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并未马上回答,沉思了片刻,眼珠子一阵急转,朝石洞四处扫视,目光突然聚集在槐梧壮汉胸前所佩带的一块螺旋型碧玉之上,道:“有了!”指了指槐梧壮汉胸口的碧玉,说道:“就用螺旋型吧,跟这块玉一模一样。”说罢望了望碗中的酒水,见碗中酒水表面呈一个棕红透明色的螺旋型,连连拍手道:“就用这个,就用这个。这相生五味跟其他酒一混合之后,两种酒的酒色并没有相融,反而变成了一个螺旋型,跟你胸前的碧玉也是一模一样呢,真是巧呀,用这个螺旋型最好了。”

槐梧壮汉低头望了望自己胸口的碧玉,又望了望石碗中的酒水,点头道:“就依你了,那我便改改。”伸出右掌贴在青龙木缸缸身上,缸口的青龙紫木塞突然凌空飞起。壮汉手一探之下便将青龙紫木塞捉到了手中,另一只手伸出双指凌空对着青龙木塞一阵比划。片刻之后,只见石桌之上满是紫木屑,槐梧壮汉手中拿着一块螺旋型图案的紫木塞,螺旋型图案贯穿了青龙紫木塞的两面。

小男孩拍手道:“好!这个好看。”话音一转,问道:“不过这样一来,要怎么封住呢?”

槐梧壮汉沉吟了片刻,突然侧头望向冰面远处那片昏暗之处,说道:“先在下面封一层厚纸,再用红蜡封住,待下次一来,我将埋在雪湖冰中的所有相生五味都取出来,将它们的青龙紫木塞都刻成螺旋圈,然后带蜡跟纸来封了。”

小男孩道:“那下次我也要来。”

槐梧壮汉点点头,说道:“快些喝酒吧,喝了之后我们便要下峰去了,不要待太久了。”

小男孩脸露不舍之色,道:“能不能多喝一缸呢?”

槐梧壮汉摇了摇头,道:“下次吧,我们要快些下峰去。”

小男孩又道:“那我们喝了便去捉几只月夜蓝蛛带下峰去取丝编网。”

槐梧壮汉应道:“嗯!那我们就喝快点了。”

小男孩脸露喜色,端起石桌上那一碗酒水咕噜咕噜便灌饮了起来。小男孩几口便喝完了,随着他手中的石碗放到石桌上,石桌突然消失了,石碗也消失了,紧接着槐梧壮汉、石洞、酒缸等等石洞中的所有一切也跟着急速消融了,最后就连石洞也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昏黑。

昏黑来得快,消散得也很快。石桌、石碗、石椅、橘红色木块、冰面、酒缸,石洞中所有的一切又快速闪现而出。所有的一切与之前的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坐在槐梧壮汉对面的不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这老者满头白发如银,颧骨高耸,脸色如蜡,身着青布短衣,脚穿靸鞋。而原来坐在白发老者的位置上的小男孩则坐在了槐梧壮汉的身上。

只见白发老者端起桌上盛满酒水的石碗,将石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饮罢,啧啧赞道:“妙!当真是美酒,想不到竟让兄弟你酿出了这等奇特的酒,相生四味,好个相生四味。”

对面槐梧汉子指着桌上的金星青龙木缸,说道:“这乃其中之一味酸味。”

白发老者道:“酸味好!我最喜酸甜之味。”伸出双手抱起金星青龙木缸,在手中转动着不住端详,端详了好一阵,说道:“大千世界,森罗万千,果是无奇不有,竟有这等天生如此美艳之木,不知你从何处所得。”

槐梧壮汉道:“此木据说多产于南洋一带。”指了指石洞壁处那一大块金星青龙木,接着道:“而我这一块金星青龙木是我从南方一处古林中所得。那古林终年云雾袅绕,人迹罕至,当中却居住着一群自称神木族的人,他们将青龙木视做圣木。他们族中认为有一只金星青龙蝉生于圣木之中,为守护这只金星青龙蝉,他们便世代居住于古林之中。说起来当时为得此木,颇费了我不少的功夫,我连胜了他们族中几位长老,他们才将这金星青龙木赠送于我。”

白发老者脸露疑色,道:“以兄弟你的武功,还用对几个深居山林的野人客气什么,尽管出手取了便是,要多少便拿多少,又何需跟他们费劲。”

槐梧壮汉道:“那神木族世代守护青龙木林,青龙木林早便是神木族的地盘,进了人家的地方,自然要客气些,况且我若自行出手取了金星青龙木则必定得罪他们一族,我跟神木族无怨无仇,又何必多结一个仇家。”

白发老者望了一眼手中的青龙木缸,道:“算他们走运!遇上兄弟你这等好脾气之人,若是遇到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出手便取,不过这缸美是美,可我望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言罢将木缸放到桌上,盯着缸身开始沉吟了起来。

槐梧壮汉凝视着桌上的木缸,说道:“少了什么?”

白发老者道:“这缸美是美,但若能刻些什么东西上去装饰一下,那定然更加炫美。”

“哦!”槐梧壮汉道:“屠大哥所说有理,依屠大哥看刻什么在缸上合适?”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刚才便想好了,我现在便刻上去,兄弟且看。”伸出双指凌空对着一尺多远处的青龙木缸不断比划。片刻后,伸掌凌空向青龙木缸轻轻一拍,只见青龙木缸微微一颤后,缸身上一堆堆碎屑往桌面上急速落了下去,待得滑落的碎屑一止住,缸身之上已是多出了天南两个向内凹的字体。

槐梧汉子与白发老者望了一眼这两个字,相视仰头哈哈一笑。

白发老者道:“刻此二字最为合适,兄弟我有一问,都说这饮酒容易品酒难,酒之一道无边,创酒更是难上加难,兄弟你创这相生四味,耗时几何?”

槐梧汉子叹了一声,道:“这些年我为了酿造这相生四味,将心神尽数付诸于此之上,倒没去注意多少年了,此时屠大哥这么一说,我屈指算算,用了将近十几年之功。哎!这些年自身功夫倒是全数落下了。我观屠大哥双目炯炯有神,言谈之时中气十足,声如洪钟,观之神采奕奕,想来这些年来武功定然是突飞猛进,越来越是不得了。”

白发老者道:“突飞猛进倒是谈不上,只能说略有所进,其他几路武功倒是没涨进多少,只是那三转伏龙功第二转已然到了瓶颈之处,只需再假以时日,那定然能转入三转。”

槐梧汉子淡然一笑,说道:“记得八年之前你方才二转成功,想不到一别之后,现下你已然二转圆满,很快便要进入第三转了。如此短的时日,竟能有如此成就,狂屠大哥不愧为三狂之首,当真天纵奇才。”

狂屠哈哈一笑,道:“三狂之首实乃虚名尔,其实依我之见,我那师弟才当得此首位,狂之一字,于他方最为合适,至于这天纵奇才,我更是不敢当了。遥想当年我与我师弟,还有那剑人三人一起在那三清山上练三转伏星功,第一个练成当中一转的也是我师弟。我记得他比我等晚练三年,却比我们两人早一年练成当中一转,要说这天纵奇才,也应当是他,还轮不到我。要不是嫁转之时恰逢星尘子离世,我与那剑人早就成全了我师弟,此时早便不在这世上了。唉!”叹了一声,说道:“这一说起往事,当真是不堪回首,令人唏嘘不已。”

槐梧汉子道:“屠大哥此话未免太过自谦,屠大哥能将三转伏星功加以改良,改成三转伏龙功,光是这一点,便当得起奇才这两个字。”

狂屠道:“兄弟你说笑了,这改良二字实在是不敢当,兄弟曾与星尘子交过手,对于星尘子的三转伏星功,你也是知道的。”

槐梧汉子点点头,道:“江湖人言星尘子曰:一夫当关,万夫皆莫敢近。这话多半便是因三转伏星功而由来,当时与星尘子一战,至今犹然历历在目,对于三转伏星功,我常自赞叹不已,真神功也。”

狂屠道:“兄弟你对我的三转伏龙功也是知道的,那我便问兄弟一句,是我这三转伏龙功强呢还是星尘子的三转伏星功强呢?”

槐梧汉子道:“屠大哥如此一比,未免差矣!试想当时我与星尘子交手之时,星尘子一身三转伏星功已然趋近大成。而当时我与屠大哥交手之时,屠大哥方才一转,如何能相比,不过虽说如此,但依我来看,确实是三转伏星功更强。”

狂屠道:“我虽改动了三转伏星功,但改动过后的三转伏龙功威力却大大逊色于三转伏星功,这点我自有自知之明,故而这改良二字我是万不敢担当的。”

槐梧汉子端起桌上石碗,饮了一口,说道:“原先那三转伏星功需三人同练,练成之后再行嫁接,而且只一人能得练成,其余二人皆行丧命。而经屠大哥你改动之后的三转伏龙功只需一人便可练之,从这一点来看,说改良也未必不可。”

狂屠倒了一碗酒,哈哈笑道:“我俩莫在这改动与改良二字之上纠缠了,倒是兄弟你,几时动身前往那鬼地方。”

槐梧汉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本来此时我应当便去了,只是突然出了些变故,因而就此耽搁了,前去之日,遥遥不知期呀。”

狂屠哦的一声,问道:“出了什么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