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宋烟芜的叙述,宋知府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莫氏低着头不敢说话,筛糠似的抖着。

宋烟晴扯着王世子的袍角,满脸惊恐。

真相大白了。

宋烟芜冲宋知府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坚定:“事已至此,恳请爹爹为女儿做主,解除婚约。”

宋知府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这门亲是无论如何都连不下去了,遂扬声说:“世子,晋安王府这门亲,恕下官高攀不上!”

“好,那就解除婚约吧。”王世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表情,锦瑟不禁在心里吐槽他:渣男,还皇家子弟呢,厚脸皮无节操无底线无下限!做出这样的事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长见识了!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玉公子。”

玉连城微微一笑:“世子请说。”

“玉罗毒天下无药可解,宋大小姐的毒,不知玉公子是怎么解的。”

“很简单。”玉连城说:“她只服下玉罗豆囊,玉罗豆粉她根本没吃。”

额?

众人被绕晕了,怎么回事?

“大小姐身中慢性毒胭脂醉,我在给她诊断的时候就发现她体内有另一种毒素,只是还不确定是什么,后来宋夫人给大小姐送来参汤,里面加了一味玉罗豆粉,按理说千金难买如玉罗豆,不可能轻易出现在梁国民间,且还用来做调养身体之用,在下就猜测宋大小姐的毒是由玉罗豆囊引发的,所以就将计就计,让你们误以为大小姐喝下参汤,命不久矣。”

玉连城话音刚落,锦瑟就接上:“只有让你们以为宋烟芜快死了,你们才会无所顾忌,王世子的想法是,反正都是娶宋家女子,哪一个不一样啊,干脆把怀有身孕的宋烟晴娶回家算了,所以他才会提出由宋烟晴代替宋烟芜的主意;莫姨娘的想法是,宋烟芜不是她亲生的,她嫁的好不好跟她没有关系,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谋福利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这些年来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做掉宋烟芜,没了这个受宠的嫡女,好事不都轮到宋烟晴了,你说是吧宋老爷?”

说完还冲宋知府眨眨眼。

宋知府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夕的天空。

“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一时糊涂,但女儿和世子是真心相爱,事已至此,求爹爹成全!”宋烟晴恬不知耻的膝行到宋知府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哀求。

莫氏也噗通一声跪下:“老爷,妾身鬼迷心窍,妾身知错了,求老爷看在妾身这些年管理后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应了晴儿吧,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宋知府又急又气,抬起脚一脚踹在莫氏腰上,怒吼:“你还有脸来跟我说这些,为人妻母,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枉费我对你这些年的信任,你对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吗?”又看看宋烟晴,顾忌到她还怀有身孕,终究还是忍住想踹她的冲动。

“宋家的列祖列宗?”莫氏脸上浮起一丝悲戚:“我只不过是个死后连牌位都没有的姨娘,你跟我提宋家的列祖列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为你操持大小事务,为你生儿育女,你给过我什么?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个死了十几年的死人!”

莫氏怨愤的声音让在场的下人打了个寒颤,平时看起来温婉亲和的莫姨娘,没想到她这些年来都存了这样的心思,果然人不可貌相。

“爹爹,您就应了二妹吧,您总不能让孩子一出世就沦为世人的笑柄吧?这样我们宋府的面子也过不去啊。”宋烟芜开口求情,眸光潋滟,时不时看一眼锦瑟,后者正托着腮帮子看好戏,一脸的玩世不恭。

宋知府沉默,长长的叹了口气:“芜儿,你受委屈了。”

宋烟晴瘫坐在地上,闻言知道爹爹是松口了,感激的看了一眼宋烟芜,这个时候她还帮自己说话,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大度?

宋烟晴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因为不在乎,所以即使意外的拥有,再意外的失去,也无关痛痒,宋烟芜就是这样,王世子对她来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君,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嫁给他,对这件事没有过多的期许,甚至隐隐有些抵触,现在,枷锁解开了,心里居然松了一大口气!

王世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珠钗凌乱满脸泪痕的宋烟晴,哪还有初见她时的娇柔妩媚啊,心里生出一丝反感,冷声道:“宋烟晴,你确定这个孩子是本世子的骨肉?”

此话一出,惊呆了全场。

宋烟晴脸色白得渗人:“世子······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您······”

“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过多少男人还未可知,现在怀有身孕就栽到本世子头上,你当本世子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宋知府大怒:“世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你的女儿有多轻浮浪荡,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暗送秋波,还故意将手绢落在我面前,第二次引诱我去宜兰院,第三次就直接爬上本世子的床,这种女人比之青楼女子能干净清白到哪里去?”

宋烟晴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只怪她求胜心切,才会主动勾引王世子,没想到她的主动在他眼里全变成轻浮浪荡,那他平日里对她表现出来的痴迷和喜爱也全是装出来的?

宋烟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宋知府气到心口发疼,也是

,无论哪个当爹的遇上这种女儿被人睡了,怀上身孕,对方还不承认的事都会被气个半死。

“宋知府,天色不早了,本世子还有要事在身,告辞!”王世子走之前还不忘看锦瑟一眼,不顾宋烟晴狼狈至极的哀求,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发生这种事,宋知府深觉脸都丢尽了,冲玉连城一揖:“抱歉让玉公子看笑话了,是本府管教无方,还请玉公子早些歇息,本府就不送了。”

锦瑟一听这话就知道宋知府这是要关起门来“清理门户”了,虽然遗憾好戏没能看到最后,但也不多做停留,和流风一起推着玉连城就回厢房了。

路上,锦瑟笑得合不拢嘴:“公子,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你说宋知府会如何处置莫姨娘和宋二小姐?”

月光的清辉自深蓝的夜空流泻下来,给一身的白衣的玉连城镀上一层溶溶月华,他嘴角噙笑:“莫氏教子无妨,宋府已经容不下她,轻则赶出宋府,重则赏毒酒一杯,宋二小姐不守闺训,私通外男,珠胎暗结,孩子是留不住了,至于她,”玉连城顿了顿:“虎毒不食子,宋知府再狠,也是她的父亲,最多关她几个月,宋二小姐不会有性命之忧。”

锦瑟有瞬间的失神,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刚公子那一顿,语气里竟带了一丝······落寞?

夜已深,院子里黑灯瞎火,锦瑟坐在**,拿着一块手绢细细擦拭着冰凉的古琴。

古琴放在她房里已经好几天了,但她一直不敢拿出来,她不敢让玉连城知道她去了青楼,还和一群艺妓比试才艺,高贵出尘的公子,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简直就是污了他的耳朵。

现下这把古琴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扔了,舍不得,不扔,不知该怎么和公子解释,“唉!”锦瑟无声的叹息。

“哐!”

一声轻微的响动,明明栓得牢牢的窗户轻而易举的被打开,苍鹰银色的面具在油灯下泛着凛冽的光,眨眼间便不请自来的坐在桌子旁,动作优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锦瑟白眼一翻,真的不想理他。

苍鹰几乎每隔两天就要来一次,每次来的主题都是要她去给梁皇做妃子,调侃她一阵,然后离去,让锦瑟不解的是,苍鹰n+1次进进出出宋府,在江湖风云榜上排的上名的流风竟从未察觉,锦瑟不得不质疑了一下这个所谓的“风云人物排行榜”的含金量。

苍鹰刚要开口,锦瑟就用右手食指顶住左手掌心,做了个“stop”的手势:“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烦我!”

说完把古琴往旁边一放,侧身脸朝里侧就睡下了。

苍鹰也不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锦瑟“哼”了一句,并不想搭理他。

“看来你还真是对玉连城上了心。”苍鹰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一个瘸子而已,除了样貌出色一些,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连路都走不了,说白了就是个废人!”

锦瑟成功的被他激起火来,一个翻身坐起来,凶巴巴的瞪着他。

“你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苍鹰促狭的弯起唇角,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闭嘴!”锦瑟低吼,“你知道个屁!”

苍鹰无视她的怒火,继续挑衅:“玉连城六岁那年琴瑟山庄发生过一起火灾,那场火灾烧残了他的双腿,命虽然留下来了,但在后来的治疗中疼痛难忍,玉夫人不忍心看年幼的儿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所以给他喂食一种可以麻痹知觉的药,这种药是从罂粟里提取的,有很好的麻醉作用,但长期吸食会成瘾,你应该想不到,玉连城现在就是个瘾君子,他离不开这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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