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云素裳睡得极不安稳。

心里很乱,一会儿想起多年前宫里那一场大火,恍恍惚惚看见有几位亲人在火海中哭喊着要她快跑;一会儿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托,感到所谓的大事虚无缥缈,连带着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像外面寒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摇欲坠;一会儿又想到此番一时大意落了别人的算计,却误打误撞帮自己走到了原本下不定决心要走的路上,正不知是喜是悲……

这命运之诡谲,远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可以猜透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天换地的本领,她能做的,不过是随波逐流,勉强保全自身罢了。前面等待着她的,究竟是吉是凶?

夜深了,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大概又要下雪了吧?年关似乎也不远了,可是云素裳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欢欢喜喜地盼过新年了。

窗棂上啪啪乱响,也不知大风吹断了多少树枝,一阵阵地敲得人心慌。云素裳翻了个身,正要强迫自己入睡,却发觉窗棂上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寻常。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云素裳霎时睡意全无,“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外间上夜的巧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寻常,只是窗棂上有规律的敲击声仍是不慌不忙地响着。

云素裳定了定神,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廊上,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云素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便被一个随着寒风扑过来的人影紧紧地裹在了怀中。

云素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那人已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别喊!”

屋里的烛影闪了闪,蓦地昏暗了许多,云素裳猜想是门口灌进去的冷风吹熄了几根蜡烛,怕巧颜受冷醒来,忙摇头示意那人离开。

那人略一迟疑,云素裳已挣脱开他的手,急道:“你不该来的!”

那人闻言一僵,甩手便走:“我不该来?我是

看书:” 网竞技,翰飞一把将云素裳拉回怀中,痛苦地唤道。

云素裳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中,默默地听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心头像他身上结满了霜花的衣裳一样冰凉。

北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一下下地拍打在门上,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四面八方一点点渗进这间没有燃暖炉的屋里,侵扰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云素裳慢慢地抬起头来,低低叹道:“你身上,真凉。”

秦翰飞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你还不是一样?”

“你真的不该来,”云素裳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袖中,“我不知道你受了多少磨难才脱身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你为了瞒过众人混进来费了多少周折,但是……你该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得不到回报的,何况还要冒着未知的风险……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你不会没想过。”

“我顾不得了!”秦翰飞焦躁不已,神色是云素裳从未见过的狰狞:“我想不到他们下手这样快,让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今日一早,王妃才向我露了口风,我真想不到才一日时间竟已成定局……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找母后,如果我先来找你商量,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

“没有如果,”云素裳苦笑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在湘王妃向你露什么口风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你以为他们会给你我翻盘的机会吗?他们让你知道,不过是等着你闹一场,然后就可以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你关起来罢了!”

“你误会芊芊了,”秦翰飞皱了皱眉头,“芊芊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对你的事,她一向是很上心的。”

原来这人至今还是一派天真。女孩子的心思,哪里是男人猜得透的?即使猜得透,也要假装猜不透。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云素裳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云儿,母后虽然下了懿旨,但正式册封还有些日子,你如今还算不得是父皇的妃子!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秦翰飞跟着站了起来,虽然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还是专注地盯着那道清丽的背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跟着你?跟着你去哪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云素裳唇边无声地勾起一个凄楚的笑容。

天地虽大,却早已不是她的天地。她是什么身份?养她在宫中,是当朝帝后对前朝、对天下人的一个妥协,也是一种无声的威压。只要她好端端地在这里,各方势力都会放心,如果她走了呢?

她知道,皇后昔日所言“天下大乱”,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她离了这皇宫,不肯放过她的,就绝不会仅仅是当朝皇室而已。

秦翰飞没有听出云素裳语气中的无奈,兴致勃勃地设想起来:“只要你肯跟我就好,办法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母后只是需要立几个嫔妃,何必一定是你云儿?如今她生气,不过是气我冒失罢了,你先跟我在王府躲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子母后气消了再来请罪就是!母后不会认真跟我计较,父皇更不会理会这些事,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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