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定成立,停战政策得告一段落,人民暂可安息;国际形势,当有进步。对内对外,得此整顿准备之余豫,其足为复兴之基乎!

日本皇军,扛着三八枪和太阳旗,已经打进华北來了;中国人芒刺在背。

此时的国际舆论对日本甚多指责。新上任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希望迅速恢复远东和平,日本恼羞成怒,蒋说得十分形象:

第列强所谓助我者,仅予日本以一骂,而日本必即还我一刀。

然而蒋的基本政策不稍加改变。5月31日,南京代表熊斌与日本代表冈村宁次(“济南惨案”的元凶,“一?二八”上海战争的发动者之一),在塘沽日军运输支部签订《塘沽协定》,规定在河北省东北地区划出一大片不设防地带。日军枪刺直指天津。这个《协定》是在大炮前面签字的:就在会议期间,日本海军派了“朝颜”和“夕颜”两艘驱逐舰停泊在海河口外,炮口就对准了会场。

蒋强颜欢笑,竟异想天开,他在6月5日日记上写着:“余豫”之类的话。

蒋得此“余豫”,目光南移,开始了“速剿”,这便是国共关系史上,彼此都念念不忘的第五次“围剿”和反“围剿”。

蒋的这次“围剿”不同于以往,它在组织策略上作了周密的部署。

1933年5月21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正式成立,它被赋予处理江西、广东、福建、湖北、湖南五省军政全权。它实质上是凌驾一切权力机构之上的“剿共”总指挥部。

为此,审慎地制定了作战方针,陈布雷概括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战略攻势,战术守势”、“步步为营、节节推进、碉堡公路、连绵不断、经济封锁、滴水不漏”。

“战略攻势”,就是用3年时间完成它。“因为国际环境之险恶,整个大局之危急,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有三五年來剿匪了。”

“战术守势”,就是在军事上实行“步步为营,节节推进,碉堡公路,连绵不断”,逐步缩小包围圈;在经济上实行严密封锁,使“苏区”得不到一粒米、一撮盐、一勺水的补给,甚至企图使之得不到任何情报;在政治上继续推行1932年开始的保甲制度,十户为甲,十甲为保,相互监视,相互告发。陈诚把这些说成是:“抽干塘里的水,捉塘里的鱼。”

为此,举办“庐山军官训练团”,任陈诚为“副团长”。该团举办了3期,先后训练学员3200余人。

对于该团的训练宗旨,在开学典礼上,蒋说得十分明白:

我们这次召集大家到这里來训练,其目的是要练习打**的本领來消灭**。

我们以后能不能剿清**,与整个革命的成败、党国的存亡、以及个人的生死,统统都看这次训练能不能发生效力。

此次第二、第二十五、第八十三师等师战斗结果,所余官兵不过三分之一,而各团反攻时,有只余六人生还者,其余因伤自戕之官长,不可供仆数。激烈如此,总理之灵,当可慰矣。唯何以慰我阵亡忠勇将士之灵?勉之!

可是长城抗战虽持续两月余,结果带灾难性质。长城沿线全系石山,极难构筑掩蔽部,又缺乏林木荫蔽,是以阵地敌方飞机与火炮之理想目标。参与各军无不死伤惨重,反攻则不见效,只有宋哲元部在喜峰口附近击退日军,并以大刀队夜袭敌营。可勉强称为局部胜利外,战报无喜讯之可言。国民党军队非不英勇,如第二师在古北口南天门之役死伤三千余人,第八十三师当日即死伤一千余人,以后,又称“死伤惨重”,第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负伤。

战后,蒋介石在日记中综合了当时的情形。

御侮抗日,绝非以武力可与之竞胜,亦非以外力可以牵制,此时唯有在内政、社会、教育制度中,即在国民军事教育与团练保甲之中,积极努力,行之五年,由小而大,则或有万一之效也。

管仲提倡礼义廉耻旨在富国强兵。蒋介石提出精神与人格,其着眼在对付日本,此已在与黄郛谈论时道及。我们仔细阅读他当日之演讲词,即可窥见他企图与部下成立协议:如果你们绝对服从我,我可以保证你们打败日本。《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有下面一段:

我们有一个革命的领袖,一定有抵抗外侮复兴民族之革命战略和战术。只要大家能绝对服从革命的统帅,在一个最高命令之下,要我们守就守,要我们攻就攻,要我们退就退,要我们进就进,要我们生就生,要我们死就死,如果能够如此共同一致,服从命令的话,一定可以有革命的战术战略,可以战胜一切,达到我们最后的目的。

以下又有一段,更将第三人称的“革命的领袖(统帅)”换为第一人称的“我”:

我可以相信,如果有60万以上的真正革命军,能够绝对的服从我的命令,指挥统一,我一定有高明的策略可以打败这小小的倭寇。老实讲,他们那一般骄妄愚蠢的军人,完全不在我的眼中,我一定有办法可以战胜他们。而最要的条件,就是要指挥统一。

我们无从否定如此之训示与抗战初期中国士气的旺盛有绝大的关系,甚至怀疑以当日的情形而论,若非有此精神上之激励,中国是否敢于与日本作战,又开战后不出六个月而平津京沪相继失守,此战局是否可以继续维持。但是即在提议作以上口头协议时,蒋并无充分把握。他在讲后数日即在日记中写出关于“御侮抗日”的“妙论”。

卢沟桥事变即在这则日记写出后的4年尚欠20天内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