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365天,或一年366天,他老爸大部分时间也是和尚敲钟一样,得过且过,根本无心勤于劳作,老爸的心是过早地老去了。但是他老妈子更是勤勉于劳作,家里的劳动力来源便变得愈来愈阴盛阳衰了。

客厅里有张正方桌,上面有一只小硬纸箱,箱被开了个口,里面放着一些书,于是桌子便成了书桌,和鲁迅先生所说的——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是同一个道理。纸箱除了放书也放有钉书钉、止痒润肤露、发夹、指甲钳、放有纽扣的塑料杯子。纸箱的左边搁放着平底的足球形的陶瓷的储蓄球,这是好友梅女送的。纸箱前放着一个放笔的纸盒子,盒子上放有橡皮擦、锋利的刀子、铅笔、圆珠笔、小剪刀。书桌上垫着一些大日历本的纸张。书桌的左边放着四张古朴的凳子和四把可收合椅子,右边是古朴长椅,而长椅前放着一张木制大茶几。长椅对面放着一张披着塑料布的八仙桌,桌上放着充电灯、大水杯、收音机、面巾纸、牙签、小水杯。八仙桌右边放有太师椅、小茶几、太师椅。桌子的左边搁放着煤气瓶、由铁架支撑的煤气炉。客厅的正面放有八仙桌、放有神像的两边有抽屉的长方形高脚桌子。长方形高脚桌子上放着充电器、放有香的装酒用的纸桶、两只油灯、两个香炉、三个茶杯、一个供神用的陶瓷杯子、两个小闹钟等等,而八仙桌下放着一只烧纸钱用的有三个滚轮子的铁制桶。

无为者把密码箱平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用红塑料袋包裹的蓝色拖鞋、想带回来还给堂弟鸿的三本闲书、两件风衣、一件黑丝绒西服、一条咖啡色西裤、两件衬衫、三件T恤衫、两条牛仔裤等寒假在家要换洗的衣服。把衣服挂在长椅上墙壁的铁制衣架上。放好后,他脱下脚上穿的休闲鞋和七匹狼牌紫黑色袜子,换上了拖鞋,后把拉好拉链的密码箱提进和客厅相通的左边房间里。这里放有放满和挂满衣服的披着旧蚊帐的木制床、三角形木制搁物架、放饭菜的橱子、放米的缸子、木制衣柜、放萝卜干的缸子、上面搁有大镜子的含有抽屉的桌子等等。他把密码箱放在**。放好后回客厅把休闲鞋和袜子拿到这间房间,放在放有许多鞋子的桌子底下的砖块地板上。

因为昨晚通宵和中午没午休的缘故,他现在困倦了起来,便去关上小铁门,然后上楼到他的卧室里睡觉。楼上的地板由瓷砖铺砌的,铺砌的手艺极为拙劣,以致有些瓷砖都裂开了。这间卧室有两张床,一张是他老爸老妈的二人床,一张是他的寡人床。卧室里有衣橱、尿桶、衣柜、椅子。无为者—上他的靠窗户的**,便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扎在柔暖的棉被里,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境界。

和这间卧室相通的是楼上的客厅,里面有一套沙发椅子、一张玻璃茶几、一张连接左右两面墙的放有电视机的巨桌。客厅里的挂钟摆很准时地工作着,滴答滴答的呼吸声是它在时刻工作着的最好证明。左面前墙上斜靠着四张可折叠的椅子,椅子上铺有一层淡淡的尘土,显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动用过的结果。茶几下的青色卫生桶一动不动地立在属于它的地盘上。

另一间卧室的门关着,那是无为者他老姐的个人专用卧室,里面有衣橱、床、床头柜、书桌、可折叠椅,还有墙上小燕子赵薇的贴画。如果他老姐不在家,这间卧室是很少有时间被打开的。

晚上七点的时候,无为者已经吃饱了饭,在客厅的长椅上闭目养神。他老娘正在厨房的水槽边洗碗箸。天色早已在一个小时前暗下来了,客厅里和厨房里被日光灯照得通明,屋外的乡间小道显得格外安静,虽然在小道上不难看到阿猫阿狗在逛来逛去,但是,今晚小动物们却安静得很不是道理。无为者他家在村子的边沿,屋后就有别人的菜园子、香蕉田,这几年虽然有许多新宅子在乌龙村站起来,但是无为者家的房子仍是处于较安静的角落的。

这个时候,他老爸又到村里的某户人家里打牌或搓麻雀去了。家里的日子一向是很平淡地过着的,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虽然过久了,会使无为者很是厌倦,但是,平静中晃动着温馨的影子一直使他安于现状——顺其自然,不必有所作为。

“咚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铁门的声音。他老娘一面用抹布擦拭灶,一面对客厅里的无为者说:“***回来了,快去开门,应该是饿了吧!”***是一条黑色雌狗的名字,这条雌狗、是从四姑家送过来的,原因说是四姑家地方小,雌狗生小狗的时候没有地方养,于是就送到乡下无为者家等待生产。雌狗在无为者家住了近一个月,每次要进门的时候都是主人们去给它开门,就算虚掩着门它也进不来——如果用脑袋去挤是很容易就可以挤开门的,主人们见此雌狗耍大明星的作风,于是“***”三个字就这样叫开了。

无为者去给***开了门,***亲热地用舌头舔了舔新认识的小主人的脚趾头。

无为者取出了钥匙,顺便把铁门给锁上了。***跑去厨房找他老娘要今晚的晚餐,它绕在女主人的裤筒下,叫了起来:“汪汪,汪汪。”他老娘温和地说:“锦涛乖,到一边去,等等再给你吃的。”

客厅的书桌前,无为者手执着圆珠笔,写起了日记——

2005-1-25-二-晴

生命走到这里,很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心痛。手执着笔,在描写着令人伤感的事实,好像生命旅程中难见几缕光点似的!为什么自己的生命世界会是这样?!

走着,想着,心为此而烦着,难道情绪都不能找到**吗?烦、烦、烦!

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当真这么令人心烦意乱?是的。但这不倒不作紧,关键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找不到自我,找不到希望啊。痛、痛、痛!

我不认为在游戏里就能找到希望,找到自我,我知道自己像是在吸食鸦片一样玩着游戏,在麻痹自我,但如果不这样,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那晚,无为者看伏尼契的《牛虻》到九点十七分的时候,睡意袭来,于是老早又上床睡觉了。家里不比在泉州A学院的宿舍,根本无需担忧会被李哥打电话时那女气的谈话所打扰。无为者一躺下床,很快就滑进了梦乡。

第二天吃过早餐,那时已十余点了,他是睡到近十点才起床的。他吃了个特饱,把肚子快撑破了才肯罢休。洗过碗箸,收好盘碟,用干布擦过了双手,然后关好了家门,便带上三本要归还给堂弟鸿的闲书出去了。

祖父生了八个女儿,膝下没有一个儿子。倒插门的是大女婿和三女婿,无为者他老爸是大女婿,不过大女婿很不得岳父的疼惜,在大女儿出世而小儿子未出世的时候,大女婿因狂赌了三天三夜而未踏进家门半步,岳父大人只好后,本来就有成见的他便把大女婿赶回了娘家。十多年以来,分家后的祖父祖母一直和三女婿合为一家住在一起。无为者阔步走了三分钟的路,一路上和乡亲父老打着招呼,然后才到祖父家。祖父那时已经在养老院打麻雀了,家里只剩下了理家务的、双耳有点聋的祖母。无为者对祖母表示孝敬的最好方式是往他肚子里硬塞祖母给他的零食。祖父家是一栋二层新式楼房,楼下有客厅和祖父祖母的卧室,楼上有三见卧室——堂弟鸿、堂妹超、堂弟阿滨就住上面。三姑三叔住在附近一栋旧楼房里,以前无为者和家人就住在那里,那栋房子有六间房,每年都少不了要贴春联的。

无为者上了楼,走进堂弟鸿的卧室,便把三本闲书放到书桌上,然后下楼吃祖母塞给他的红苹果。他一面吃着红苹果,一面回答祖母的问话。无为者虽然学习上一糟糊涂,但是他一向是很遭长辈们疼爱的,大概和他干起长辈们给他的活儿的勤快态度和对长辈们较为必恭必敬的态度分不开吧!从小到大,他是在长辈们的疼爱下长大的,他一向是很勤快地干着长辈们安排给他的活儿的,学业除外。

和祖父家房子相连的还有两户人家,一户是他叔伯大哥的楼房,一户是他叔伯伯父的旧瓦房。天井的角落有口井,这时他的叔伯姐正在抽水准备洗地板,洗他叔伯伯父的房子。叔伯姐近阶段又和她丈夫闹离婚呢!她那小女儿正在打扫她外公的房间,这间房间既是卧室又是客厅,空间不是很大。叔伯伯父是个鳏夫,单身过了二十几个春秋,为人忠厚老实,这是无为者的个人看法。他的大女儿嫁到邻村,二女儿嫁给本村的一户农家——小夫妻俩经常吵架,小儿子娶了一个家居县城的老婆——现在呆在县城过小日子。

叔伯姐亲切地跟无为者打了声招呼:“孩儿,回来了。”无为者应道:“恩,姐,你干什么?”

叔伯姐说:“给你伯洗地板呢。”然后又说了些废话,等红桶里的水一满,叔伯姐就把水提去洗地板了。

中午的时候,无为者和年过七旬的祖父一起吃过午饭,然后又和祖父说了近半小时的废话,过后就回家了。祖父是乌龙村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时当了几十年干部,认识的人有在县政府工作,有的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小人物,他活到这岁数了,有时候会后悔自己年少时在官场上不会勾心斗角地活着,以致现在得了个两袖清风。

无为者回家后,见他老娘还未从田里回来,他便去洗了米,然后把高压锅放在煤气炉上,开始煮中午吃的稀饭。

这个时候,他老爸仍在养老院里打麻雀牌,而***陪同女主人下田干农活呢!

中午的太阳虽然挂得老高老高,但是缺少了夏日里的那一份炽热气息,太阳底下的人们,不用担心有中暑的危险,在暖洋洋的阳光底下,可以安心地干着自己想干的活儿。

乡间小道上,干活的农人们接二连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无为者家屋后传来摩托车声、自行车声、脚步声、人叫声,许多种声音很和谐地响着。风刮了起来,香蕉树的绿色长叶摇曳了起来,像绿色的波浪一样,响起了和谐的天籁。小港里的水流淌着,静静的,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似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仿佛赶着为春天的到来凑一份热闹。路边的小草吐出了新芽,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富有生命力地生长着。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有的像白色的兔子,有的像蹒跚的白熊,有的像扑扇着翅膀的白天鹅,有的像白茸茸的一群雏鸡……

寒假里,家里也没有什么农活叫无为者去干的,他除了多吃饭、多睡觉外,就是闲得没事干的时候翻闲书看,漫无目的翻看别人的著作,然后自惭形秽地打心底问自己:

“何时,才是你露一手的时候?”

然后看着自己那双瘦弱的手,无奈地摇摇头,像是一个医生对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一样,感觉一切是多么他妈妈的令人无能为力啊!多么无奈、多么残酷!

他依稀地想起卧轨诗人海子的诗句来——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