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的天花乱坠,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毫无根据,长贵常年穿道袍哄人,自是不信,拨开悟正就要走,口里道:“多谢高僧吉言,我还是老老实实去找吧,等他自己冒出来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可别出了什么事。”

长贵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张宽这厮自出道开始,就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对谁都没有敬意,遇到矛盾不知进退,握着拳头就要硬上,前后得罪多少人。

如果不是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早在当初惹下秦盾保安公司时候他就被人收拾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要管他,让他吃点亏,或许他的性子能收敛一些,现在倒好,嗜杀成性,年纪不大,杀过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些事件,都能助长他嚣张跋扈气焰。

张弛有道,宽以待人,这个名字饱含着长贵对儿子的所有期望。没成想,张宽如今彻底沦为凶徒,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厉害的人,最终都有人收,何况张宽只不过一个无知小儿。长贵目前最怕听到的消息就是,有人来通知他,在某某河沟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正要往出走,悟正又拦住,“阿弥陀佛,居士,请稍安勿躁,贫僧自信,师兄今日必归。”

长贵惊讶,“何以见得?”

和尚答:“三天前我已经告诉师兄,今天是诵经结束之日,所以,今天他肯定回来。”

长贵又气又笑,心说你个瓜和尚,我儿叫你给母猪念经,明显就是消遣你,你还真去念?世事无常,圣人都预料不了,何况你一个和尚?再说,知子莫若父,那厮还能记得今天是你超度母猪最后一天?

他连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还能记得自己曾开过的一个玩笑?

也是怪了,就在长贵准备出门开车时,张宽一脸风尘地回来了。

短暂的错愕后,长贵就爆发了,一声大吼,“跟我滚进来。”

悟正拦都拦不住,张宽灰溜溜地进去领骂了。

这一通骂,整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主要就是围绕两点,随随便便就消失,并且无法联系;再就是他那混乱的感情。长贵气的桌子拍的咣咣响,你是羊公子还是猪公子?咋能见个女人就上哩?

徐娇娇,张艳玲,小明星,宋佳,李师师,这光是有名有姓的,就五个了。还有不知道的,你是种马还是种猪?那么些个女人你分得清?谁比谁滋味好?有意思吗?

长贵在劈头盖脸地骂,张宽挺平一张脸仔细听,长贵骂一句,他心里回一句。

对,我就是种马,我就是见了女人就上,可这能怪我?分明是这些女人贱好不?母狗不摇腚,公狗不上身。

她们要是不喜欢我,我能上得了?

要说滋味,当然各有各的滋味,徐娇娇娇羞柔弱,艳玲泼辣豪爽,小明星乖巧懂事,宋佳欲拒还迎,嘿,唯独李师师最奇妙,一时娇羞,一时泼辣,偶尔还带着乖巧,大部分都是欲拒还迎。唉,如果不是年龄差别,其实娶了李师师是最好的选择。又是白富美又是女王女神的综合体。

可惜了,可惜了。

好过的女人,也就哑哑最没情趣,始终都是死鱼一条,最是没劲。

长贵在上面唾沫横飞,张宽却一动不动,如同真的在听。这一点长贵还是比较满意,毕竟是自己的种,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生自带buff,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骂了一个小时骂累了,开始讲道理,跟儿子说做人的道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我们做生意赚钱,要的是平安财,有些横财,摆在你面前,一伸手就能抓过来,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去抓,那样的财,来的不稳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机会也不会留给没准备的人。你拿下万源,是因为你有订单,而且万源的原主人心不诚,这才给你创造了机会,所以,你得到万源,并不是白捡的,而是通过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那个电影公司就不同了,你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于是你就受到牢狱之灾,人还受了大伤。这两件事比较,你应该有个记性,咱安安稳稳的求财,危险的事情千万不能干,干完当时或许没报应,麻烦都在日后呢。”

张宽依然面无表情,貌似正经,心里却不停诽谤,什么平安财横财,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自古都是这道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老实?你老实一辈子还不是被人冤枉入狱?现在还好意思教训我?也想让我跟你一样窝囊?

长贵说累了,开始打感情牌,“儿呀,不要怪大说你,我这一生,可以说是失败的一生,当初法院下判决书的时候,你才刚出生。我没能看你一眼,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你爷把喜讯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根鞋带,他要是晚来一天,第二天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我没办法,我也苦啊,判决书上写的是无期,我一辈子不能出去,不能侍奉父母,父母生我何用?我不如死了算逑。万幸,我有了你。”

长贵说着,呜呜哭了起来,“这么些年,无期徒刑,我硬是熬成了二十五年,接着是二十三年,最后二十年。我天天在牢里扳指头数日子,就这么一年一年地熬呀,熬呀,就是今年春节,我入狱刚好十八年,想着还有两年才到日子,没成想,管教通知我出狱,儿呀,你想象不出我当是有多高兴,我攒了十几年的钱全都花了,请狱友们吃茶叶蛋,你根本不知道,茶叶蛋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奢侈。”

“我从里面出来,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往家赶。到了村口口,我又不敢进村,我不知道遇见你,我该怎么说,我又能说些什么,我又高兴又激动又害怕,我在村口转悠了整整一天。黑来才偷偷摸摸地回屋。”

长贵说起这些事,张宽才真正的被触动了,感动地眼泪直流。他在莲花山呆过,知道那里面是个什么样,凭父亲的小体格,在里面被欺负那是妥妥地,就是这样,他也过了十八年,想想都觉得不容易。

见儿子流泪,长贵也很满足,语重心长地道:“我说的,做的,都是为你好,就是希望你成才,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成为一个危害社会的人。你往后的日子还长,无论走到那步你都要记得,依照本心,多做好事,善事,只有这样,才能长久。你本心不坏,一旦走了弯路,就是万劫不复。”

张宽唏嘘道:“那我已经走了弯路呢?”

长贵道:“行差踏错一步两步也不怕,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老天爷是公平的,他随时都在天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犯错,他会给你机会改正,实在改正不了的,他才会收你。”

这话说的玄乎,让张宽想起财神,问道,“奇怪,最近财神怎么不出现了?”

长贵答道:“财神也是神啊,他见你心诚,自然显灵,你要了平安财,却做着横财的事,就是不诚,你不诚,他要怎么显灵?”

“原来如此。”张宽点头道,“那以后横财的事,我再也不做了。”

长贵训完,张宽出来,悟正站在院里,笑眯眯地对他道:“师兄悟出善的道义,可喜可贺。”

张宽有心想对光头来一句:悟出你妹。想到了以德服人,就把脏话收回去,对着和尚双手合十:呵呵!

和尚见他发音古怪,也不多想,继续宣佛号,“大善,师兄,如今一月诵经期满,你答应我修庙的事,该进行了吧。”

修庙?张宽这才想起自己曾吹过的牛逼,当场哈哈笑,“好说,没问题,你说地址,我就给你盖。”

这话把和尚给说愣了,“师兄难道没有给贫僧准备地?”

张宽反问,“给你修庙难道要我出地?你别装傻,修个庙才千把块钱,买块地少说成十万,我去给你准备地?”

悟正这才慌了,苦着脸道,“师兄,佛祖面前不打诳语,当初说好的,我诵经,你修庙,既然修庙,理应包含买地。”

“呵呵,我终于懂了,和尚为什么都有钱,你们这些光头,建寺庙净选些高山名山,地势开阔之处,名义上是弘扬佛法,实际是做房地产生意,啧啧,高,真高,不服不行啊。”

土鳖说着,嘿嘿一笑,“我这人比较实诚,做生意嘛,一码归一码,修庙我负责,找地你负责。你也不能嘴巴一张一合,我就屁颠屁颠给你修庙,你说是不?”

张宽说完,悟正一脸沉痛,“阿弥陀佛,师兄,修庙不是给我修,而是给众生修,也是给你修,师兄此言,是不厚道了。”

张宽正要再说,忽然惊奇,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无论如何说,和尚都不会生气,是和尚的涵养好,还是自己做的还不够过分?

如果自己换了悟正的位置,恐怕早就一拳砸过来。那就证明一点,这和尚是真的涵养高。

既然如此,就饶了和尚这一回,说道:“好吧,我也不逗你了,我来买地修庙。且问一句,我修庙,有什么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