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尘看着怀远,他的兄长仍然是记忆中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即使落败已是定局,他也仍然形色从容、云淡风轻。可是,今时今日,总会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

寒尘带着秋离走到城楼之上,望着城下匍匐的大泽臣民,冰色双眸中极尽威严与霸气:“我,南宫寒尘,今日重归大泽。愿将神明之光赐予大泽王朝,福及我的臣民。”话音落,群情激荡,欢呼如潮。寒尘双手微微一抬,城下立即恢复了安静,他接着道,“然对于危及我江山社稷,颠覆大泽神权的叛贼也绝不可轻饶!”此言一出,臣民中又立刻爆发出一阵骚乱。

叛贼?前一秒还备受爱戴的大泽皇帝却摇身一变成了颠覆神权的叛贼?这样的变化让众人始料未及。

莫秋离本站在寒尘身边,听到这一句话也是陡然一震。下意识地回头向怀远看去,可他仍旧清清落落地站在那里,甚至在她回首看他的那一刻,依然朝她微笑。只是这次,他的微笑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让她觉得温暖,反而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她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此刻只是心乱如麻。她应该站在哪里?她又究竟应该向着哪一边呢?

南宫寒尘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然开口:“那么,依你们看,谁才是真正的大泽帝王?”

群臣之中,立即走出了三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三人皆是两朝元老:“关于皇位继承人,先帝早有明示——二皇子乃战神转世,自出生之日便被封为皇太子。这已是毫无争议的事实,所有阻挡太子继位之人皆是……乱臣贼子。”

“好一个乱臣贼子。”寒尘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那么,胆敢加害于我的人该治什么罪?”猛一抬手,不偏不倚地指中怀远,“……刺杀未遂又囚禁本太子八年的南宫怀远,到底可以被处死多少次?你们告诉我。”

震惊!所有的人都是哑然无语,齐齐看向他手指朝向的那一个人。原来,八年前的战神之死是这般真相?而那罪魁竟然端坐皇位八年,却又偏偏给整个大泽王朝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神者与王者,孰是孰非?

他到底是治世之王,还是乱臣贼子?

然而,所有人的震惊都抵不过莫秋离。她几乎已然连站立的气力也无,只呆呆地看着南宫怀远。他迅速躲开她的目光,却仍旧站得挺拔如初。

寒尘的死而复生……竟是这样的真相!那便是她心中那个最善良温柔的怀远哥哥么?他欺骗了她那么久……八年?或者比八年更久?他说得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又如何能辨得清?

心痛到窒息,引发了旧日的顽疾。她扶住寒尘的手,猛地俯身咳嗽起来,可这一咳嗽,她便只更加难过——这恶疾是上一次受凉昏迷留下的,可那缘由不也正是他?她那样在矛盾中苦苦挣扎,一次次压抑自己的情感又仿佛终于得以新生。可于他看来,那不都只是彻彻底底的笑话么?

她一直活在他为她编织的世界里。她只看到他想让她看到的,她亦只能作出他想要的选择,竟是这样被他操控于鼓掌之中。

咳咳咳……

莫秋离止不住地流泪,亦止不住地咳嗽着。

南宫怀远见到那样的她,脸上沉静之色全然褪去,他急忙向前迈出一步:“秋离……”却立刻被寒尘伸出的手挡开,咫尺相望,眼中尽是悲痛的神色。

如何解释?叫他如何向她解释?

“黛妃娘娘驾到——”突然,城下传来洪亮的禀报声,一个华服的绝色女子便在众人的注目之中款款而来。行至南宫寒尘跟前,盈盈参拜下去:“妾身纪黛如,向皇太子殿下请安。”接着,向南宫怀远美目一横,那是刻骨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