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锦瑟站起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冲中年女人爽朗一笑:“怎么样?”

“好!”人群中不知是谁暴喝一声,然后便是如雷的掌声,铺天盖地的袭来,远处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三三两两陆陆续续围过来,台下的人越来越多。

中年女人脸都绿了。

“姑娘好采!不知师承何处?”

这是勾栏的行内话,变相的在问锦瑟是哪家青楼的。

“我暂住在宋知府家,诶,别废话了,这琴归我了吧?”

宋知府?

台上台下众人脸色一怔,很显然,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一身清爽豪迈的气质,没半点风尘女子的柔媚矫情,眉宇间英气勃勃,竟有种异样的风情。

中年女人脸色越发难看,本来今天百花楼刚开业,这把古琴还是主人拿出来做个噱头的,想以此让百花楼的名头尽快打出去,没想到来了个不怕死的,一曲歌惊艳满堂,一时间楼内还真没哪位姑娘的才艺可以与之一较高下,这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出,古琴珍贵,就这样拱手让出去是不可能的,但众目睽睽之下耍赖的话,以后百花楼也不用在这一行混下去了。

“怎么了,给还是不给啊?”

见中年女人眉头紧皱,来来回回绞着手里的帕子,显然犹豫不决的样子,锦瑟有些不高兴:“父老乡亲们,你们说说,这古琴我应不应得?”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在台下看好戏的众人纷纷推波助澜:“应得!姑娘好歌喉,好采!”

“难道百花楼的人想赖账?”

“那怎么行!”

······

议论声越来越大,老鸨的脸色由白转黑,由黑转绿,五颜六色,精彩得不得了。

正僵持着,一条人影凌空越到台上,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面如冠玉,一手持剑一手拎着药包,疾走几步到锦瑟面前,冷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来的,别在这丢公子的脸,跟我走!”

不由分说就要抓住锦瑟把她拖走。

锦瑟连忙后退几步,却还是被流风抓住,一边挣扎一边喊:“等等,我的琴!”

流风的目光在接触到冰蚕古琴的时候有瞬间的波动,转瞬又冷冷的说:“一把琴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快跟我回去!”

锦瑟不依:“公子畏热,这冰蚕古琴琴身冰凉,夏天可以给公子驱驱热,你别拉我,哎,放手!”

两人在台上起了不小的争执,台下看戏的众人眼神暧昧,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流风有所顾忌,一心只想快点把锦瑟带走,手上的力气不由大了几分,锦瑟被扯痛,连连哀叫起来:“流风,你欺负我,我告诉公子去!这琴本来就是我赢的,不帮我把琴弄到手就算了,还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被锦瑟一通数落,不善言辞的流风脸涨得通红,台下的人言辞间嬉笑之意越发明显,再看看一脸不服的锦瑟,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强行拖走还落个“欺负女流之辈”的罪名,流风囧得想找条缝钻进去。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额,不是擂台吗?”锦瑟见流风一脸隐忍,声音低得像蚊吟,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头。

“蠢货!这是青楼!你一个正经人家的丫鬟跑出来跟一群低贱的青楼女子比才艺,简直把公子的脸都丢尽了!”

锦瑟抖了一抖。

“还不走!”流风咬牙切齿。

锦瑟慌忙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小厮手上抱着的古琴,心有不甘,咬咬牙,上前一把抢过:“这是我的!”

老鸨一见急了:“站住!”

几个牛高马大的龟公立马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流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面色森寒,冷哼:“滚开!”

“把琴留下!”

流风看了锦瑟一眼,锦瑟下意识的抱紧琴盒,护犊般不肯松手。

龟公见状,明白一场恶斗是免不了了,也不多废话,拎着兵器就冲上来。

台下的众人惊恐的做鸟兽散开,唯恐伤及无辜。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拳头打在**上的声音,被打之人发出的惨叫声······

流风招式狠辣,招招干净利落直击要害,三下五除二,七八个打手都被挑翻在地,呻吟不止,老鸨见状大声哀嚎起来:“快来人啊,打死人啦······”

流风嫌恶的甩甩手,像是要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看都不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拽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锦瑟:“还不走,想去见官啊!”

跟着流风一连奔出好一段路程,锦瑟实在跑不动了,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流风······流风,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流风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把破琴,你也这么稀罕!”

“什么破琴,这可是当年贤妃娘娘用过的,物啊!什么是物知道嘛!”

这要是搁到两千年后,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不过

,流风,拜托你一件事。”锦瑟讪讪道:“今天的事,别跟公子说。”顿了顿,锦瑟指天誓日:“我发誓我真不知道那是青楼比赛,我还以为是普通的闺阁小姐之间的才艺比试呢······”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会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还比试,没点常识!”

“总之你不要告诉公子啦!他要是因此看轻我我就完了,流风,拜托啦!”

流风白了她一眼,算是默许了。

酒肆的间里,紫衣男子见锦瑟被流风风风火火的带走了,眉头一皱,敲敲桌子,对正在打盹的年轻男子说:“王安,去查查这两人的底。”

“爷,您不会真对这个······这个怪女子感兴趣吧?”王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自家主子,眼神里毫不掩饰“爷您的品味真是越来越没水准了”。

紫衣男子一折扇敲在他脑门上:“哪来那么多废话,办不好就扣你俸禄!”

说完起身就走,王安吃痛,连忙跟上:“是是是,小人一定办得妥妥的。”

刚回到宋府,玉连城就把锦瑟叫过去。

拿了一本医书:“叶姑娘,宋小姐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只是靠药疗的话要花上大半年时间,为了尽快让她清醒过来,我准备给她做针灸,但针灸需要褪去她全身衣衫,我一个男子不方便,你能否帮帮我?”

玉连城的要求从来都让人无法拒绝。

锦瑟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能帮上公子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的两天,玉连城除了研究药引,其他的大半天时间都是在教锦瑟辨认穴位。

人体的穴位多达七百多个,光靠解说无法完全了解,玉连城干脆把流风叫进来做**实验。

流风解开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古铜色的肌肤,肌肉结实有力,这身段,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是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超模啊!

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进皮肤里,流风默不作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锦瑟却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流风这么一高冷的大老爷们自然承受得住,可人宋大千金细皮嫩肉的,万一她要是一时手抖扎错位置给人搞死了怎么办?

锦瑟心里没底,头上的虚汗一层层往外冒。

玉连城看出她的心思,宽慰她:“不必紧张,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锦瑟被冷汗浸湿的手奇迹般的不抖了,强自镇定了一下:“我可以的!”

从日出到日暮,流风后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针眼,他却始终如一尊俊美的古罗马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其敬业程度让锦瑟咋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锦瑟信心大增,整个过程都差不多了解了,相信明天的针灸不会有问题。

其实她这么努力想要代替玉连城去施针也是有私心的,古时女子最注重贞洁一说,若是被男子看去了身子,要么自我了断,要么嫁给这个男子为妻,锦瑟可不想公子好心大老远跑来救人,结果被赖上,要带个官二代回家,那她可就完全没机会了~

拔下最后一根银针,锦瑟说:“好了!”

流风动了动因保持同一个姿势几个时辰而变麻的身体,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末了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没把握就不要出手,免得败坏了公子的名声。”

锦瑟气得拿起身边的药罐就想砸他。

夜里刚熄灯睡下,窗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锦瑟翻了个白眼,假装听不到。

敲击声越来越大,颇有“你不理我我就敲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架势,锦瑟无奈,只好起床点上灯,跑去开窗。

最近几天苍鹰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找她,说的话三句不离想要把她送去给梁皇当宠妃,只不过不再咄咄逼人的逼迫她,反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诱惑轮番上阵,锦瑟对此要么翻翻白眼,要么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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