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时后,率军出发,约行15里至绿坑,经毒水嶂,前方敌踪若有若无,第二团濡滞不进,恚甚。十时,领安流渡,敌军犹未退尽,狼狈不堪,为乡团杀死者皆是也。以许旅调赴丰顺,兜抄饶平、潮汕洪部,不能牵制畲坑,恐林逆主力集中河口对战,故留吴部在鲤鱼冈警戒,即下令(凡七项),亲督主力再由安流循周江、锡坪间闻道驰进,决于明日先取五华,及抵周江圩时,天已黑夜,路长又难行也。此乃我不正攻兴宁,先从间道袭取五华,平生战略得意之一也。

是时,陈炯明与洪兆麟在梅县。

这支军队之人员经过一层甄选,又受过思想和精神的训练,在战场上更有“革命军连坐法”之制裁,而且金钱的策励也并未放弃,所以战无不胜。

蒋介石以粤军参谋长之资格亲临指挥东征军左翼,越打越精,战略战术的谋划指导、军纪、思想上的严戒,使这支学军成了劲旅。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了这次广东局势的突破,已展开新的一页。事实上,蒋介石在主持黄埔之前,并未真正显露头角,而这次东征他开始成了家喻户晓之人物。今日之举,蒋很得意:兜抄、牵制、驰进、袭取……真乃绝妙也!

上午六时后,督校部由周江圩疾进,越甘盎、围、甘嶂,水田水径,跬步维艰,时虞炮兵之失败也。午后一时,至锡坪,坦然大道,至风门坳,天色薄暮,抵西林坝宿营。闻前卫第一团尚未入五华城,殊皇虑,即令何团长部队潜伏郭外,取包围之势,城中有一伪连长出巡哨,获之,因此为向导,混充运弹队,赚开南门,一拥而入。敌惊溃,纷纷夺东北门出,向兴宁及赣边奔窜,寓(擒)逆湘军王得庆部、林逆行营官长数名,夺械弹辎重无算。今日军行一百二十里,兵临城下,敌始知觉,窃自诩为神。十时,下令三项。

条谕驻军期间办公规则。

驻军期间勤务令。

出奇兵,督军疾进。潜伏城外,取包围之势;抓“舌头”为向导,混充运弹队,赚开城门,一拥而入。擒得官长数名、夺枪弹辎重无算。战绩确实不小!强行军百二十里,兵临城下,敌始知觉,蒋介石“自诩为神”,神助也。

九时,入五华城,即令第一团留屯,自率第二团及陈旅出发,进攻兴宁,途次得钱团长报告:“敌婴城固守,我军直薄城下,不得入。”至五里亭时,饬各部夜半举城;六时后,敌援卒然至,猛袭南门第二营,作大包围势,力拒始少却。以城南地势不利,命徙阵地至西门外,时天昏黑,第二团第一、四、五各连,在此及神光山一带,彻宵与敌对抗。午夜,在五里亭行营召集陈旅长、钱团长,决定次晨攻军计划,深虑水口、畲坑之敌来援,彷徨达曙。

敌军固守城池,地势险峻,与我不利,难以攻入,且敌有援兵将至,彻夜与敌对抗未果。蒋介石当即召集阵前会议,决定次晨攻守计划,深虑敌援即至,彷徨不安直捱到天明。

拂晓,水口援逆黄叶兴股,果渐逼近迎,侧听繁密枪声,甚恐有失,怃然曰:“万一丧熠,个人不足惜,其如全军生命、本党成败何!”外出视察,枪声更骤,唯见陈旅蚁附神光山而上,正在肉搏,少顷,枪声顿隐,乃知我军追奔趋远。傍午,至两门一带视察,即以新丰街为攻击点,下令子午后三时,会破南门外南济桥之敌。五时,钱团占领新丰街,得据高楼对城中俯瞰,心始安。一面挥第三营向西门施攻,一面架炮侧射南方,见敌转至西门还击,该团急由南门袭入,敌乃纷向东门逃去,击毙该团、营长多名,获战利品无算,林逆仅以身免,时夜十时许也。是役因逆敌节次失利,调集劲援,死守坚城,为最后之挣扎,兼以浃旬**霖涨逾数尺,将士淋漓阵地中,伤亡及病者相枕藉,竟乃不二日庆此成功。战事一结束,诚为本党之幸。

拂晓,敌援近逼,枪声密集甚恐有失。蒋介石惊恐不已:若没全军,一人是小,党途是大。急视察,观敌情,当机立断,命打南门外南济桥之敌,占领新丰街转危为安。再令攻西门加以架炮侧射,敌营混乱,遁逃东门。此战虽将士伤亡不小,但终归胜利,击毙团、营长多名,获战利品无数,不到二日,攻城战结束。蒋始松了一口气。

上午九时,入兴宁城,驻节于县公署,驰电汕头,告捷许总司令。

今教导第一团及警卫军集中兴宁,第二团向罗冈,陈旅向马头,分道追敌。

下午五时,行营接胡留守汉民通电,讣闻总理凶耗。

政治部筹备五华县党部。

21日晨,蒋介石率部进入兴宁县城。第一次东征的一连串战事,到此告一段落。

“士兵之阵亡及因伤残废者,共计600余人,以第一期随余出征500之子弟,与教导团3000同志之军,死伤几逢三分之一。……呜呼!吾校同志,前仆后继,每于肉搏登城、碧血淋漓之时,毫无悸怖状,浩然捐生,乐如还乡,总理主义之所感也!”(蒋介石《黄埔军校第一期同学录序》)(1925年4月)。

当天(21日),驰电汕头,向粤军许(崇智)总司令告捷。下午5时,粤军总司令部行营接到胡汉民的电报:“总理逝世!”真是一个惊天的讣告!

这已是迟到的消息了。孙中山于1925年3月12日因肝癌逝世于北京,享年59岁。

中央党部唯恐影响前线士气,故让报传达到东征战场,是在9天之后。而在这个期间的棉湖血战,非常奇妙地正好成了告慰孙中山在天之灵的战役。

现在回过头来叙述一下孙中山的毕生最后之旅行――离粤北上过程。孙中山是在1924年11月13日由广州乘永丰舰出发,途经黄埔,视察陆军军官学校,然后转往香港,换乘日本邮船“春阳丸”,于17日到达上海。随行有孙夫人及汪兆铭、邵元冲、李烈钧等20人。北上的目的,就是11月10日发表的《北上宣言》之主张――召集国民会议,以谋中国之统一与建设,及废除不平等条约。

北上途径,是由上海取道日本,而非直接前往北京。因为当时津浦铁路不通,同时,从上海驶往天津的轮船客满。

孙中山于30日乘“北岭丸”轮船由神户出发,12月4日到达天津。天津正值隆冬严寒季节,寒风刺骨,对旅途劳顿的孙中山不无影响。他在勉强抵达行馆张园时,身体已在发烧,而且肝病发作,经德国医生治疗数天之后,热度虽然退去,但肝痛仍未完全止住。

此后,病状稍见好转,体力已恢复到可以躺在病榻上和国民党的同志们谈话。同志们劝他去北京彻底疗养,乃于31日到达北京,住入北京饭店。

翌日(1925年元旦),延请外国医师六七人会诊,断定肝脏有病,但还不能判明病名。

1月20日,病情急剧恶化。24日、25日两天,不能进饮食,体温升高、脉搏加快。26日,经医师团决定移住协和医院,施行剖腹检查,肉眼可见肝脏坚硬如木头,经显微镜检验,断定为肝癌末期症状。至少3年前就已经罹患了癌症,早已超越了药物效率可能治疗的阶段。此时,虽然已有镭放射的医疗方法,但为时已晚,终于群医束手,回天乏术!

上午九时,举行望祭,凡一周。闻总理弃党,朝夕惘惘,尝曰:“既带军队,自当以死自誓,在军日取手枪藏怀,恐为敌所乘,不如自杀,尚有生人乐趣耶?遁世葆真乎?抑负重荷重托乎?皇然不能自决。”

以教导第一团杳无消息,不能集中兴宁,时以为念。晚七时,何团长忽来行营,接见甚欢,遂与筹进攻梅县计划,下两令(一五项,一七项)。

是日,与廖仲恺、胡汉民、许崇智、谭延?通电,谨承总理遗志,继续努力革命。

孙中山的逝世,对于在广东东江作战的革命军,无疑是给予相当大的冲击。蒋介石在当时骤闻孙中山的噩耗,茫然自失,甚至想到自杀。可是军临前线,不容许自顾沉浸在哀伤气氛中,而必须勉抑悲痛,益励初衷。遂即与廖仲恺、胡汉民、许崇智、谭延?等人联名向全国同志发表通电:“谨承总理遗志,继续努力革命。”

关于孙中山弥留之际情形为:

遗嘱签名之后,孙中山和夫人谈话颇久,然后对同志说:“我此次直上北京,为谋和平统一。我所主张统一方法,是开国民会议,实行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建设新国家。……甚望诸同志奋斗努力,使国民会议早日开成,达到实现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之目的。如是,我在九泉之下,亦堪瞑目。”

说完这些话之后,孙中山呼吸困难,一面喘息,一面断断续续地微呼“和平”!“奋斗”!“救中国”!

12日,早晨9时稍过,孙中山唤汪兆铭近前,好像要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来,汪兆铭劝他睡一睡;他的喉咙里堵满了痰,面孔变得灰白。9时半与世长辞。

“总理的逝世,原是由于肝病复发,但是总理之所以罹此不治之症,乃由于革命奋斗、积劳瘁忧愤于一身,有以致之。……总理的这种冒险与牺牲的精神,不只是普通的流血牺牲,而乃是发其救国救民之‘大仁’以‘死天下之心’,激励全党同志‘重新担负起革命的责任’,树立了革命精神懔然万古的宸极!”(蒋介石《革命历史的启示和革命责任的贯彻》)(1969年3月)。

晨起,撰整理军队令稿。

上午,往野战病院抚视伤病员。

撰感言一首。

令教导团第二团回石马,向大柘前进追敌。

调第一团官长17人回黄埔,训练新兵,成立一补充团。

蒋介石所撰《感言》一首。如下:

“斩草须要除根,擒贼必先擒王,不诛叛逆陈炯明,不算革命真男儿。剜其心肝,祭我总理神灵,肃清东江余孽,实行三民主义,继续先烈生命,完成本党责任。”

这首《感言》,近乎誓言,表达当时蒋介石对孙中山的怀念,对叛徒陈炯明的憎恶以及“总理遗训”履行者自许的心态。

午正,以大丧,集合两团官兵训话于兴宁县城东门外。

撰文哀告全军。

在兴宁营次,研究《孙子》十三篇,至此日毕。军事不外乎审测敌情,明别地形,奇正虚实,远近险易,行动迅捷,军心团结,与顾详敌意,并敌一向而已。

审机察势,便利专一。专一者,其集中之谓乎。

撰文衣告全军。

3月27日正午,蒋介石在克服之后的兴宁县城东门外集合黄埔军官学校教导第一、二团全体官兵,为哀掉孙中山而训话如下:

我们的总理已于本月十二日在北京病故了。总理的死,是本校本党最悲哀、最不幸的事,也是我们世界人类最大的损失。总理在日,对于本校的希望和教育的热心,以及他的形容、态度、思想、言论,应该如何追慕,我们静立五分钟,仔细回想一番,用志哀悼。总理去年起程北上的时候,经过本校,特到黄埔对岸鱼珠炮台一带,看看我们第一期同学的筑城的工作。他回来在途中对我说:“我现在进京,将来能否回来尚不能定,然而我进京是去奋斗的,就是死了也可安心。”我就问总理为何说这些话,总理又说:“我所提倡的三民主义,将来能希望实行的,就在你这个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了。凡人总是要死的,不过要死得其所,我今天能看见黄埔的官长、学生、士兵们这样奋勇的精神,可以继续我的生命,所以我虽死也能安心。”总理这一番话,大家听见的人,还是一定能牢记的。此后还要努力奋斗,达到我们主义的成功,才算得总理的信徒,才算是中国国民党党员!总理生病的原因,前次我已经讲过了,他的病和他的死,全因为主义不能彻底实行,而且陈炯明叛党以来,已有三年之久,而党员不能除掉这个区区叛逆,所以忧愤成疾,以至于死。现在陈炯明的军队虽然被我们打败了一大半,但陈炯明本人还没有拿到,总是我们主义实行的障碍,希望大家以后更加努力,杀了陈炯明,才能得革命的成功,实行主义才能慰总理的英灵。总理自知此次的病不能治,所以对于党,对于国,对于本校,都嘱咐好的。现在总理虽死,我们可以照总理的教训做去,与他生存一样。……我们黄埔军官学校教导团,是将来中国革命军主干的军队。……这次攻兴宁,我们不足二千五百人,敌人共有一万五千余人。我们能胜利的原因,全在服从官长命令,团结一致,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其次就在遵守军纪,爱护人民。……假使总理在此看见这样情景,一定非常欢喜。现在总理虽死,他的灵魂在上,也是非常欣慰的,他的灵魂一定会来保护我们的。只要我们努力奋斗,总可以不负我们总理的一番苦心。

附蒋介石哀告全军文

顷接大本营留守胡电开:“得京电,我大元帅痛于本月十二日九时三十分在京逝世云。”呜呼!我大元帅毕生为主义奋斗,三民主义实为我大元帅之第二生命,只求主义实行,则我大元帅虽死犹生,此后继志述事,唯赖我军将士任之。呜呼!国步艰难,民生凋敝,至于此极,我军将士应知我大元帅既薨之后,本军救国救民之责任更重,所期万众一心,努力奋斗,铲除军阀与帝国主义者之势力,实行三民主义,期慰我大元帅之幽灵!现在东江叛逆之主力为我击破,而余气未清、首未得,本军职在杀贼,更须鼓勇直前,消灭残孽,湔雪党耻,竭尽党军责任。庶几,大元帅得以瞑目于九原,而我军将士亦得不负我大元帅训练党军、培植将士、实行主义、继续生命之至意,望各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