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木板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云素裳愕然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张家婶子一张错愕的脸。

张婶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干笑两声:“我在外面听到动静,以为吵架了,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呵呵,你们继续,继续!”

房门又“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云素裳如梦方醒,忙从栾梦平的怀中挣脱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知是羞是怒。

栾梦平干笑着挠了挠头:“这个……我去跟她解释?”

“她又不是你媳妇,你跟她解释什么?”云素裳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出来。

栾梦平只得继续干笑:“是啊……我何必要向旁人解释,而且解释了她也不会信啊……不过裳儿,现在你怕是非嫁我不可了!”

“我偏不肯,你待怎样?”云素裳瓮声瓮气地怒斥道。

话虽这么说,但当云素裳听到寨子里流言如沸的时候,却终于还是不得不沉下性子来,细细地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晚上铭瑄公主回来,当然是立刻就听到了这个长着翅膀的消息,于是在餐桌上见到云素裳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俱是揶揄之意。

云素裳被她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冷着脸问:“你笑什么笑?”

“我笑我的好妹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不住了?还偏偏被大嘴巴的张婶子逮了个正着?”铭瑄公主笑的那叫一个贼。

“姨姨,什么熬不住了啊?”小皓儿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云素裳恼羞成怒地将筷子一摔:“你好歹也曾经是公主,怎么尽学些山野村妇,嘴巴上不干不净的!”

“我本来就是山野村妇嘛——何况你自己做事不利索,被人抓住了把柄,还怨我嘴巴不好?”铭瑄公主干脆摆出一副无赖样,硬是要跟她把这个话题继续到底了。

云素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觉得应该拿根针把姐姐那张可怕的嘴巴给缝上才行。思来想去总是没有办法避开这些话题,皇姐口中那些话又害得她一张脸烫得几乎快要熟了,这该如何是好?

铭瑄公主没想到她孩子这么大了,竟还是像个大姑娘家一般害羞,一时却是有些诧异,只好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好了,乖乖吃饭!你的事情不解决了,咱们寨子里的人是不会放心的,你就等着乖乖出嫁吧!栾梦平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让人家等了这么多年,还要耽误人家多久?”

云素裳闻言渐渐安静下来,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此前的经历太过于特殊,所以若她不能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嫁了,她和她的孩子,身上就会永远贴着秦家的标签,大家对她便始终都不能不心存芥蒂。

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也是她没有十分坚决地拒绝栾梦平的最终原因。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怕是逃不掉了。

之后的日子,云素裳便是身不由己地被淹没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整个寨子像是过节一样,在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她的婚礼。

这样的热情让云素裳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却又说不出的酸涩与感动。

说起来,真的没有哪个女子是不想穿上红嫁衣热热闹闹地开始新的生活的,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心头到底有一点点缺憾。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人,所以纵使齐眉举案,也免不了心意难平。

只是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由不得她了。

细想起来,她这一生,仿佛一直都在身不由己,即使是现在,也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栾梦平却是真的高兴。云素裳每日看着他眼角带着笑意忙里忙外,便觉得心中生出一层淡淡的愧疚来。

终究还是要对不住他的。其实……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自苦如此?

云素裳不懂,栾梦平也无意让她懂。他只希望她过得开心,为此哪怕牺牲了他自己,只怕也是愿意的。

越是如此,云素裳便越觉得心中难过。

尤其是发现窗台上的野花一如既往地存在着,而小皓儿仍是一如既往地为此雀跃着的时候,她更是感到心中忐忑不安,好像总觉得在未来,一定还有一场她无法预知的变故在等着她一样。

天气渐渐冷了下去,成亲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整个寨子里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有云素裳一人游离在这喜气之外,仿佛自己才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吉庆的喜服已经做好了,大红的颜色,亮得晃人的眼。说真的,很漂亮,但云素裳完全提不起兴致来。

一定要这样吗?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却总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有时她甚至会想,那个该死的秦翰飞,他怎么就躲进山里不敢露面了呢?他为什么不能偷偷地溜进来,为什么不能强行把她和皓儿掳走,至少那样,她便不需要再有任何的犹豫,不需要再为现在的局面而愁闷不堪……

难道他真的不管她了吗?他是不是对她很失望,他是不是十分瞧不起她?若非如此,他怎会连面也不肯露,再也没有任何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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