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紫腾尽知处,宝篆沉烟一缕香。

烛映夜窗形影单,珠帘半卷三更雨。

圆月当空,月华清冷的光泛在明亮的宫灯上,皇宫之中除了走动的禁军,一派安静。一抹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偏殿里面,夏天临已经睡下了,那道身影快速的出现在他的床榻前,皇宫之中一切仿佛沉浸在睡眠之中,安静得如同沉睡。

她步子停在他的前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如今月圆,借着寒毒的发作,内力便肆无忌惮的冲撞了出来,她极力的压制着,缓缓走到床边。

“父亲。”

“候?候儿?你……”夏天临缓缓的睁开眼睛,声音苍白而无力,夏紫候触碰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温暖,她的身体犹如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不再存在任何温度了。她需要些极寒或者至阳的东西去解,只是,现在由不得她了。

“别说话,我带你走。”

“候儿,你走罢,不必管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提起夏木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悔意。只是悔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风顺着开着的窗吹了进来,她却走到他的床榻旁,咬牙硬是将他背了起来,她扯过一旁的布条将他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父亲,同生共死。”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他对夏静说的那一句同生共死所存在的含义。夏天临也曾征战过,只是,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能提出来一现,否则,如今也不会轮到夏木在那王位之上嚣张至此。夏紫候背起他时,觉得,他轻了很多,不再如年轻时那般的年轻力壮了,也不再是当年一手撑起大夏朝的皇帝了。她从来不觉得她在失去他,只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她正在缓缓的失去他。

他正在被时光,被岁月一点一点的带走,谁也留不住。她背着他匆匆消失在了各个宫殿的或暗或阴之处,一路躲了过去,只是,望着那大开的城门,她眼睛眯了眯,这个时候,青龙门不可能还大开着。她将夏天临往上挪挪。夏天临侧过脸见她那满头的大汗,正张嘴欲说什么,却想到了同生共死这四个字,又闭上了嘴。

“候儿,此处必然有埋伏。”

“闯。”区区一条街,她便能够穿过青龙门出皇宫了!外头的天已经开始有了亮的痕迹,她一身紧身的黑衣背着夏天临往青龙门直闯而过。那突然从两旁跑出来的人,却令她心里一惊,手中凝聚出一把长剑,直指而去。那站在城门中央的人,赫然就是夏木。

夏木手中执着一把木剑,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看她与人群中的人相互撕杀,那招招致命的动作,每一剑下去,都豪不留情,那被血染得透红的长剑,以及那沾满夏朝臣子血的那件再分不清原来模样的黑衣,夏木抬头吃力的望了眼天空。“母亲,朕如何放得下?”

风缓缓的吹了起来,细细的秋雨眯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落,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夏紫候只浑身僵硬无比,一呼吸之间,她都没有了知觉,手中的剑麻木的挥着。夏天临是知道她体温的变化的,由原本的微弱,到现在的全无!

“无双,你当真要走?皇宫不好吗??”夏木缓步走进了雨里,雨水顺着她的衣,将她沾染上的鲜血尽数冲到了地面上,那小溪般的地面上便留下了一长串的鲜血的痕迹。夏天临在她的背上却不作声,夏紫候封了他的哑穴,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干瞪着眼望着夏木。

“再多呆一日,多一日朕便准你自由,走或留随便你。”夏木心中打着算盘,算算那药,今日便是期限了,钟情蛊,只要她一觉醒来,见到她第一眼所见之人,便会爱上他,那种至死不休的爱。他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若不是半夜宫女来报,还不知道她是要逃出皇宫了。

“我走,谁留得住。”她更加用力的拖起背后的夏天临,手中的长剑迎了上去,直指夏木,夏木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原本直指心脏的长剑,却偏了方向。刺进了他左手的手臂上,一时之间血流如柱。她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收了起来,“既然不躲,便让开。”

“无双,多留一日,最后一日,朕便……朕便放,放手。”夏木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伤口,依旧满眼宠溺的望着她,那眸光浅浅的眸子里在,仿佛一瞬间穿透了时光。当年的夏木,也曾站在过她的身边,替她救过情,哪怕最后的后果是被先帝一顿暴打。

“夏木,放我走吧。”那宫门之外突然闯进了两个人,夏紫候的目光一瞬间被那两个人所吸引,两个人只一瞬间便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微微愣了愣,只是那目光却落在了那绣着大朵玉兰花的鞋子后面上。这喜用玉兰花之人,除了苏倾,还会有谁?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哪里来的消息?

“凤卿不必担心,有本王在。”

“王妃,交给属下来背吧。”夏紫候僵硬的点了点头,动作级慢的解开了绑在两个人身上的绳子,夏天临被点哑穴,不好开口,比划着要说些什么,苏倾只觉得这人颇碍事,便一手刀将人打晕了。云朵将月亮拢进了身后,此处一瞬间变得黑了起来。

他将那门口的剑狠狠的横了起来,整个人站在门口,以一种若想出宫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姿态守在青龙门口。那些禁军见双多了两个人,便越发的谨慎了起来,那手中的长枪直指四人,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夏紫候麻木的走上前去,苏倾欲拉她的手,却被她躲避开来,她径自走到夏木的面前。

“夏木,你我从此割袍断义,再无瓜葛。”夏紫候手中的衣袖被扯了下来,她将那截衣袖凌空抛了上去,那截衣袖落到了他的手,他伸手接着那截衣袖,紧紧的拽在手中,苏倾将她拉回身边,不着痕迹的挡在夏帝面前,那双犀利的眼睛里带着如同刀般锋利的刀子。

“再无瓜葛?哈,无双,你确定你走得出这扇大门?”夏紫候在他诡异的笑容中倒了下去,浑身僵硬而冰冷。苏倾接住她的时候吓坏了,手中内力所过之处杀伤力大增,近在城门口,有何逃不出去的?夏木勾唇一笑,望着已经消失的四个人,心中一阵苦涩,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追!”禁卫军首领下令让人赶紧去追,夏木却抬了抬手,神色温和的望着手中的那截衣袖,缓缓道“不必了。由她去吧。”由她去吧。该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回来的,她如此不甘,又怎不会卷土重来,只是,无双,朕等着那天,等着你卷土重来,届时,朕是不是也算大功告成了?

四人一路跑进了夏紫候的摄政王府,王府的兵力已然撤了去,只留下了一座曾经奢的房子在那里,所幸房子里面有的东西一样不变。待月墨炎收到东西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眼泪一瞬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她的小姐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消瘦、苍白得没了之前的风华无双之气。

“小姐!快,将小姐带到寒池去。”月墨炎飞快的替她探了探脉,却意外的碰到了她那冰冷如冰的手,那几乎成了物体的身体中,只存在着一丝脉在。夏天临已经恢复了过来,他也站在夏紫候的身旁老泪纵横的望着躺在**的女儿。

“寒池?”苏倾色皱皱,他曾经在这里凑过一段日子,寒池倒真是没听说过,只知有一处,旁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于那处地方,还另外设了阵法,这可如何是好?

“是,以往小姐发作的时候,便都是在寒池中度过的,只是如今小姐昏迷……”

“至阳之气也可。”

“本王便是至阳。”苏倾面色一喜,月墨炎冲他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欣喜,见苏倾待自家小姐这样,之前的种种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既然如此,属下便先出去护法。”夏天临也和钟诉出了房间,站在门口替两人护法。秋风吹在王府之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秋天的树叶已经开始泛着黄,树上多多少少开始有了泛黄的叶子,那些叶子都随着那缓缓吹来的风一片一片的掉落,最是留不住,来年却又会复发。

“候儿与三王的大婚?”夏天临嗫嚅了一番,最终还是问出了口,这里来个王爷,那里又是一个少主,这自家的丑候儿……不,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如同当年的宁蓝一般倾国倾城,乃是这大陆之上少有的美人,候儿的性子随她母亲,深沉而内敛,却又固执得坚强。

“皇上不必担心,王爷于一月前便已与王妃拜堂行了大婚之礼。”一个月前?他笑了笑,当初他并没有想过了将候儿真的嫁到曌国去,只是希望她受尽委屈归来之时,便是接手夏朝,将夏朝扶上一个新点之时,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钟诉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把剑。对于夏天临问他的话,知道就点头再点头,不知的,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