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曹时时推开门,心里立刻有些害怕了。刚才答应苏北的时候,她是满心的感动,外加想要逃离这片地方,才想着害死父亲。

而眼前大门打开,父亲就躺在**,只要她让他把这碗药喝下去,一切都会如她所愿。可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感觉有点像一个人穷了很久,忽然面对一大堆从天而降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些许隐隐的愧疚和不安。

自然这丁点的愧疚比不上苏北为她描绘的美好未来。

“爸。”曹时时探头喊了一声。

这脚最终还是迈了进去。

有些事情一旦开头就没办法停下,当初苏易楠把她剥光了衣服扔出来,父亲说为她讨回公道,他承诺了却没兑现,今天是他偿回的时候了。

叶父见到是她,眼里闪过愧疚,不过很快就看不到了。

曹时时小时候就跟着母亲改嫁,他每次管教她,她不是不听,就是和他顶嘴。打了她直接回曹家,几天不会来。后来他工作繁忙,对这个女儿也渐渐地走远,导致她变成了如今这样子。

“时时,你来了

。”叶父开口,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

曹时时连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拍着他的背部顺气,“爸,你把药喝了,免得凉了不好喝。”

叶父止住了咳嗽,摇了摇头,“先放着,喝着总不见好,我是早晚要去的人。时时,你坐下,爸有话和你说。”

曹时时惴惴不安的坐下,余光情不自禁的看向那碗汤药,做贼心虚的觉得父亲已经察觉到那碗汤药有问题了。她隐隐的有些惧意了,迟疑了,也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走进来,而是让苏北来!

只是后悔也晚了,都晚了!

要是他不死,她就要被别人的唾液淹死了,现在家里的佣人都在说她的事情,她不敢想象出去会是怎么样!现在她才明白,当初白流苏被人诽议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到上次和闺中好友聊天的时候,说起白流苏被人卖去了南非,她就后怕!苏易楠对待人是不给后路,她招惹上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如今只剩下一条路了——走!

“爸,你还是先喝药,喝完药我们再慢慢地聊。”曹时时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说着还是端起汤药给叶父。

叶父定着眼睛看了她许久,才接过那碗汤药,缓缓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曹时时适时的把一颗蜜饯递了过去。

叶父笑了笑,“我都一把年纪了,早不怕苦了。”说着摸了摸曹时时消瘦的脸颊,心头泛酸,“倒是你,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喝药都说苦,让我给你拿蜜饯吃。”

见他喝下了药,曹时时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笑的也真诚了许多,“爸爸对我好。”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抱怨:对我真的好,也就不会在和母亲离婚的时候,把我给母亲了。

如果不是进了曹家,她也不用事事费尽心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叶父长叹一声,“爸爸对你不好,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似乎想到不愿意想的事情,叶父顿了一下,才又说,“时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爸爸想了很久。一部分是爸爸的过错,你在国内也抬不起头做人,先去国外躲一躲,等过了风头再回来

。钱的方面,你放心,爸爸会给你充足的钱。”

曹时时心头一跳,正要说什么,却见到一缕血从叶父的嘴角缓缓地流出来。

她惊了一下,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苏北告诉她,这药见效很快。

可他才喝下没多久,这就出事了?

心里越想越慌乱,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太过慌乱,拉扯动了椅子。

叶父顺着她的目光顺手摸过去,一抹鲜红在手指上,刺目到了极点,他张开嘴,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曹时时忽然哭起来,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哭了一阵又笑起来,仿佛疯了一样指着叶父说,“我不用你施舍我!我不用!我想要的,自己拿回来!你知道自己对不起我,为什么当初不留下我?你为什么要让我跟着母亲走?我在曹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猪狗不如!他们都说我是外人,没一个人偏向我,包括母亲!”

“我回来求你,求你让我回来!可你不答应,只会不停的在我耳边,说我这错了,那错了!你有关心过我的感受吗?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活该!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恨你和妈妈离婚,恨你眼里只有大哥二哥他们!”

吼完,她忽然冲到床前,一把揪住叶父,“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苏易楠剥光了衣服,当众羞辱,你嘴上说替我报仇,可结果呢!我被人强奸,躺在家里半死不活,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一句话都没问过我!我今天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就当我这个女儿死了!”

疼痛从腹部传来,叶父瞪圆了眼睛,看着处于极度疯狂下的曹时时,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不是的……不是的……”

可曹时时不停,只是一昧地发泄。

鲜血从叶父的嘴里不停的涌出来,曹时时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最后一动不动的倒在自己的怀里,身体慢慢的冷却。

她无意识的从叶父的房间里走出来,身上还沾染着叶父的鲜血,嘴里重复着:“我没错,没错……是他先抛弃我的……”

苏北在房间中焦急的等待着曹时时的回来,看到她满身是血,吓了一跳,紧接着是狂喜,“成功了?

!”

曹时时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他死了,爸爸死了。”

苏北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抓着她的手,摇了摇,“时时,你怎么?”

“没什么,毕竟是我爸爸,他死了,我有些伤心。”曹时时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手上的血沾染在了脸上,糊成了花猫脸,她一点也不在乎,靠在苏北的肩膀上,笑了笑,“阿北,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以后都不会抛弃我的”

苏北毫不犹豫的说,“嗯。”

曹时时笑的开心,“那我就放心了。”

对不起她的人,都要死,苏北敢对不起她,她会亲手送他上黄泉。

*

楚韵接到纪肖电话的时候,正在设计一款项链,被打断了思路,她陷得有些不耐烦。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身体哪一个地方都不得劲,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小腹也是坠坠的感觉。

她以为是月事要来了,也就没放在心上,且等了两天。

可月事一直迟迟不来,她有些担心,从小产后她月事一直不准。

准备去医院检查,却一直没抽出时间,而且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她也不想出去。这时候要被狗仔拍摄到,她去妇产科偷偷地检查,指不定要被写成什么样了。

接通了电话,她喂了一声,还没叫出那一声‘易楠’,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就让她愣住了。

“阿韵,是我,你纪叔叔。”

楚韵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纪叔叔。”

当初一直不想动纪音,就是因为纪叔叔这层关系,如果不是纪肖,她和苏易楠大概都活不到现在。

从母亲去世以后,纪肖就开始资助她生活费和学费

。虽然后来她毕业后,所有的钱都加倍的换给了纪肖,但心里总觉得亏欠他的。

“阿韵,音音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事错在音音身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纪肖说着哽咽起来。

他一辈子耿直,只有纪音一个女儿,当初把她托给楚韵,就觉得老脸挂不住。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昧良心的事情,陷害楚韵为杀人犯,她怎么就忍心!

“叔叔……是我不好,没……”楚韵眼泪也刷的落了下来。

真的要阻止纪音犯错,她有机会,可她没有。

说到底,她没对不起纪肖。

纪肖苦笑,若是楚韵是他亲生的女儿该多好,可惜当初灵芝去的早。若是她没去,现在两人还是一家人。当初他再婚也想过带着楚韵,可那时候她已经十多岁了,再带着别人要说闲话,也要受现在老婆的气。

考虑着为她好,才决定让她留在自己的家里,每个月定期给生活费。

为了这个,老婆没少和他吵闹,后来楚韵赚了钱,把所有钱都加倍还回来,家里还是不依不饶。

音音工作的事情,也是他老婆撺掇的,说没有他,楚韵哪里来的今日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下可好,女儿要进牢了。

他一辈子的脸都给丢光了,如今还要腆着脸来找楚韵求情。

想到家里吵吵闹闹的老婆,再想想自己的女儿,对比楚韵的态度,纪肖老脸就挂不住。

“阿韵,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没脸见你了。”纪肖叹气。

楚韵住了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最终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楚韵挂断了电话,心情糟糕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