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廖仲恺书,痛抉党政诸痛根。

附蒋介石致廖仲恺书

连接各友函电,不忍恝置忘情,以负爱我者之盛意,谨掬热诚,作与诸同志最后谈话。弟此次回沪原因盖非发于一时,亦非为一人一事而下此决心者也。吾党自陷于绝境,而偏曰人之陷我,自不设法,而徒叹无法补救。凡事不自振作,不自整理,而反责人之不为我振作,不为我整理。以弟观察粤局,不唯毫无危险困难之可言,而且大有可为。今日财政虽支绌万分,然亦办理无方之所致也。孙先生回粤已阅十五月,为时不可为不久,而对于民政、财政、军政,未闻有一实在方案内定,如期施行。政府中人皆抱一头痛救头得过且过之想,不于根本着想,大处落墨,唯恐粤局不乱,政府不倒,自杀不速,以了一场心事者。使有人欲建一议案,定一方针,而不问其是与非、利与害,则一概抹杀,置若罔闻者。财政、民政,其初为徐、杨办理,固不得法,而其后接办者为兄与海滨(邹鲁),何亦丝毫无有起色。最初接办时,犹可曰根本已为徐、杨败坏,一时不易挽救,何以办理半年有余,而仍无成效若此,岂非财政机关为军队把持,或为财团垄断之所致欤。以弟愚见,其弊之由来不能专责人而恕己也,亦不能徒怨天数生成,遭遇不时也。天下事未有无方针无条理而能治事者,亦未有不公开不整理而能理财者也。至军事方面,去年之上年,弟在粤时,实定有一全盘计划,且预定平定与整理两时期,虽为各种阻碍及各军霸私,不能如计实施,然亦不能不归咎于弟之自身无耐性与能力,以致同志嫌怨见弃,难安于位,竟致有今日军事紊乱不可收拾之现象。此去年之粤局不进步,兄与海滨与弟三人皆与有罪也。要在吾入亟自反省过去之罪恶,以为未来处世之前车耳,如不反省既往之差误,而一意孤行,则各事不唯无起色,而且必致颠蹶,其不至失败而不止也。至于去年一年来,筹款备饷,接济不绝者,哲生与有功焉。然其引用非人,措置无方,以致百弊丛生,而有今日之困穷贫弱者。虽其始谋不臧,我辈亦不能辞咎,然哲生经验缺乏,误于群小之过为尤甚也。以哲生之品性、才干、学问,以及其过去办事之成绩论之,实为一优秀之同志,道义之朋友。然而吾人不能以其所长而忘其所短,亦不能知而不言,言之不忠,自失其友谊。且政府今日至此地位,凡有责任者如再不反省自悟,则粤局长此扰乱,必无整理收束之一日。今日粤中财政已为财团所把持,财团不去,则财政无人可办,而财团贪残恶劣,人人共见,如欲其办理财政,未有不假公私济,以败坏政府名誉,丧失本党信用者也。试问在粤各军总司令、军长中,有一人赞成财团者乎?且有一人不恨财团之贫劣恶毒、搅乱粤中财政者乎?如用此等奸商办理财政,谁不自危;如用此等市侩包办鸦片捐税,谁能信其不厚图中饱;何军肯放弃既得权利,以让给财团之霸占而绝生命乎。凡事不能专责备于一方,当先自反本身之是非。如吾必曰军队强占财政为不良,则人将反唇稽之曰,财团把持财政,终于绝望,则吾军队应否自求生命也。其言如此,未始无故,且亦成理也。如果哲生此后仍欲庇护财团,执迷不察,而孙先生必以哲生信用财团为是,此非财团误大局,实乃哲生害大局,亦可曰哲生之终身,乃为孙先生所害也。弟于财团向无交接,亦无宿怨,至弟之个人,则更与财团无关,财团之用舍利害,初不关于弟之本身,即兄等之以弟言为是与非,弟亦绝不计较,即弟之去就行藏,亦决不以区区财团一方面之关系而定进退。不过事实如此,利弊如此,不得缄默不言,昧我良知,决非有意见与客气参与其间也。弟甚愿吾友皆以合道为朋,而尤盼诸同志亲贤远邪,共扶危局,勿为群小蒙蔽,或竟以一二市侩奸商之故,而置友爱同志人格于不顾,且以致先烈头颅光荣党史,而为此市侩奸商取利发财之机械也。弟意现在粤局,自宜于用人行政,确立方针,理财整军,妥定办法,不能作深远高奇之施政企图,只可守因陋就简按部就班确能实践之挽救方策,以资进行,则半年内统一广东,一年内整理广东,年半以内可以准备周到,年半以后乃可向外发展矣。盖现在粤局,不患在外敌之强,而患在内部之杂,即此时吾党不患在对外之难,而患在治内之艰,且治内必须有条有理,分时期、定次序,而非一朝一夕所能见效,亦非空口白话所可成事者也。吾深愿吾党同志追求既往不成之病因,而尤以去年过去一年间之经验为反省之明鉴,则今日粤局之财政、军政,决非束手无策之时也,乃患在不求方策,尤在以方策为无用。夫至有方策不用。本末颠倒,是非不明,驯致以邪作正,赏罚不行,良堪深叹。弟以为凡力之所不及者,赏罚固难实行,然并此可以赏罚者,亦不能明正其功过,此其政府之威信所以不立也。夫为政之道,对人唯有在邪正赏罚上用功,对事唯有在条理次序上着手,吾于孙先生决策力行,凡宏纲毕举,所见者大而且远,实无间然。吾辈得此尊师,实为吾辈之幸,独于此时人对事之要点,若有未悉合乎中道者。古今来未有赏罚不明、邪正倒置而能成功者,亦未有不讲条理不定次序而能立业者。以孙先生之事业言之,其精神上历史上早已成功,至于事实上时代上欲求成功,其责任在吾党,而非孙先生一人之事也。故吾辈不能因循苟且,专意顺从;亦不应使其固执己意,丧失同志人格,反为宵小所污辱,而致党国自陷于不测深渊也。弟本愚戆无知卤莽灭裂之徒,谬承诸同志之垂青,不觉其罪累之重,尽我党员之忠志而已。尚有一言欲直告于吾兄者,即对俄党问题是也。对此问题,应有事实与主义之别,吾人不能因其主义之可信,而乃置事实于不顾。以弟观察,俄党殊无诚意可言,即弟对兄言俄人之言只有三分可信者,亦以兄过信俄人,而不能尽扫兄之兴趣也。至其对孙先生个人致崇仰之意者,非俄国**,而乃国际**员也。至我国党员在俄国者,对于孙先生唯有诋毁与怀疑而已。俄党对中国之唯一方针,乃在造成中国**为其正统,决不信吾党可与之始终合作,以互策成功者也。至其对中国之政策,在满、蒙、回、藏诸部,皆为其苏维埃之一,而对中国本部未始无染指之意。凡事不能自立,而专求于人而能有成者,决无此理。国人程度卑贱,自居如此,而欲他人替天行道,奉如神明,天下宁有是理耶。彼之所谓国际主义与世界革命者,皆不外恺撒之帝国主义,不过改易名称,使人迷惑于其间而已。所谓俄与英、法、美、日者,以弟视之,其利于本国而损害他国之心,则五十步与百步之分耳。至兄言中国代表总是倒霉,以张某作比者,乃离事实太远,未免拟不于伦,其故在于中国人只崇拜外人,而抹杀本国人之人格,如中国**员之在俄者,但骂他人为美奴、英奴与日奴,而不知其本身已完全成为一俄奴矣。吾兄如仍以弟言为不足信而毫不省察,则将来恐亦不免堕落耳。党中特派一人赴俄,费时半年,费金万余,不可为不郑重其事,而于弟之见闻报告,毫无省察之价值,此弟当自愧信用全失,人格扫地,亦应引咎不遑也。然弟在俄行动,自觉无可为人诽谤之处,亦无失却党体之点。因强入**问题,而弟以须请命孙先生一语,即以弟为个人忠臣相讥刺。弟自知个性如此,殊不能免他人之非笑,然而忠臣报君,不失其报国爱民之心,至于汉奸、汉奴,则卖国害民而已也。吾宁愿负忠臣卑鄙之名,而不愿带洋奴光荣之衔,窃冀与兄共勉之。吾尝怪吾党同志因循不言,以致弊病百出,事无救药。弟观察事体,自以为不参主观,毫无客气,偏于感情之间,然人若不自知,以他人视之,或以弟有观察差误判别不正之弊,亦未可知,是非善恶,悉以兄之目光为准,而弟则但期致我良知而已。书虽冗长,而意犹未尽,弟虽未亡,而实欲兄以此书作亡友遗嘱耳。

附廖仲恺复书

介石兄鉴:奉阅14日手书。所以责备于弟者甚,弟虽不肖,然断不至并此种感觉而无之,故对于良友之忠告,唯有反省以求己过。至于非弟力所能及者,亦当奋励以图。自谓苟不如是,则于国家、于个人皆无进步可言,社会如此,则陷于濒死之状。希腊、罗马末日,悲观哲学,泛滥一时,节欲独善之流,期以此挽狂澜于既倒,而终于无效。后世论史者,以为持此救国无异缘木求鱼;观察较深者,则目为事势时代有以使然,而视为无可奈何之举。中国现状曾否至此程序,虽不可知,然弟终不望其临此绝境也。西岩免职查办,电请展兄归任秘书长,皆兄所期望,而先生所赞同,且既实行以示更始之意。财团之说,现似不成问题,盖财政为郑绍宽所司,目为财团,未敢尽谓适切,而赵士觐之司盐政,且可目为反对财团最烈者之一人。至少沙田清理处,为公武所管,自与财团毫无关系,其他更不足数。故财政改革责在吾辈,弟在职省长,无状至多,政之不行,固坐德化不能及物,凡此之咎,弟不敢辞。顾欲大举廓清,以期小人道消,则必君子道长而后可。道在兄辈,责当较重。兄等皆去,而又何以责人也。至于对外问题,不自弟始,亦未尝因弟而加甚。弟以为现状如此,将必以虚名而受实祸,独立自决,弟无间言,唯数百青年慕兄来学,为兄信用计,断不能使来自远方者望崖而反,故仍积极筹备,以副兄托。校中财政已妥,兄归便可发表,其他改革,亦俟兄来共同策进,不成则同去未晚也。专此。敬颂大安。恺启。3月21日。

附廖仲恺前后来电

沪执行部转介石兄:军官及学生到粤投考者二百余人,侯已一月,旅费用罄,纷纷函诘,无从置答。现已定期本月二十四日考军官,二十七日考学生,请即先期在沪考试毕即归,毋负远来考者,以损党誉。各事皆如兄意进行,4月1日,筹备完竣。并闻,盼复。恺。蒸。3月10日。

介石兄:先生切盼展及兄归,兄所欲去者,亦已去矣。至于根本改革,民政当于军政同时并举,且必君子道长,始能望小人道消。又学校建筑及筹备各事,因兄不在,弊端滋生,军官教授,待兄而决,学生旅费不支给,责言备至,考取后亟须迁入学校。望兄偕展速行。恺。筱。3月17日。

江北岸引仙桥十号。介石兄鉴:叠电计达,兄不速归,事大不了。先生将顺兄意,不为不至,兄当有以慰之。兄可敝屣尊荣,不能敝屣道义也。盼复。恺。马。3月21日。

转介石、汝为、季陶兄:择生归,告先生以介石不归之故,深致欷?。请兄等即行,以免先生加受一重精神上痛苦。盼复。恺。敬。3月24日。

附戴传贤来电

介石兄鉴:仲数来电,诸事照行,盼速来。季。(3月23日)

总理电趣返粤。

附孙中山电

介:密。事紧急,盼速来。孙文。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