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露霜浸相思,云年新人今旧亭。

浮梦若生欢意短,王孙自去莫忧愁。

月色宜人,鱼香漫漫,简言风讨好的将那条鱼递到‘夏紫候’面前,朝她笑若春风。月白天心中一紧,这人对自家主子竟然如此之好。就在她满脸感动的时候,简言风笑道“朋友,你倒是快吃啊。”‘夏紫候’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筷子便尝了一口,味道极佳。简言风看见她眼睛微亮,就知道味道一定是她喜欢的。

“怎么样怎么样?不错吧?”

“绝佳。”‘夏紫候’缓缓放下筷子,朝他一笑。

“那……朋友,现在咱们也算是有福同享了,一会记得有难咱可也得同当啊。”简言风趴在桌子上看她笑得一脸小人样。夏紫候别过脸去,外头乌云密布,房间里面很快便陷入了阴暗。‘夏紫候’缓缓走出了房间,一场滂沱大雨即将来临。

外头青灰色的墙瓦和石板砖,阴暗的天幕低沉着,秋雨暗千家;阴晴时分的夕阳,余晕被压了下来,剩下一丝瑟瑟残红在阴云中渐渐隐没。她望着那忆经低压下来的天,不由的感叹了一句。“要下雨了啊。”身后的简言风眉色皱了皱,随即嬉皮笑脸的蹭过去。

“下雨有何不好?雨会洗涤掉一切不干净的东西。”

“是吗?”她垂了垂眸子低低的道。

“嘿朋友,这可不像你啊,像你这种没心没肝的,也会懂君子之感伤了?”简言风依旧带着几分随性与风流,那不羁之态,若是再年长些定然会成为一位倾城的男子,只是可惜了,被这一身的流氓气给毁得差不多了。她瞥了他一眼,径自回了房间里面。他正要跟着进去,门啪的一声当着他的面重重的关上了,差点夹到他的鼻子。他一脸后惊的捂着鼻子在门口咧咧怒说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反应。

“呀,这不是三王爷吗?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啊?”对于简言风这种完全不将这里当成别人家的行为,苏倾眯了眯眼睛,沉默的望了他一眼,什么叫有空来这啊?这王府本就是他的,他去哪里,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问?苏倾火气被压了下来。只是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简公子不是在本王的寒池么?何时有空来这里?对了,简公了,王府依食住行,走时可别忘记了向管家拿个数。”

“什么数?”简言风心里咬牙霍霍,这个铁公鸡!!!

“既然如此,本王皆时令管家先算算,再请简公子还帐。”苏倾望了眼‘夏紫候’的房间门,垂了垂眸子,一敛衣袂走了过去。只留下在身后一脸岔岔不平的简言风,简言风飞快的冲回自己的房间,一包东西麻利的便收拾好了。一个轻功就准备往窗外飞走。可惜人算……不如苏倾算。王府管家此时正站在窗口,一手拿着帐本,一手拿着算盘,正在啪啪的算着。抬头见他,和顺的一笑。那笑意只令简言风觉得心中一阵寒阴飘过。

“简公子,可巧,我正要寻你呢,你便自己来了。”

“……巧。”简言风顺着那窗子,又将抬起的脚收了回去。哼哼唧唧几声,算是应付。管家也不与他计较,跟着他便一同进了房间里面,房间里面此时一派凌乱,被子床单四处散着,椅子还歪在那里,茶几上的杯子少了几个,墙面上的字画被墨水画的乱七八糟。这……的确像是简言风这般人住的地方。管家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命人前来理理这屋子,日日有人打理,怎么会如此乱?

“简公子,我等且先来报帐吧。这段时日,简公子共毁字画十二幅,金凤磷鱼十五条,古董名器八件,破坏桌椅,共四副……”那管家一一念下去,简言风脸色一黑,转身便往‘夏紫候’的住处跑。边跑还边大声的嚷嚷着。“朋友,你快来啊,你男人的管家便是如此虐待我的啊啊啊!!”那嘹亮的声音响彻王府,苏倾淡淡扫了眼那狂奔的身影,眼睛闪过一丝寒光。这速度,岂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这人到底是谁?江湖中传言,未必可信。

“何事?”‘夏紫候’淡淡的推开窗,窗外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简言风二话不说,一脸黑色的蹭的一声消失在门口,其速度之快,只一瞬间便不见了人影,‘夏紫候’微微一愣,待回过头去时,便见那雷呜电闪间,一个身影正趴在桌下,瑟瑟发抖。不由有些好笑。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会怕这个。”简言风回过头瞪了她一眼,窗外又是一声巨大的轰呜声,那雷声在屋子上方环绕不去。简言风将头缩得更进去了。

“朋友,七尺男儿也是人……你懂不懂。”

“王爷。”她回过头去,便见苏倾从远不无处的走廊带着满身的风雨走来。那坚定的姿势,如同一颗树,永不倒。那妖孽得不可方物的脸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却在她心里印着不可磨灭的印记。她的目光带着些痴,苏倾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躲在桌底下的人,眼底带着几分轻蔑。

“爱妃,秋日渐凉,早些休息。”他那听不见起伏的声音淡淡的透在暴风雨之中。

夏紫候在偏殿,心中却觉得很是不安,天色渐黑,这边也是一片暴雨滂沱,整个皇宫沉浸在了秋雨的洗礼之中,那一声比一声重的轰呜,更加的引发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提着裙边便跑了出去,这碍事的裙子,莫非夏木以夏天临相胁,她又怎么会穿上这些玩意!

“夫人!外面下着大雨……”那宫女见夏紫候身披着散发就这么跑了出去,连伞都来不及撑,只好也跟着一同冲进雨里,连淋着边替她打着伞,她将伞推向这宫女。

“刺客在哪里?”

“在……在正殿……”夏紫候淋着雨匆匆抄小路往正殿跑去,狂风卷起的暴雨打在皮肤发发出尖锐的疼痛。一身尽湿的她狂奔于暴雨之中,雨水将她的发粘在了脸上,带着一股别有的风情。她满脸的焦急,无视身后跟着她跑的一群人。

“呦,姐姐这是做什么?”淑妃正撑着大伞朝她缓步而来,她堵在了前往正殿的路上,夏紫候站在她面前,满身的骇人之气散发开来,淑妃一个哆嗦,差点便让开来。夏紫候沉下脸来,那被打一巴掌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心里怎能不恨!

“让开。”

“姐姐,妹妹我也是要过去的,不妨姐姐给妹妹行个方便,先让妹妹过去?”她一脸意正言词,夏紫候眉色阴沉得如同皇宫上头的天气,那暴雨下得好生厉害,只是一瞬间便能将一身干爽的人淋个湿透。她淡淡扫了她一眼,径直朝她擦身而过,随着淑妃那一身尖叫声,以及夏紫候那一声冰冷的让开,众人放眼望去,便见淑妃花容失色的被挤到了一旁的花丛之中,全身上下一片狼狈不堪。

夏紫候就着那些人自发让出来的小道,往前跑去。那正殿门口守卫骤然增加了,那些人见她来,便将她拦了下来。

“夫人,皇上吩咐,若非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夏紫候望了眼这些人,刚才不是还在抓刺客吗?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就风平浪静了?正在她思考间,里面传来了打斗声,她瞪向这些守卫,却见一个个的都无动于衷,她走近前去,那守卫便后退一步。

“我要进,谁敢拦!”夏紫候一把夺过身旁就近的一把剑便往正寝殿里面冲了进去。寝殿里面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那些跟着进去的守卫见正在交战的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夏木见着了夏紫候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分了心神,胸口被拍了一掌,立刻便有鲜血漫了出来。夏紫候眉色一紧。两个人已经分开来。守卫见夏木受伤便统统围了上去,一时之间皇宫之中禁军轰然而动。

“无双,你来做什么?怎么不打伞?快回去……”他站在夏紫候对面,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已经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那温柔的动作,以及那满是宠溺的眸子里面装着的怜惜,一切都令他如此的厌恶!

“无双,过来。”他缓缓擦了擦嘴角的血,朝夏紫候温柔的一笑,一如当初孩子时那般,笑得纯净如水,只是,水中也包涵了万物。那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军队,一层一层的增加着,颇有插翅难逃的意味,夏紫候见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愣了愣,当年他看她喝那碗似毒非毒的汤药时,远处的他便是这个笑意。

“花澈,你来这里做什么?”夏紫候微微退开一步,将心底里的欢喜压抑了下去,她的弱点太多了,如今,若是再多一个,她便会永远的受制于人!特别是在夏木面前,父皇尚未救出来,而她功力也未恢复,如今跑出去,于谁都得不到好处。

“带你走啊。”花澈摸了摸她被风雨浸湿润的头发,眉眼带笑。

“无双!”夏木握紧双手,她若是敢走,他便将这个男人杀了,属于他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去属于别人!只是夏紫候那冷静的模样,却令他慌乱了手脚,甚至连声音里面都透着一丝颤抖。当年你便只护着夏静,你可曾想过我,我也是需要人相护的。如今你护着这个男人,你又可曾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