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跳上车,想到自己即将作为花神去给一个老太太祈福,心里美滋滋的。

苏克离心情大好,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许冠之怕马车走得太快,会让苏克离伤口裂开,就保持平稳的速度行进。他让苏克离看着路,到的时候说一声,别让他们走岔了。

走了一段,苏克离说要左转,马车就从左边小路转了进去。这里看似一个小村,零星有几户人家。走到路中一户人家,苏克离说到了,许冠之便把马车停下。

苏克离请求道:“一会见了我娘,千万别说我受了伤!还有,你们就假装是花神的护花使者,其他的,不必多说。”

三人满口答应,苏克离便跳下车去将院门打开。许冠之把马车赶进院子,他又赶紧把门关好。

明月问他为什么,他说要是别人看到花神的车在这里,一定会进来看热闹。而他相信,城里已经有人报官,只要发现马车在他家,很快就会来人抓他的。

幸好大家都跑去城里看热闹了,家里有人的也是些老弱病残,但不得不防备。不然,要是他被抓走,丢下老母独自在家无人照顾,实在是作孽。

三人深表同情,让苏克离去开门,他们让明月走在中间,两个男人则一边一个,充作护花使者。

苏克离十分激动,一推开门就大叫:“娘,娘!你看谁来了?”

屋里传出一个老妪的声音道:“儿啊,你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苏克离背着母亲出来了。他把母亲放在屋中靠背椅上,自己在旁伺候。

三人一瞧,这老太太其实并不是年纪很大,看样子最多五十出头。但因她体弱多病,如今又瘫痪在床,精神十分差劲,面色也很难看,身形瘦弱,形容枯槁。

明月一见就心疼,忙走进去对她说:“伯母,我来看你了。”

苏母一见明月,眼睛都亮了,颤巍巍地挣扎着要站起来。

苏克离急忙扶住母亲说:“娘,你就坐着吧。”

明月也赶紧说:“伯母,你坐吧。”

恒昊和许冠之见了,也都过来对苏母行礼问安,让她坐下说话。

苏母激动得老泪纵横,说话都有了颤音:“真没想到,我活到这把年纪,还能亲眼看到花神!姑娘,你真美,像天仙一样。唉,想当年,我也是这清随县的一枝花呀。我也做过花神,还做过两届呢。不过,没你漂亮。”

苏克离感激地看着明月说:“多谢于姑娘!”

明月笑笑说:“不客气,我这就为伯母祈福,愿你早日恢复健康。”

说完,她郑重其事地退后一步,对苏母深深鞠了一躬。

苏母忙说:“起来吧,孩子,快起来。我能看到你,病就好了一半了,谢谢你啊。”

明月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脸也红了。恒昊和许冠之一人站在一边,一起合掌念《心经》。

可明月哪里记得经?她只能装模作样地轻启朱唇,低声念叨。念完之后,她想到那个铜盆已经丢在街上,便叫苏克离去打碗清水来。

很快,苏克离就打来一碗清水递给明月。明月念了声“阿弥陀佛”,伸进两个手指,沾了点水在两边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随后,又把碗里的水捏起来,轻轻洒在苏母身上。

“一洒身体安康,二洒心悦心欢,三洒……”

才念完两句,明月就不记得词了,脸上现出难色,尴尬地看着苏母。

苏母乐了:“三洒百病消除,四洒儿孙满堂!”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宽容地看着明月。明月羞得满脸通红,洒完四遍水后把碗还给苏克离。

苏克离接过碗,鞠躬道:“多谢花神娘娘!”

苏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啊,姑娘。你这么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伯母我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幸福美满!”

“谢伯母!”

明月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婚配,但想到花神必须是未婚少女,不忍伤这老太太的心,就只是道了谢。

苏母笑呵呵地拉起明月的衣裙说:“哎呀,真美!比我年轻时候那件,真是美了太多。年轻真好呀,我也很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可惜,人老了是不可能回去的。能在死前看到你,我就知足了。”

明月觉得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看来今天做这个花神是做对了,还顺带做了一桩好事。她一边谦虚地陪苏母说话,一边夸苏母还很年轻,精神十足。

苏克离见她们聊得高兴,捧出些瓜子花生让他们嚼着玩,自己去做饭。不一会儿,浓浓的香味就飘到他们面前,叫人闻得直流口水。

三人这才想起,他们刚到清随县,还没吃饭呢!现在被那香味一引,一个个都觉得前胸贴着后背,肚子已在唱大戏了。

明月蹦起来,伸长鼻子嗅着味道出去,找到厨房后幸福地大叫:“哇,太美味了!嗯嗯,苏大哥,你真厉害!你是做厨子的吗?”

苏克离腼腆地笑道:“那倒不是,只因家中仅有我和老母,做得多了,也就熟了。来,吃饭吧。”

说完,他把饭菜端到堂屋,摆好碗筷,又请母亲允许他喝酒。

苏母爽快地答应道:“好,今天高兴,给我也来一杯!”

苏克离一听,急忙去拿杯子来给母亲斟满。

苏母端起杯子说:“三位,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我瘫痪在床已经两年多,别说去街上看花神了,连院门都出不去。唉,亏得我儿有孝心,让我圆了这个梦。来,我敬三位一杯,愿你们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说完,她一仰脖干了,还把杯底亮给他们看。

明月站起来说:“谢伯母!我今天陪你喝个够。”

说完,她把杯中酒一口喝完,又自己倒满说:“来,伯母,这杯我敬你!祝你老人家精神百倍,想啥来啥,还有什么?哦,子子孙孙,一代更比一代强!”

“呵呵呵,这姑娘真会说话!”苏母被她逗得大笑。

恒昊和许冠之也吃吃发笑,觉得明月像个傻大姐。苏克离对她十分感激,此刻见她如此豪爽,也要敬她。

明月毫不扭捏,与苏克离碰杯干了,眉头都不皱一下,惊得恒昊和许冠之大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恒昊担心明月喝醉,小声提醒她少喝点。可她正喝得高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又喝了一杯。如此一来二去,明月开始觉得头晕,身子也晃悠起来。

苏母见她醉了,忙叫苏克离带她去房里歇息,并让恒昊他们今晚也住这里。

许冠之倒是无所谓,觉得有吃有住就行了,在哪里都一样。但恒昊却有所顾忌,毕竟那马车太招摇,而且明月的打扮也太惹眼。只要有一人发现,认出,他们就休想安宁了!

更何况,城里的人都知道,花神是被一个黑衣人劫走的。如果看到花神的车和人都在这里,苏克离肯定要吃官司。为双方着想,还是回城里比较好。

苏母倒也痛快,对他的担忧表示理解,说等他们吃完饭,就让苏克离送他们回去。但恒昊拒绝了,说苏克离已经奔波了个来回,再让他来回实在太辛苦。他们有马车,两男一女,可以自己驾车回去,但要他们母子二人保密,说未曾见过他们。

“放心,苏某绝对不说!”苏克离举手发誓道。

苏母也说:“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能来看我,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就这么点儿小事,当然没问题。对了,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是否需要盘缠,有没有老身帮得到的地方?”

见她自己重病还挂念着要帮他们,三人十分感动,连说不必。苏克离也说要送他们谢礼,三人急忙推辞,说来给苏母祈福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可苏克离一再坚持,他们只好答应。

于是,苏克离走进里屋,拿出一个蓝布包裹。明月好奇,跑过去看是什么。

苏克离打开包裹,竟是一柄短剑。这剑制作得十分精良,剑鞘设计巧妙,造型独特而漂亮,剑刃薄而锋利,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明月一看就爱上了,翻来覆去地把玩,口中发出啧啧赞叹。

恒昊和许冠之也过来看,都说是把难得的好剑。他们都很喜欢,但又觉得这必是苏克离的心爱之物,不忍收下。

苏母说:“你们就收下吧,这是我儿的一番心意。他最爱交朋友,一旦认定谁是朋友,是可以拿命来换的!何况这区区一柄短剑?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拿出这短剑,便如见到本人。江湖上的朋友会看在我儿的面子上,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听她这么说,三人对这母子二人的身份再次产生了怀疑。

看这老太太的打扮和家里的情形,应是村里普通老妇一名。而苏克离,虽说在老爷家里教少爷些功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相貌谈吐间却毫无乡野村气。莫非,他们是隐居在此的世外高人?不然,怎么会不似一般农家,还藏有这么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