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房内,刑部已派人过来调查。侍卫封场,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书房,太监和宫女都只能在门外打听。

罗妃一到,一个太监忙过来招呼,说刑部已经来人在勘察现场。

“嗯,他们怎么说?”罗妃竟然出人意料地镇定,就好像她真的与此事无关。

太监答道:“还在盘问呢,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据说,黎妃死的样子很吓人。”

吓人?罗妃不屑地暗笑了一下。黎妃死前,身旁只有她。这个女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当然只有她最清楚。

至于吓不吓人,罗妃也说不准。当时她确实吓坏了,可现在不知为何,她居然心安理得地以为,这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不碍的,这事既在皇上的小书房内发生,本宫又刚好在这,自然该去看看。”

罗妃说着,轻提罗裙迈进屋去。

屋里有三名刑部官员在勘察,他们认真地查看着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地上有几串不太明显的脚印,都是男人的。

罗妃眉头一皱,暗自庆幸自己穿的是新做的绣花鞋,这屋里又打扫得干净。不像侍卫们,鞋底沾了别处的灰土,即使他们只是进来几步,都会留下脚印。

一个官员取出银针,去试地上的茶水是否有毒。罗妃不由笑了,只要看看黎妃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中毒身亡。这个官员真是够笨,脑子是不是灌满水了?

而另两个官员,一个在问侍卫和太监宫女们,一个在查看黎妃的死因。

“黎妃娘娘是被自己的腰带勒死的,死前有过挣扎,但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见,娘娘与凶手很熟。”

罗妃开始担心起来,怕他们最终会查到自己身上。她紧张地走过去,问他们可查出死因。

那官员起身对她施礼道:“回娘娘的话,黎妃娘娘,是因腰带勒紧咽喉导致窒息而亡。可是,她脑后还有一处外伤,我们在桌角处发现撞击的痕迹,且有残血。由此推理,黎妃娘娘先是撞到桌角,使后脑受伤,之后再被腰带勒死。”

罗妃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黎妃好像确实是撞到了一下桌子,但她不记得有没有撞出血来。如果只是撞伤,应该不至于死吧?

可是,像黎妃那样傲慢无德的女人,真是死有余辜!

她冷笑了一下说:“那,照你们说,她是被人拉去撞的呢,还是自己撞的?”

官员答道:“娘娘,微臣不知黎妃娘娘为何会在这里。故而,一些情节不好推理。娘娘今夜既然在此就寝,可知道一些内情?”

罗妃摇摇头说:“不,本宫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当时正要就寝,洛亦枫忽然来找皇上,后来,皇上就去琼华阁了。再后来,就有人说这里出命案了,把本宫吓得不轻。”

“哦,原来如此!”官员点头道,“这么说,这事还得请皇上和洛大人前来。”

一听要请皇上和洛亦枫来,罗妃心里就发怵。

她担心他们会查出黎妃死于她手,到时候她不知是被赐毒酒还是白绫了断。她紧张地握起拳头,也不敢说不要请。

要知道,这种案件不能由罗妃说了算,她顶多能做个见证人。当然,万一查出这事与她有关,那就不仅仅是见证人这么简单了。

有人去请皇上和洛亦枫,罗妃则被安排坐在一侧等候。黎妃的尸体已经被平放在一张木板担架上,用白布遮盖着,什么也看不到。

罗妃心里忐忑,不敢前去瞻仰。她怕看到的是一双不瞑的怒目,而她这一看,就会惹得冤魂上身。

明月不是也被冤魂缠身,请大国师去作法了吗?罗妃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黎妃死状吓人,又是被她亲手勒死的,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找她索命?

“啊,这,还是请国师来,为黎妃娘娘安魂吧。”

胡思乱想一通后,罗妃终于忍不住说道。她真的害怕,怕黎妃如此惨死,一定不会放过她!

刑部官员说:“娘娘,在勘察未结束之前,黎妃娘娘不可办后事。至于安魂嘛,还是稍后再办吧。”

罗妃无法反驳,心里憋着一股气,总觉得黎妃会突然醒来,然后手指着她说她就是凶手。这个可能在她脑中徘徊,让她十分害怕,也恨不得再去确认一下黎妃究竟死没死。

可是,屋里屋外这么多人,罗妃不敢接近,也不能接近。万一黎妃真的没死,她一靠近就突然坐起来掐住她的脖子,那可怎么办?

“啊!”

这么想着,罗妃禁不住惊叫一声。

宫女忙问:“娘娘,怎么了?”

罗妃心神不定,自然不敢说出自己在怕什么。她只说没见过死人,一想到这里躺着个死人,她就怕。

宫女劝她暂且回避,若是皇上有话要问再出来。罗妃也想回避,但又放不下这边,想要看到个结果。

“不,大家都在这里,本宫,也不能走。”犹豫片刻后,罗妃肯定地说。

然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说完这句话,她连身子都在发抖,像是刚吹了一晚上的风。

宫女见状,回卧房去将罗妃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她的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白布下的黎妃,深恐那具尸体会突然复活,宛如当初明月下葬后又神奇地回到宫中!

既然已经下葬的人都能复活回宫,黎妃才死的,也有可能会回来。如果真那样,黎妃醒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指证罗妃的罪行。她必须事先想好,真要出现那样的状况,该怎么应对。

正想着,恒昊和洛亦枫都赶回来了。罗妃腾地站起来,紧张地看着恒昊,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回事?”恒昊一进门就问,“不是让你们好生看守吗,朕才离开一会,人怎么就没了?”

侍卫们和宫女太监都把头低下,谁也不敢搭腔。

刑部官员答道:“启禀皇上,臣等已为黎妃娘娘做过检测,死因为自身腰带系住颈部,导致窒息而亡。”

恒昊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自杀?”

官员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要的不是可能,而是确定!”恒昊大声咆哮道,“这么多人在这守着,一个好端端的人这么会儿工夫就没了,难道有鬼吗?”

罗妃听了心里很不舒服,皇上这意思,她就是那只鬼咯?

但她还是不敢说话,怕一不小心说漏嘴。看着恒昊与洛亦枫仔细查看黎妃的尸体,她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不要看出什么来。

恒昊一边看一边问刑部官员,又问值守的侍卫,他走后这里有谁来过,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但莫名其妙的声音。

众人努力回忆,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见谁来过。只有一个侍卫说,他们先是听见屋里茶杯摔碎的声音,之后他们问了一声,却没人回答。

“我们以为,只是黎妃娘娘心绪不宁,这才摔了杯子。”侍卫继续说,“可是后来,好像听见有人在吵架,却听不清楚。接着,就听见黎妃娘娘喊救命。”

另一个侍卫接着说:“小的们冲进来,没有看到黎妃娘娘,还纳闷呢,说娘娘去哪了。后来,才在桌子下面发现娘娘,已经被她自己的腰带勒死了。还有,娘娘的后脑勺上破了个洞。”

恒昊陷入了沉思,黎妃与人吵架,之后喊救命,这说明是有人来见过她,并发生过争执。可是,那人是谁,他们又是为什么争执?

也许,那人是黎妃的同党,见她暴露,特地过来责骂。黎妃不服,自然与之争吵。之后,那人为灭口,便将黎妃杀害后逃走……

恒昊问侍卫,有没有在小书房周围发现可疑人物。他们都说没有,因为他们发现黎妃的尸体后,看到窗户开着就立刻去追了。可是,什么都没查到。

“嗯,这么说,凶手一定是个高手。”恒昊沉思道,“他能躲过侍卫的看守,悄悄溜进屋内,将黎妃杀害再毫无痕迹地逃走。说明此人功夫十分了得。”

他思索片刻,想起洛亦枫说那个死掉的宫女离奇消失的事,觉得这两件事应是同一人所为。原因只有一个,灭口!

可见,邪术娃娃这事,黎妃和那个宫女都只是别人的牺牲品。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未露面。

洛亦枫也这么想,悄悄对恒昊说,他要去调查那间小屋。恒昊点点头同意了,叫他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罗妃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安。她不知道洛亦枫去干嘛,总觉得所有的事情,不管谁的心里,都在怀疑她。就连恒昊朝她看了一眼,她都觉得是在叫她自首!

“爱妃,你怎么样,被吓坏了吧?”

恒昊看出罗妃害怕,过来温柔地问道。

罗妃战战兢兢地回答:“多谢陛下关爱,臣妾,臣妾确实很害怕……”

恒昊伸手来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凉,就放进自己的袖口里说:“别怕,这是意外。朕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黎妃莫名其妙死去的。”

可这偏偏是罗妃最担心的!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着恒昊连连摇头说:“陛下,这,这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