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谷方圆几百里,风景秀丽的地方非只一处。几天下来心中的酸涩渐渐淡了,只是偶尔想起黄崖总免不了会恍然若失。

这一天,游玩到了飞来峰。虎狼谷方圆百里全是高低不平的山地,突然屹然立着一座高入云端的山峰,到真像是天外飞来一样突兀。

峰顶,四面群山一览无余。远望去,直到虎狼谷外,一切都收入眼底,令人意兴遄飞,心境无限高远。豪情竟然无法抑制,赵忆丛高『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至此境,如何能真正体会诗人的心境呢?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是没有道理。”方不凡道:“不错,我虽来过多次但每次来还是会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坐下以后,侍从送上酒来。登绝顶,饮美酒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席间,方不凡道:“听说赵兄手下有人打败了不平楼的苦风,就是秋姑娘吧?”

赵忆丛一怔道:“苦风是谁?”方不凡道:“据我所知,赵兄去长安的路上曾被人伏击,而那个刺客就是苦风。”赵忆丛苦笑道:“方兄消息果然灵通,我自己都不知道刺杀我的人是谁,没想到你会知道。”

方不凡忙道:“赵兄不要误会,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否则一定会提前告诉你。”顿了一下又道:“苦风是不平楼十大刺客中的佼佼者,当今武林少有敌手。想不到竟被废去武功,赵兄身边藏龙卧虎,实在令人羡慕。”

赵忆丛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苦风此人,不过当时却差点丧命。秋姑娘确实废掉了她的武功,可也不能说是打败了苦风。因为秋姑娘的『性』命都差点丢了,说什么打败苦风这就有点不合事实了。”

“不管怎样,秋姑娘如此的侠肝义胆舍身救主还是令在下十分佩服的,请允许我敬你一杯。”方不凡说着举起了杯子。

秋筱雨依然垂头坐着,仿佛根本就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方不凡面『色』不变,仍微笑着举杯等候。赵忆丛轻声道:“方公子还等着呢?你虽不会喝酒也该喝一点才对。”

秋筱雨听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边方不凡说声多谢也喝了下去,然后神『色』自若的招呼着众人。可是秋筱雨的不敬举动方不凡不在意却激怒了那些把他当神一样恭敬的人,在他们的心目中那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亵渎之举。

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施礼道:“此间饮酒岂可没有助兴的,我愿舞剑以增兴致,不知道可否请这位打败苦风的姑娘和我共舞呢?”

不想看见的一幕还是来了,赵忆丛忙说道:“我看还是不必了,舞刀弄剑乃是煞风景的事。再说外界的传言也不能当真,她那点武艺怎会是壮士你的对手。”

方平听了之后大笑道:“我还真是太相信传言了,想她一个女人在家生孩子做饭还差不多,舞刀弄剑还是我们男人的事,她的剑用来砍瓜切菜还差不多。”赵忆丛的笑容凝固了,这是公然的挑衅。忍了忍强做笑脸正要解释,秋筱雨已经走了出去,对方平说道:“拔剑吧!”

话一出口方平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袭来,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秋筱雨的眼神似乎无处不在,自己的身体好象无所遁形,每个部位都暴『露』在她的剑下。她每一次眼光的移动都让自己身体莫名的收缩,甚至刺痛。突然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更多的是恐惧,男人的尊严让他不敢退缩,鼓起勇气冲了上去,那种强大的压力让他不想再忍受,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秋筱雨嘲弄的看着疯狂嚎叫着冲过来的方平,就像猫看着眼前的老鼠。众人眼前寒光一闪,一切都结束了,包括方平的生命。秋筱雨仍旧平静的站在那里,好象从来没有动过。方平却呆立在前面,咽喉处一个小红点,外面渗出几个血珠,双眼却永远的定格。

风轻轻的吹过,他倒在了尘埃。山风也在呜咽,年轻的生命永远不会回来。

寂静了良久,一个人喊道:“你竟然杀了他,可恨你竟然杀了他!”回过味的人纷纷『操』起刀剑冲过去把秋筱雨围在当中,却没人敢先动手。秋筱雨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风轻柔的撩起她的发丝,飘逸之极。

方不凡大喊道:“都给我回来,你们还嫌脸丢的不够么?”那些人转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方不凡声音稍缓,道:“方平他不自量力,自己挑战再前又恶语相加在后,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单是对客人不敬这一点就是死罪,把他拉下去埋了吧?

赵忆丛也趁机对秋筱雨喊道:“你怎么能随意出手杀人呢,快回来。”又对方不凡道:“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实在无颜以对。在下回去以后一定严惩不殆,方兄你有什么不满,我愿意一力承担。”

方不凡平静的说道:“此事不必放在心上,可怜之人必有取死之道。这样的人不死在秋姑娘手里,也会死在其他高手手里。”冷冷的打量了一下那些怏怏而回的手下又道:“此事也给虎狼谷这些井底之蛙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酒还是再喝,可是气氛却显得有些尴尬。赵忆丛怡然自得的喝着酒,悠闲的打量着虎狼谷这些重要人物。这是他的习惯,不论朋友还是敌人都要尽可能多的去了解。

迎着清凉的风,缓缓走到了崖边,下边的一切是那么渺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享受那迎面而来的清风。

良久站在不远处的方不凡问道:“你在想什么?”

赵忆丛目视远方,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俯视大地、仰望苍穹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蝼蚁一样的渺小。却依然喜欢这种飘然**,凌空御风的感觉。”

方不凡也望着远方道:“我站在这里,仿佛一切都踩在脚下。看着芸芸众生我就会想,人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我们不惜一切去争取的东西真是我们想要的么?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我,而那是我无法抗拒的,这就是命运吗?”

语音轻柔,表情淡漠的有些疲惫,但却有一种惊人的美丽,让人震撼的男人的美丽。也许正是为此,黄崖才喜欢他吧?哪个女人能够抗拒他惊心动魄的美丽。

沉默了一会儿,方不凡问道:“赵兄对此有何看法,是否能解我疑『惑』呢?”

赵忆丛的目光变的更加『迷』离了:“人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他是一个桥梁而非终点。人应该是不断的超越自己最终达到更高层次,我认为惟有如此人的存在才有意义,否则生死的循环又剩下些什么呢?有人说人生如逆旅,光阴如过客。我想是对的,既然人生是一个客栈,那他就应该有家的,而那里就是人最终的归宿,精神的家园。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一个想要的东西,可是却只能抓住眼前的东西。尽管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可是却在向它靠拢。”

说着似乎陷入一种非常自我的情绪中,忽略了身边的人:“我认为命运就是盲人随手『射』出的一只剑,方向需要自己去寻找。而人生也不过是一片森林,没有方向的人就此『迷』失。其实在答案揭晓以前没人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所以它也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万物方生,万物方死,存在是永远转动的轮子。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又何必为此烦恼呢!等待吧,一切都在最后揭晓,只是未必是你想要的答案。”

方不凡仰天狂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突然回头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就是我吧!”

身后有个人回答道:“说的很对,难道你现在才知道是在自寻烦恼么,永远不要去想那些没人说的清的事情了。”

蓦然回首,黄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背后,轻轻走近方不凡拉起他的手,仰视着他的脸。

四面的风似乎更急了,黄崖一袭白裙,黑发飞扬。这一刻,好象一朵云,落在了人间。

方不凡怜惜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很大,你身体不好,生病了怎么办。”黄崖说:“一个人在房间里太闷了,我真希望自己可以生病,那样你就可陪在我身边了。”无奈的看了赵忆丛一眼,方不凡柔声道:“不要耍小孩儿脾气了,谷里的事情那么多,我不但要想方设法防御外敌,还要想办法擒住时博,否则怎么和你终生厮守呢?”

“其实你不用在意那句誓言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我们开心就好了。”黄崖轻声说道。

万壑风声呜咽,仿佛是在替赵忆丛哭泣。风是那么的劲急,吹的人眼睛酸涩,心里像是有颗针在不停的扎,痛是那么真切。缓缓的退后,只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可是方不凡却叫住了他:“赵兄,经过这几日的了解,你应该对谷里的安排有所认识了。你认为还有哪里需要完善的,请不吝赐教。”

赵忆丛强打精神说道:“在我看来,此处的防守简直天衣无缝,本来就极难攻打的地方经方兄你的布置,敌人除非有牺牲十万将士的决心才有希望拿下此处。可是放眼天下,没人会单为这一处所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话锋一转又说:“只是自古以来很多坚固的堡垒却很容易被攻下了,方兄可知为何?”

方不凡眼睛一转道:“赵兄的意识是祸起萧墙之内。”赵忆丛颌首道:“万众一心,就是最坚固的堡垒,只有坚固的堡垒却没有坚固的人心也只能成为摆设。我想方兄对此应该早就知道,并且已经是成竹在心了。”

静了一下,,方不凡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赵兄你可愿意留在虎狼谷?”

赵忆丛闻言不由一怔,这话是从何说起。见他有些『迷』『惑』,方不凡又道:“我知赵兄一向志向远大,如今只是个七品小官怎能让人满意。何况现在朝廷清浊不分小人当道,你又何必受那份闲气。我虎狼谷可用之兵上万,时机一到赵兄领兵出谷带我们纵横天下,定会无往不利。只要赵兄答应,我愿意做你的助手听你的指挥。”说完期待的看着他,脸上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赵忆丛笑了笑,道:“方兄此言莫非是逐客不成,在下此来只为看望故人,如此到像我是别有企图。此事万无可能,请不要再提了。有方兄在此我还不自量力,勉强为之,岂不是贻笑大方么?”

方不凡还要再劝,赵忆丛打断道:“更何况只有方兄你擒住时博能合黄姑娘的心意,我怎么能掠人之美呢!”说的自己心里一阵苦涩,转身向峰下走去。背后听见黄崖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埋怨方不凡如此慷慨的举动吧!

夕阳西下,山上的风似乎无穷无尽,吹凉了人的心。

真是好寂寞呀!

(近几天有事,更新不稳定,向大家表示歉意。没事的时候每天一章,请大家多多收藏推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