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好痛……

疼痛像从骨髓里透出来一样,无孔不入,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

脚步声突然传来,似乎是有人奔到她身边,紧接着一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锦瑟?锦瑟?你醒了?”

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隙,入目是刺眼的白和一张张透着关切的脸。

爸爸,妈妈,简宁……

轰!!!!!

她脑子一炸,

爸爸!

妈妈!

简宁!!!!

她的第一反应是,我不是在做梦吧?

瞪大眼睛看着围在自己正上方的那三张脸,使劲眨了眨,再眨了眨,没错,不是在做梦。

她更疑惑了。

见她只是一直眨眼睛又不说话,神情还呆呆的,叶母急了,扯着叶父就说:“老公,你说女儿是不是脑子缺氧时间过长,出了什么问题啊?”

叶父也是一脸凝重:“别乱说,医生都说她没什么大问题了,孩子刚醒来,可能还没缓过来,我们先别围着她,让她喘口气先。”

说着便扯开了叶母。

眼前的三张脸一下子剩下一张,锦瑟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沙哑的嘤咛:“简宁?”

简宁闻言原本担忧的神色一下子褪了几分,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你还认得我?还好还好,看来你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问一答成功的把叶父叶母又聚了过来,叶母看着她激动道:“女儿,是妈妈,我是妈妈,你认得我吗?”说着还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锦瑟一下子抬起手捉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带了鼻音:“妈!我又不傻!”

叶父也围了上来:“女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动了动,刚才的不适和疼痛已经消失了,只是浑身酸软无力,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简宁连忙扶起她,在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好让她坐起来更方便一些。

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墙壁,被单,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无一不说明了她此刻正在医院,她抚着额头,压下眩晕感:“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叶母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口气也凌厉了起来:“你还敢说,好好的待在学校不好吗?无缘无故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还掉进井里,要不是简宁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叶母的声音太大,她一下子被刺激得耳膜轰轰作响,眩晕感再度袭来,她连忙微闭了眼睛扶住床沿,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得厉害。

叶父见状连忙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孩子刚醒来,你非得要这样刺激她……”

叶母气呼呼道:“慈父多败儿,你敢说这丫头骄纵的性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叶父一下子噤了声。

看着老妈一如既往的强势,老爸则丝毫不敢忤逆她的话,锦瑟心里突然一酸,水泽从眼角蔓延了出来。

简宁一下子慌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这一嗓子立刻就把还在喋喋不休的叶母的注意力招引了过来,她奔到她面前着急的看着她一迭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是不是妈妈说的话太难听了,好了好了宝贝乖,妈妈错了,妈妈不说就是了……哎?”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叶母疑惑的看着突然扑到怀中紧紧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又疑惑的看了看叶父,用眼神无声的发出疑问:这孩子怎么了?

叶父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

锦瑟此时却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虽然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突然回到二十一世纪了,爸爸妈妈简宁都在,所有她熟悉的一切都在,但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让她心酸得无法言喻。

“妈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母鼻子一酸,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哎,也怪我和你爸爸,整天忙着出差开会,都把你忽略了……”

“没有没有……”锦瑟摇头,眼泪止也止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能再看见你们真好,真的……”

两母女抱头痛哭成一团。

一个小时后,叶父叶母相携着离开,他们都是大忙人,这次接到简宁的电话说锦瑟出了事,急匆匆的从外地赶到z市,现在见锦瑟没事,他们又赶回了公司。

锦瑟抱着膝盖坐在病**,呆呆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发呆,病房在高高的十三楼,窗外是一线蔚蓝的天,在阳春三月里赏心悦目。

半个小时前从简宁嘴里得知她昏迷的前因后果,她失足掉进井里,简宁接到她的那通电话后立刻飞奔到风吟寺,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面朝下泡在井水里,他连忙把她捞了上来,报警后送到了医院,今天是2014年的三月五号,距离她出事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她昏迷了整整三天。

听完后锦瑟陷入了沉默。

这事要是搁到三年前,哦不,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三天前,她早就跳起来大呼不可思议

议,可经过了这么多事后,她讶异于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听到这么不合逻辑的事后第一反应就是冷静下来思考前因后果,找出其中的破绽。

是的,破绽,这件事说不通。

简宁拎了一壶水从外面走进来,见她还在发呆,把水放在桌子上,甩了甩弄湿的袖子,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叶锦瑟同志,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锦瑟回过头,目光落到他湿透的袖子上,定定的看着。

简宁被她严肃的眼神吓到,不自然的把袖子往身后藏了藏,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她这才把目光放到他脸上。

简宁有一瞬间的心虚。

“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时间在医院陪我?”她的声音冷静得出奇,说出的话风牛马不相及。

简宁一怔,随即说:“你都在医院躺着了,我还去考古现场,这有点说不过去吧……”他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见她面露疑惑,他连忙解释:“我是说我那天晚上没去酒店接你的事……”

锦瑟眯起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z市,原本是想给简宁一个惊喜,没想到结果却把他吓到了,她当时是在酒店落的脚,简宁接到电话后说要来接她,结果等了一晚上都没见人……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对于简宁来说这不过是三天前发生的事,可对于她来说却遥远得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简宁突然掰过她的肩膀,表情严肃的看着她:“锦瑟,你真的没事儿?”

她茫然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难道落了一次水真的把脑子给闷坏了,这事儿要是搁三天前,你不扒我一层皮是不会罢休的……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心里毛得很呢。”简宁缩了缩脖子。

锦瑟一下子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他一下:“去死!”

简宁这才笑开了:“对嘛!这才是你嘛!”

这一笑,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嬉笑怒骂的状态,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锦瑟突然问:“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简宁给她倒了杯水:“现在还不行,还得住院观察两天,”他指了指她的小腿:“还有这里的擦伤也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我请了护工,下午应该就过来了,考古现场那边还有点事,我晚点就过去了,晚上再来看你,你在医院乖乖呆着,别乱跑,听见没有?”

见简宁又恢复了那副大哥哥的口气,锦瑟笑了笑:“知道啦,事儿妈!”

简宁走后,锦瑟一个人继续发着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梳理了一遍,她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说过去的三年只是她做的一场梦,那谁来给她解释一下,梦里的那些悲欢离合疼痛煎熬为什么会那么清晰?不!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她现在这状况又怎么解释?

科学上曾经有过这么一种说法——空间扭曲,能量聚集导致空间扭曲。

爱因斯坦意识到时空不是平坦的,时空中的物质和能量把它弯曲甚至翘曲,出现一刹那的裂缝,如果当时人或者物体正处于裂缝出现的位置,就会掉入时空裂缝,穿梭到异时空。

当然,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普遍的认可,关于“穿越时空”科学界仍然存在种种质疑,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关于“四维时空”“弯曲空间”的说法越来越成熟……

锦瑟正入神的思考着,突然觉得一道视线正偷偷的从透明的病房窗户外投过来,落在自己身上,她一个激灵,立刻抬眼望去,却只捕捉到一片蓝色的衣角,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追了出去。

冲出病房,长长的医院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护士推着小车子走动,见到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个年长的护士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来不及回答,目光四处搜寻着,是谁?刚才躲在外面偷看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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