两家,看来确实是绑成了一条绳了。

魏瑾泓侧头看她,见她笑得悲伤,送到门口的他脚步一顿,再行走了几步,他低头轻声问她,“你就这么想走?”

赖云烟一步趟出了门坎,闻言回过头看向他,脸色已恢复了平静,“没有。”

除了避世,不与人接触,与世无争,要不然这天地间的事都一样,在有人的地方,都免不了凡尘俗事。

她没那个本事断得了她的红尘,怪谁都没用。

赖云烟换完衣服回来跟魏家的女眷在后堂用了膳,前院魏景仲用了膳就要出门,但令人跟她说,等世朝在书院上完课,晚上就回来陪她。

赖云烟派冬雨去代她道了谢。

这夜晚上魏世朝回了府,见到赖云烟先给她请了安,随后问她道,“你这是要住多久呢?”

“你说呢?”赖云烟笑着问他。

“早走早好。”魏世朝轻叹了口气。

住久了,留的人多了,怕是没那么好开口走了。

“是啊。”赖云烟也跟着笑叹了口气。

“我说认真的。”魏世朝无奈地看着这个时候都用顽笑口吻说话的母亲。

“嗯。”赖云烟敛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别cao心我,娘知道要怎么办。”

魏世朝却摇头,“过个几天,找个说法还是回小筑去。”

父亲是个擅于用人情困住人的人,现在还有祖父都帮着他,舅父那头也得跟魏府拧成一股绳,娘如果要清静,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暂避这一条,若不然,等着她的就是后院前院没完没了的事。

“知道了。”赖云烟是真心笑了。

“娘……”见她还笑,魏世朝再次无奈拖长着声音叫着他娘,让她别不当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赖云烟重复着话,把叹气声忍在了喉咙里。

人活着啊,便是为了这点子真心,再多的坎也要趟,再多的苦也要熬。

这世上只要不是天生铁石心肠的,能有几个人真对自己的亲人不管不顾?

话说得再残酷些,没真心都要管,何况有这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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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朝第二日走的时候,跟来见赖云烟的父亲还嘀咕着母亲身体还是有点不太好的话,说还是让她回静心小筑再静养段时日。

魏瑾泓看着儿子微笑,不断点头。

魏世朝见他只笑不语,回头往母亲看去,见她也是微微笑地看着他,他站在原地怔了一会,最终摇了下头,垂着头带着人走了,留下他的父亲母亲微笑对视,两人的眼睛与神情皆一片平静,谁也无法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

“云烟。”好长一段时间后,魏瑾泓双手作了揖礼,朝赖云烟微微弯了身,行了恭礼。

赖云烟微笑着低头弯腰,也朝他恭敬地回了一个重礼。

两人起身,赖云烟对上他的眼睛,与他笑道,“以后有事,要是我能帮得上的,魏大人但说无妨。”

魏瑾泓道了一声:“好。”

随后再言,“司府那里递了贴子过来,说后日想请你过府赏花。”

“为着何事?”赖云烟道。

“为世朝一事,司大人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世朝,不过看司夫人,似是没有此意。”

“哦?”赖云烟一挑眉,朝魏瑾泓作了手势,“您请入座。”

两人坐下,她这才又言道,“世朝知道这事?”

“嗯。”魏瑾泓点了下头,淡道,“世朝喜他那长女。”

从没从儿子那听说过此事的赖云烟犹豫了一下,“这事……”

魏瑾泓看向了她。

“世朝未与我说过。”

“司家那小姐,似是有些不喜他。”魏瑾泓看向她,这时他的眉头也轻皱了起来,道,“料是这样,他才不与你说起。”

世朝不可能跟自己母亲说起有小女子不喜他的事。

“不喜世朝?”赖云烟嘴巴微张,完全愣了下来。

不说别的,但说相貌,竟有人不喜长相继承了他们优势的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