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尘并不理会这份尴尬,径直问道:“既然不是紫姬,那又是何人?”

青阳将头更低了几分:“臣只是有所怀疑,也许并不属实……”全然没有方才那一种笃定态度,仿佛存了些许顾虑。

“你只需说出你知道的便可,是与不是我们自会定夺。”

青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声音里有些微的吞吐不安:“臣在门外守夜的时候见到……见到纪小姐离开过楚环宫,去的似乎就是暴室方向。”

一直静默不语的纪黛如反应不及,一时间厅中所有目光齐齐向她压过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本来置身事外的她意外地成为了此刻的焦点。黛如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本能地反驳:“我不是内奸!我不是!我不是!”

“那你深夜出宫去往暴室又作何解释?”

黛如连连摇头:“不!我并没有去暴室,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父亲——”她紧张地站起来,期许的目光投向八王爷,脸上满是焦急惶恐的神色,“父亲,女儿的确没有去过那里,你相信女儿吗?”

八王爷似乎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少时清点了几下头,然而究竟是否相信,却没有给与回答。

“黛如。”破天亦没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你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你实话实说就好,我们不会为难于你的。”

黛如却只是摇头,脸色仿佛微微有些潮红。牙关紧咬,嘴唇紧抿。眼眶里有泪水在翻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黛如……表妹。”

她心乱如麻,却突然听到了那一声轻泠的呼唤。恍若梦境里来的声音,绵长而柔软,却遥远得令人窒息。她忍住眼泪向他看过去,沐涯还是那样落落而立,温文尔雅又威仪不凡。

“表妹。”他这样称呼她,“你说出来吧。到底去哪里了?”

心里顿时就柔软了,然而,却比之前还要愁肠百结。他问她去了哪里,是他在问她。可是该如何回答?如实告诉他——她去那里,是因为他的房间也在那个方向?不过为了亲眼确认劳顿的他歇息得足够早,对服侍他的下人吩咐一句早膳给他添加些滋养补药。一个女儿家的微妙心思,怎好说与他更说与旁人来听!

脸上苍白之中渐渐泛起了潮红。那是羞赧?是悲哀?是……五味杂陈。

“好了好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莫秋离”笑着起身来,温柔地将手搭上黛如的肩头。她的笑容有一种让人心宁神定的魔力似的,“大家都不要才猜度下去了。其实内奸并不一定就在我们中间。皇宫里人多眼杂,你们的那些所谓秘密也许就被哪个有心的外人给偷听了去,难保不被天帝利用。不过这么一点小把戏就让我们方寸大乱,到真和市井小民没有两样,说出去遭人耻笑。”

八王爷听完这话,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在见到“秋离”的那一刹那,眸中赫然燃起一丝光亮来——那不是莫秋离。是夕若!夕若苏醒了!

八王爷了然地笑了一笑,看出端倪却不点破,而是借着夕若这一步台阶缓缓开了口:“秋离的话很有道理,我看极有可能是外人所为。”

“可是……”破天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八王爷抬手一止:“什么都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情到底为止。若是列位还愿意给本王这个面子,就都算了吧。真凶迟早会出来的,我们且等着便好。”

既然八王爷的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自然也不便再作坚持。即便仍然疑惑重重、真假难辨,但也只好作罢。

八王爷扬手一击,方有一列仆从侍女上了美酒佳肴来。紧接着起了丝竹之声,有嫣红翠绿的舞女歌姬纷纷进入厅堂,一派歌舞升平的喜乐景象。原本紧张惊恐的气氛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尽管心中惴惴和不满并不能平息,但到底都是行大事之人,脸色皆能自若泰然。龙魄本来有些窝火,然而见秋离都发了话,倒也不再对此纠缠不休了。

于是歌舞笙箫里也能觥筹交错,看似笑语盈盈、一切都安然得很。

酒酣歌缓,转眼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