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大人本来想着自己再做一些退让,让阿诚效忠她就行,谁知等了半天,却见阿诚在那里无动于衷,又是气愤难抑,刚来时几次暗示自己不要冲动的话也抛得一干二净,随手捡起地上的鞭子又打了阿诚一鞭,若地上是一块石头,只怕此时冲动的她也会捡起来砸向阿诚。

可是等甩出一鞭后又有些后悔太过冲动的她却半天没等到阿诚那惊心动魄的痛叫声,她也终于发现绑在木柱子上的阿诚有些不对。她感到一丝不安,慌乱乱地跑近阿诚,却发现阿诚早已没了呼吸没了脉搏,好像死了一般。

这一下她真慌了,抬起手上的鞭子看了一看,似乎想看出鞭子里有什么东西来,而另一只还放在阿诚脖子上的手则又摸了摸阿诚的鼻尖、额头和心脏等处,也不再理会阿诚那一身黑毛那牛鼻那高额以前有多么的丑陋和讨厌,但是最终却发现阿诚竟然没了任何生机。

她彻底懵了,两只手软软垂下,鞭子也掉在了地上,两眼茫然,不知聚焦何处,一张脸也从苍白变成了死灰,嘴里不停喃喃自语:死了,死了……

过了半分多钟,她忽然怔了一下,眼里又重燃起一丝火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晃了晃头,一边喃喃着一边跑到阿诚身后,抬起一只手做掌贴在阿诚后背心口上,嘴角轻咬,往阿诚心脉上输去真元。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竟然找不到阿诚的心脉,那真气输过去也如泥牛入海,似乎她手掌贴着的是一块石头或者木头,也就是说阿诚已经是完全死绝了。

她的脸又变死灰一片,全身乏力一般收回手,一步一步失魂落魄一样走到阿诚面前,直盯盯地看着阿诚。

“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过了一会她收回视线,转过身往外走去,眼里尽是哀伤和疼痛。此时的她感觉一颗心又变得空荡无比,似乎被生生剜去了一般。

走出几步,一直没注意脚下的她一脚碰在了绿儿送来的那只水壶上,咣一声,水壶被带翻。

她微微觉醒,低头看向脚下,看着倾斜了的水壶里的水汩汩而出。

那汩汩流出的水在她的眼里渐渐变成了红色,似乎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般,她一双眼也慢慢带起了血丝,一张脸又带上了煞气,她忽然抬起一脚把水壶踢出了老远,尖声叫道:“绿儿,紫儿给我出来!”叫声凄厉,传遍整个天胡城。一时间,天胡城上的天空也忽然风云变色。

天胡城里听到她叫声的妖怪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天后马上缩回脖子,嘟嚷着今天又有谁要倒霉了。

突然,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雉大……你还是把我放了吧?我的手脚都麻了。”

“你……怎么可能?”她愣了一下,急忙转过身,等见到阿诚睁着眼一脸抱怨地看着她,不由无比惊诧,也忘了掩饰那眉眼间的欣喜。她小跑着靠近阿诚抓了一把阿诚的牛鼻子,又拍了拍阿诚的胸口,有些语无伦次道:“你没死,你没死……”

阿诚翻了翻牛眼白:“我正睡得香呢,可惜被你吵醒了。”

暗里他却忍不住擦了把汗,感叹幸亏赶回来了,否则这戏就没法继续演下去了。先前柱子上的只不过是小双帮忙幻化的替身,他自己却是四处闲逛去了,只是早上在某个偏僻处打坐炼气的时候却一时忘了时间,等他赶到这里时却正看到她踢翻水壶,大叫出声。

“不可能,你刚才明明是死了的?”她却忽然红了红脸,急忙收回在阿诚身上**乱抓的手,退后几步,干咳一声掩饰尴尬,眼里却还是有些疑惑。

“死了总不可能跟你说话吧,雉大人?”阿诚笑嘻嘻地说,这事解释不了,他只想着能将就着应付过去。

谁知她一听阿诚又是那一副淡然不在乎的语气,再加那个刺耳的‘雉大人’,她顿时又气又急,觉得刚才真是白担了心。她想也不想又捡起地上的鞭子,呼的一声甩向阿诚。

“他吗……”阿诚赶紧闭上眼,准备接下这突来横祸。

只是鞭子到了中途,她手腕轻轻一抖,那鞭子一头如长了眼睛一般划过阿诚身侧,劈啪一声打在了捆着阿诚的绳索上,那阿诚也挣不断的绳索一下断裂,阿诚感觉身上一轻,睁眼一看,发现身上的绳索竟然解开了。

“随便你随便你,你自己去死好了!”她收回鞭子,愤愤地转身,胸口起伏,似乎气难平。

阿诚却不明白她的意思,在他理解这句话可是矛盾的很。可惜他来得太晚,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因此也错过了知道她心思的机会,他也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抓了自己却又要莫名其妙的放了自己。

“雉大人是要放了我吗?那就谢谢你了,在下先告辞了。”阿诚觉得呆在这么一个有些不大正常的妖怪旁边实在是太过危险,决定趁早离开。

“站住!”她却一甩长鞭,啪一声打在他身前的地上,也激得灰尘四起,吓得他连忙后退几步,警惕和不安道:“你要干什么?”

她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说了声‘跟我来’就带头离去。

罢了罢了,不要他道歉不要他效忠就是了,姐姐说要赢得谁的心,就要真心实意对他,以前我还觉得不屑为之,那些家伙们只要我使个眼色还不是争先恐后涌来,可偏偏这个家伙却是如此顽固。杀了舍不得,放了也舍不得,难道真要我跟他求情?

她也想不明白的是她以前那些诱惑他人的手段在他前面却怎么也使不出来,是过了上千年牢狱般的生活早已把那些手段给忘了?还是到了他前面时她就不自觉地褪变成了当初那个失了忆心中一片空白也不知手段为何物的茫然女子?

其实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两个的经历真可谓造化弄人,一团乱麻。阿诚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虽然时时提醒她虽然表面美丽无方,其实只不过是跟他不同类的妖怪,但是假如她真用出那些魅惑手段,他究竟能接得了几招也实在是个未知数。

可怜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几乎什么都不了解的阿诚却是疑惑万分,也满心忐忑,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

阿诚跟着她来到西边大殿,她又带着阿诚来到南厢房,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蒲团带着点命令意味道:“坐下。”

阿诚却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一时愣在那里,说实话来到这么个泛着女子闺房气息的房间,他也感觉到一丝不自然。

她却以为他又有什么不满意,只得勉强自己换了和缓语气道:“坐吧?”

阿诚无奈只好先坐了下来,可等他坐下后,她却背对着他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半天不说话。他忍不住问道:“那个雉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别叫我雉大人!”她却叫道,似乎又有些不高兴。

“那?”阿诚心想坏了,该不是要自己叫她主人吧。不过真要这样,那也只好先忍了。

“以后叫我雉好了。”她却轻声道。

“这……”阿诚一时激动,差点摔倒,他终于有点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像得还要坏。

“别的叫我雉大人可以,就你不行!”她又是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沉默几秒钟后她又带着点自言自语的索然味道说:“……我没名没姓,雉算是我的姓也算我的名,你跟他们不同,就叫我雉好了。”

阿诚觉得喉咙里很有些苦涩,艰难开口道:“这个,要么我还是叫你二小姐吧?”

“不要,我不想你还要叫姐姐大小姐!”她断然道。

“……”阿诚无奈,只好装起哑巴,房里一时静得异常。

她还是背着阿诚,也不理阿诚到底有没有答应,她又说道:“还有,我也不喜欢你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而把我捆起来的吧?阿诚牛眼圆睁,心中叫道。那可真是太冤枉了!不过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敢问出来。

“我教你一套心法,你听好了。”她又说。

“什么心法?”阿诚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难道她要教自己什么绝世武功。

“教你变化成人的心法。”她说。

“你要我变成人?!”阿诚一口气卡在喉咙喘不上来,几欲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