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他叫,捂着脸往后躲,不料脚下被花坛沿绊到,重重仰天跌倒在里面,踏平了一片圣诞花。

“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有人从大楼门房处追出来。

“快跑。”我叫,拉了僻西抱头鼠窜,两人一气狂奔出去

好不容易跑到安全地方,气喘吁吁地,我们找了家小餐馆坐下,他一身的泥,我双手灰蒙蒙,抓了一把餐巾纸狠擦,嘴里骂他:“神经病,你找死吗?如果刚才那个管理员认出了我,明天小心我拿刀子去你办公室杀人。”

“嘻嘻。”他笑,伸手要了菜单,放在桌上,看我,喜不自禁。

“OK,我们扯平了。”眼睛里笑眯眯,“祺祺,别吵了,我们出去旅行吧?”

“去哪里?”我声音还是恨恨的,到底口气软下来,灯光下他面容清秀,眼睛是可爱的浅碧色,每一次看到这种颜色,我都会从心底里升出欢喜。

“你说。”他听话地,帮我叫了最喜爱的餐前雪莉开胃酒,亲自端到面前,手势体贴,声音比蜜还甜,“听你的,我请客,英国法国意大利瑞士都可以,这么长的假期,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咦?法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拍手,从包里翻出那张卡片,递给他看:“僻西,帮我翻译一下。”

“哦。”他接了,摊在桌上细看,“这是一封请帖,请你去参加圣诞大会,下面还附有一个地址。祺祺,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有法国朋友。”

“没有!”我叫屈,“本人是国生国长的土著居民,哪里见过大世面,法国朋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

“刁钻!”他捏了帖子来搧我,被我一偏头,躲开了。

“看地址是个城堡。”他又静下来仔细看,抬头,“祺祺,卡上说在机场预订了机票,无论你什么时候走,只要去机场办公室报一个密码就行。”

“真的?”我大喜,发达啦,居然有这等好事!

“你去不去?”他看我,似乎有些不放心,大约是怕我偷偷交了什么法国男友脚踏两只船。

“去。”我故意说,眼看他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心情好得不得了,忍不住,咧嘴笑,“傻瓜,当然是跟你一起去,三天后一起去机场吧,你再买一张票,我们就好在法国度圣诞啦。”

“太好了!”僻西放了心,眉开眼笑,按住我的手保证,“祺祺,你会喜欢法国的,放心,我会做你的贴身向导。”

“真的?”我旧毛病又要犯,挑起一边唇角,瞟他,“如果我没记错,阁下六岁起就到了中国定居,莫非你准备带我逛法国游乐场?”

“哇啊……”他终于受不住,丢了卡片菜单,猛虎般面目狰狞地扑上来。

莉莉安说过,戴祺祺和辛僻西是天生的冤家,再要好也不过数日,然后便一定会吵架。

她的话大多是错误,但这一点,绝对正确。

一到法国,我们立刻产生分歧,我想去罗浮宫,他偏要领我去杜皮蓬中心。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我怒,“别忘了这次是谁要赔礼道歉来的,辛僻西,要讨好我就该有个讨好的样。”

“嘿!”他不服气,一放手,行李“啪”地摔在机场大理石地面上,反驳我,“谁说要赔礼的?我只是同你一块出来玩,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是在讨好你。”

“去死!”我暴跳如雷,一把抢过自己的皮包,指他,“好,算你狠,你想玩,行!自己去,咱们各走各的道。”

“喝,态度好坚定呢!”他叉了腰,冷笑,“总算找着机会甩我了吧,也难怪,不甩了我,怎么去和人家约会呢,我早就猜到啦,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情,无缘无故有人会送飞机票给你?去去去,祝你的异国约会愉快,中国土著终于找到法国猪啦,可算王八对绿豆——看上了眼。”

第一次,我意识到他毕竟是个外国人,乱用歇后语,而且说得声音真响,旁边的旅客全部听到了,众人目光灼灼,有小孩子嘻嘻地笑出来,大人忙过去阻止他,可自己也忍不住,抬起头来,莞尔一笑。

我红了脸,赌着气,自己拎了旅行包扭头就走。

“喂,你下定决心啦?”他在后头怪叫,“祺祺,别以为法国男人最浪漫,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小心被卖掉。”

我发誓,再和这个男人说和的是小狗。

憋着气出了机场大门,满目一片人流,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嘴硬归嘴硬,这里还真是人生地不熟,我又不懂法文,而法国人似乎不屑于说英语,我结结巴巴用初学的法语向人问路,勉强地,他们回答我几句话。

“。”身后忽然有人拍我肩,说的竟是英语,回过去,是一个年轻人,黄头发蓝眼睛,穿一身制服。

“请问是戴祺祺吗?”他彬彬有礼地,把手里的一张纸给我看,上面写了我的中文名字。

“是。”我奇怪,又有些欢喜。

“我是萨宾娜的司机,她有事出去了,特地命我来接您的机。”他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挺清秀的。

“萨宾娜?”慢,我打手势止住他的话,“她是谁?”

“就是邀请您来法国的人呀。”他忍不住笑,“戴,您的邀请卡上有她的亲笔签名。”

“哦。”我再一次脸红,肚子里暗暗地骂,辛僻西肯定也看到了这个名字,这家伙居然藏私,不告诉我。

“来,我帮您提行李。”他说,手上戴了白手套,万分仔细地把包接过去,一手引领我走向路旁的古董甲壳虫车。

城堡位于卢瓦尔河支流沿岸,进了缠丝铁门后,穿过花园一刻钟后才到城堡建筑前。

下车后,我张大嘴,半天没有合起来,果然是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城堡呢,就像白雪公主与灰姑娘传说中的那种,庄严雄伟,华丽复杂的巴洛克式风格。

“太美了。”好半天,我只说出一句话。

“请这里走。”司机说。

他把我领到城堡里头,万分富丽的装修,巨大胡桃木雕花家俱,地上铺了五彩缤纷的地毯,墙壁上水晶灯与尺寸各异的油画。

大厅里,站了一个人,背心朝外,我进去时,只能看到他挺秀的背影,一定是个外国人,中国人不会有这样的宽肩长腿,把一袭简单的浅色夹克衫穿得不知有多舒服养眼。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果然,白皮肤,棕红色头发,俊美如阿波罗,最叫我惊艳的是他有一双苔绿色的眼睛,如此深邃浓丽,叫人看了动心。要是莉莉安在这里,一定会笑我花痴相,但我从小便喜欢绿眼睛的男子,纯属于私人怪癖,记得当初第一次被妈妈看到我同辛僻西逛街,惊得她差点心脏病复发。

“咳。”司机在一边装咳嗽,我一惊,总算清醒过来,忙收起目瞪口呆的模样。

“嗨。”那人微笑,齿白唇红,我几乎又要流口水。

“啊……你……你好。”我说,慌手慌脚,司机见了也笑。

“你可以叫我亚索。”他说英语,伸出手来,手指修长秀丽。

“戴祺祺。”我说,忙与他握手,不敢用力,轻轻点一记。

“也是收到请帖的客人吧。”他说,“请问这里的主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讷闷,“我不认识萨宾娜,请问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啊,我也没有头绪呢。”他说,离近了看,眼珠实在美丽,如纯色无瑕的翡翠,做他的女朋友一定非常幸福,可以经常欣赏这种艳丽的目光。

“主人有事出去了,请两位在这里耐心等待,晚饭时她会出来欢迎你们。”司机欠欠身,“容我先去找管家。”

留下我与美男独处一室,这么好的机会,可惜,我定下心来后,又想起辛僻西啦。

城堡的房间真是宽敞,尤其是在安静的时候,简直有空阔无人的感觉,我搓了搓手,看了看亚索,他始终微笑。正在尴尬,幸好此时有脚步声传来,尖跟的皮鞋底,“的的”清脆悦耳。

“对了。”亚索突然精神一振,笑,“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亚索。”那人已走近,是个黑长发的女子,皮肤雪白如吹弹可破,穿一袭黑长裙,薇拉王的新款,雪纺加毛皮,艳光四射如明星一样。

“这是谁呀?”她靠在他身上,声音也是冷艳型的,问,“是不是主人?”

“不,这位也是客人,戴祺祺。”他柔声解释,一手搀了她的纤腰,向我笑,“伊莉莎白,我的未婚妻。”

“你好。”我忙伸出手与她相握,一边偷偷打量她的打扮。乖乖,真是美丽耀眼到了十二分,尤其是她的头发,黑汪汪瀑布似的一波秀发,映出蓝光,妖媚过身上的名贵衣饰。

“你也是客人呀。”她狭长的眼睛一转,对未婚夫说,“你们都是客人,只有我是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