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逸玩笑归玩笑,还是顾忌初月刚从湖里爬起来,怕她感冒,吩咐初月好好休息,没过多久便走了。

见他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初月有些猜到他是忙里偷闲来看自己,皇帝忌澹台昊祈的大批兵马,以及那强悍的战斗力,这一年内必定会让各位将军加紧训练自己手上的兵马,邢天逸是这澹台王朝手上军队最多的镇国大将军,他自然会是最忙的。

看着那匆忙的声音,耳边响着他那关怀的怒吼,初月心中波澜起伏。

果然,一连三天,邢天逸没有再来过,赫连非墨更是没有消息,这几日京城似乎又忙了起来,云撼天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慕念之总是一个人坐在房中,很少出去。

“小姐,王爷来了。”

初月坐在房中发呆,兰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脸色不大好的澹台焱玄。

“我有话跟你说。”

澹台焱玄看了兰儿一眼,兰儿很识时务的跑了出去,两个人的房间,初月还从未见过这般紧张的他。

“皇兄三日后要选妃。”

“哦。”

“各家大臣的千金必须参加,特别指明了丞相家的千金,也就是你们。”

“哦。”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不是聋子。”

澹台焱玄烦躁的叹了口气,看着初月那不以为然的神情紧张不已。

“如果我没猜错,皇兄这次应该会娶两个你的姐妹,也可能会娶你。”

“为什么,大官的女儿那么多,又岂止是我们一家。”

“但是他特别指明了云家人必须参加,你信我吧,如果我没猜错,母后肯定在逼皇兄纳皇后,而你的大姐是不二人选。”

“所以呢?”

“所以他想你们中的一个进宫,让你们窝里反。”

“哦。”

“你,女人,你听我的,选妃的时候你就说你病了,千万别去。”

“为什么?”

“往日的选妃都在十二月,现在才九月,提早这么长时间,肯定有问题。而且往日都是按规矩一步步进行,三天后确实直接在殿上由皇兄挑选,皇兄曾经跟我夸赞过你的才智,你万万不能去!”

澹台焱玄一脸紧张,看着初月的眼神很真挚,虽然知道他没有骗自己,但若是澹台莫邪真的有意,她也逃不过。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皇兄知道如果你去被选中我肯定会阻拦,特意让我去新梁国接沐阳太子,错开了选妃的日期,到时候我不在,谁来保你!”

“我不想嫁,没人能拦我。”

淡漠的语气没有一丝牵强,初月自信的眼眸对上澹台焱玄,澹台焱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初月的房间。

眼波流转,想了想刚才澹台焱玄说的话,初月也猜到了个大概。

晚上云撼天回来的时候也特意说了这件事,还特别强调不能以生病当借口不去,皇帝的要求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去。

该来的迟早要来。

三天的选妃宴,初月依旧是淡妆素去,其他小姐就没那么平静,各自的娘亲为自己带了各式各样的首饰,衣服更是穿出了生平最华贵。

太后一脸笑意坐在高殿之上,看着整齐的站在院中如同待宰羔羊一样的众小姐,云初寒一身华服,也是一脸笑意,不过她的笑就没太后那么灿烂,长乐坐在太后身边,看着初月有些担忧,长平公主今日没来,彩蝶也没来。

众人等了没多久,皇帝也在众人的期盼下登场,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却能感觉他眼神里多了几分空洞。

“皇儿,开始吧。”

太后笑着扭头,皇帝看了一眼众人,凝重的点点头。

“各家小姐快快上前表演一下这几日准备的技艺吧。”太监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人群里开始**,有些女人想上前却好着面子,不好意思。

良久,见台上的太后脸色开始有些不善,加上一旁坐着的家人的指使,开始大着胆子上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早上开始的选妃宴,一直站到中午都还有人在跳,初月扫视一眼全场,几乎一两百人,个个是容貌上乘的窈窕女子。

“好了,可还有哪位小姐未表演过的?”太监站得也有些累,姿势已经有些弯曲,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几个女人,冷哼一声。

“没了?没了那可要请皇上选了?”

“慢,还有一个。”皇帝邪气的眼神透过人群直直的射向初月,初月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却仍然低着头,不慌不忙的走出人群,问乐师要了一只萧。

原本吵闹的宴会因初月的一曲凤求凰有些镇定下来,皇帝面露欣赏,云初寒的笑容有些僵住,看皇帝的神情,这么久了,她也知道什么是喜欢。

“左相四女,惊采绝艳,赐贵妃之衔,择日入宫。”

太监凑到皇帝耳边,没多久便用他那特有的嗓音念出这句话,大殿之内一片哗然,有祝贺,有不屑,有嫉妒,有羡慕。

云初寒的表情僵的更加厉害,贵妃,与她同起同坐。

一进来就这么大的荣宠,皇帝是诚心想用她压住自己。

“皇儿,贵妃会不会太草率了,先让她进宫做个昭仪吧。”

“母后,朕已经照你的意思选妃了,难道朕连她们的宫衔都不能定吗?”澹台莫邪的声音有些冷,一双玩味的眼神在初月上下游移。

“皇上可知道臣女这曲子叫什么名?”

“不知。”

“凤求凰。”

“好名字。”

“但皇上也需知道,凤求凰,求得乃是真凰,臣女恳求皇后宁缺毋滥。”

初月话音刚落,满座哗然,刚刚各种议论声顿时又变了样。

高台之上的几个女人神情也有些僵住,长乐顿了顿,很快回过神帮初月解围。

“皇弟,初月他无心顶撞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自然不会计较,朕欣赏她还来不及呢。”

“哎呀皇弟,你看看这么多女人,比初月漂亮的有的是,既然人家不愿意何必勉强呢?”

“朕还从未见过不愿嫁给朕的女人,有挑战性的女人,朕更喜欢!”

“那你总要考虑一下寒妃的感受吧,她这么多天费心费力的对你号,难道你忍心让她跟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

皇弟顿了顿,良久才来上一句。

“姐妹更好,亲上加亲。”

长乐气的跺脚,皇弟还是不肯松口,太后也开口劝阻,但仍是无用,不听任何人都饿劝阻,执意要将初月封为贵妃。

初月刚想说话,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疾驰的马蹄声,或是猜到了是谁,皇帝的脸上有些变了样。

红色的骏马,一身戎装,身后还有一队士兵打扮的人在后面追。邢天逸有些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下马便直奔初月。

“皇上饶命,我等守城不利!”

“我说你为什么三日不准我回京,原来你想动我的女人,澹台莫邪,老子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为你杀敌无数,你就是这么奖励我?”

邢天逸的声音有些气急,上前一把拽住初月的手。

“你信不信老子不干了!”

怀中的金印毫无预兆的被邢天逸摔了出来,席间大臣无数纷纷惊讶的瞪大了眼,皇帝也有些吃惊,或是不知道邢天逸这么在乎初月,冷峻的脸上有些迟疑。

但是一个皇帝的威严不容许他在大臣面前向邢天逸低头。

“天逸,朕给你个机会,现在回去继续练兵,朕不再追究。”

“哈哈,让我回去练兵,然后你好动老子的女人!”邢天逸怒目而视,没有半分退让,初月本想劝阻,但邢天逸的怒气像是逮谁骂谁。

“她是丞相的四千金,亦是这次选妃的秀女,朕如何是抢你的女人!就算是,你身为臣子,竟然骑马闯入皇宫重地,你知不知道你该当何罪!”

“老子为你在外打仗这么多年,你一句你是皇帝就完了?为什么你选妃不让我在场,你不就是怕这个吗?装得什么冠冕堂皇,我还以为你澹台莫邪是明君,是正主,想不到我也有眼瞎的时候!”

邢天逸确实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在众人面前毫不畏惧的顶撞皇帝,太监不知从哪带来一队锦衣卫,看着两人紧张的站在皇帝身边。

用脚将前方掉落的那个金印捡了过来,这可是能号召千万将士的令牌,就算要闹翻,邢天逸也不能丢了。

“天逸,朕念在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朕答应你,你现在放下兵器,放开四小姐,将马牵出去,朕当没发生过。”

“这就是你皇上的风度,哈哈。”邢天逸失望之极,看着初月的眼神有些苦涩,“兵器我可有放下,人,我必须带走!”

“那你是想跟朕做对?”

“是你逼我的。”

邢天逸语气隐忍,皇帝愤怒的站起身,皇者气势,两人的目光相对,三秒之后,迅速退开,皇帝手一挥,锦衣卫立刻上前攻击,从怀中抽出长剑,邢天逸拉着初月飞奔上马。

身后的锦衣卫不少迟疑的追了上来,锋利的刀刃横在马的旁边,邢天逸护着初月利落的躲过,一把长剑挥过,血迹横流。

皇宫里乱成一团,那些刚刚准备听封的女子疯了一般的往旁边跑,也阻挡了一些锦衣卫追出去的脚步,大臣们忠心的往皇帝身边靠,保护皇帝,那奸诈胆小一点的,便直接躲在了桌子底下。

刀剑声不乏于耳,长乐站在皇帝身边,一脸紧张。

“弟弟,你这是搞什么啊,邢将军不过是喜欢初月,你为何偏偏跟他抢呢!”

“哼,朕让他知道,到底谁是皇帝!”

沉重的声音满是隐忍的怒气,见到这样闹起来,高兴的也大有人在,云初寒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却立马凑到了皇帝的身边,想护着皇帝往后面走。

皇帝自然不用她保护,但是看见她这样的动作,还是多了几分怜惜。

赫连兄弟今日也没来,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没人能跟邢天逸过上三招,加上那匹跑的飞快的骏马,没多久,邢天逸便冲出重围,骑马出了皇宫。

身后大批的追兵,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这样,初月抱着码头还是有些惊吓,马身上溅满了认得鲜血,邢天逸身上也一样,这样嗜血的场景,初月却偏偏觉得有些温馨。

良久,初月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追兵速度明显慢了,但也有几个施展轻功正追过来。

“怕不怕?”

邢天逸略带关怀的声音响在初月耳畔,异样的感觉更加沉重,初月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动心了,坚定的摇摇头,看着邢天逸身上的血渍初月有些心惊。

“你的手怎么了?”什么中的刀,她怎么不知道。

“没事。”抱紧初月几分,邢天逸将马赶得更快,身后的人连续了跟了几个时辰,毕竟人腿跑不过马,出了城,很快便没了踪影。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大山下,邢天逸将马停了下来,在旁边的溪水涧让马喝了口水,洗了洗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初月心惊,将自己的外套撕下一块,猛的摁住,良久,才不见有血流的痕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邢天逸带着初月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山洞内一片漆黑,但隐约可以摸到里面的摆设,邢天逸摸了许久才摸到身上的火折子,将山洞里的柴禾点燃。

山洞内存了很多柴火,也有一些吃剩的动物骨头,看样子曾经有人在这过过,初月抬头看了看邢天逸。

他笑的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得意,“幸好本将军曾经在这山里训练过,这里柴火足,待会我出去打只野羊,让你开开荤。”

“你身上有伤,还是我去吧。”

“你?”邢天逸低头笑笑,良久才抬起头,“也好,我邢天逸的女人,自然与众不同。”

初月笑笑没有说话,沉默许久,邢天逸抬头,似是有些悔恼。

“女人,你跟我出来,后不后悔?”

初月顿住,后悔吗?似乎没有,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到了无法匹及的地步,处处为自己着想,今日这样的尴尬,宁愿为了自己得罪皇帝,也将自己让给别人,这份执着,是赫连非墨远没有的。

“为什么这么问?”

邢天逸叹了口气,语气不乏无奈,“今日我跟莫邪这一闹,可能再也回不去朝廷了,镇国大将军,怕也是要让位,我只怕你受我牵连,被那皇帝小儿一齐通缉。”

“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初月摸了摸怀中,刚才那金印被她捡起来揣进了怀里,邢天逸是没有看到的。

“女人,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爱上我了?”

邢天逸笑的得意,初月沉默,良久又长叹一口气,“可惜我那训练八年的百万将士,就这么白白给了他人,早知如此,那金印我就该收好,为何还给他!”

“你是说,有金印,那些将士还归你差遣吗?”

“军中铁纪律!只认大印不认人,怪我一时气急!”

“那金印被我收起来了。”

“嗯?”

初月掏出金印,邢天逸吓了一跳,但很快便似瑰宝似的揣进怀里,“你真不愧是本将军看上的女人!”

“我看你也累了,休息会吧,我出去抓只兔子。”

“你行不行?”还是有些担忧,邢天逸的眉头紧蹙。

“放心吧。”

按下不安的邢天逸,初月转身出了帐篷,心狂跳不止,难以想象刚才自己经历过了什么,前方迅速跑过一只野兔,来不及细想,初月连忙追了上去。

野兔越跑越快,初月追得也有些吃力,毕竟是上山的路,跑到半山腰,那野兔突然哧溜一下没了踪影,初月愣神,再看别的地方,哪还有野禽的踪迹。

正懊恼想下山去看看,身后却突然跳出几个蒙面男人,初月警惕的回身,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皇宫派来的。

“上。”

带头男子一挥手,其余蒙面人全部追了上来,将初月团团围住,虽在现代她是柔道高手,但这些男人若是古代的武林高手,初月绝对打不过的。

一时心慌,初月心里乱的难受,想也没想从围住的男人身边跑了过去,身后的男人悄无声息的追了上来,初月尽挑难走的路走,衣服被路上的荆棘刮破,却也没有停留,邢天逸在山下,到他身边就安全了。

几个男人跑的步子也不比初月慢,一个个跟在后头甩也甩不掉。

那几个男人毕竟有轻功,跑的初月快上许多,那明晃晃的刀更是让初月心寒,一刀砍来,初月忙向另一个方向躲去,但男人太多,躲的过一个,却躲不过一群。

恼怒的跟他们交了几手,初月之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阵痛,打斗有一会,初月感觉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只能继续往山下跑,远远的看到一匹单独的白色骏马,初月吓得不敢往邢天逸的方向跑,但越近,她越看的清楚那个人,赫连非墨。

初月愣了一下,身后一把大刀直直的砍了过来。

邢天逸见初月许久没回来,山洞查看,一出来便看到这样的情境。

赫连非墨也停住了马,朝初月的方向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