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葱葱枕彩云,道旁柳絮舞缤纷。

斜风袅袅拂君面,月色如银挂前川。

无极崖阁楼里的卧榻前,苏倾与夏何站在床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坐在榻上之人,赵灵正在缓缓的替她解开那绑在眼前的眼带。夏紫候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手。苏倾坐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淡淡道“爱妃不必担忧,你便是瞎了,也是本王的妃。”夏紫候冰冷的手心泛着些湿润。夏紫候却意外的没有挣开,反而面上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来,慢慢的睁开眼睛。”赵灵将布带全数解开来,她双眼微微眯起来,眼前的白光刺激得眼睛一阵痛疼不已,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苏倾这时之间慌了手脚,他从衣襟里取出手帕来替她一点一点细心的擦着,夏紫候眼睛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站在她身旁的苏倾,与那日站在她床前的人如此相似。

“苏倾,我看见了。”她说,我看见了。苏倾心中更是一喜,妖孽般的笑面越发的扩大了起来。这边是好了,但是曌国这边,已然是一片疯狂了。钟诉再次出现在苏倾与夏紫候面前的时候,正是两人下了无极崖之时,夏紫候那黄金的面具已然戴了上去,那右边的脸上腥红的胎记也回笼到了脸上。

“王爷,夏杰帝御驾亲征百万已经兵出夏朝云城,称要迎回容阳长公主。”钟诉望了望夏紫候,随即低下头,忽略掉两人相握的手。这王爷与容阳公主何时相交如此之好了?苏倾眉头微皱,紧紧的牵着夏紫候的手,回过头去语句锵锵“爱妃,我们明日便大婚!无论如何,本王绝对不会将你交还夏朝。”夏紫候默不作声,苏倾也只当她是默认了,三个人各怀心思一路疾驰回长安城内。

一回城苏倾便令人准备大婚之事,一时之间长安城内又忙了个脚朝天。

御书房内,苏叶陶坐在皇位之上不时的揉揉眉心,这苏倾的大婚之事才刚有了着落。怎么夏国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夏朝先帝离逝,三皇子即位,根基尚且不稳,此时何来征战一说?当真是荒唐至极,只是夏朝百姓一听说要将夏紫候寻回去,便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自发的跟在军队的后面,这下军队便是不足一百万,加上那一路由永安城来的百姓,少说也有一百多万。如此浩大的队伍直往长安城而来,他们如何能不清楚?

“三儿,你与容阳公主尚未完婚,既是如此,便给了曌国这个面子,将她送回去罢。”苏叶陶心中自是明白,这天下与夏紫候这个三王妃,到底谁来得重要。书房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宫女们太监们都自行退了下去,便只留下了这父子二人。

苏倾抬头望向他,那妖孽般的容貌与他逝去的妃子有着近八成的相似,每每见着,心中便都是有愧。只是眼下非同小可,近百万大军直挥而下,多少还是会有些损失的,再者,他们也不想令西凤去捡这个渔翁得利!

“父皇,容阳已是儿臣的妻,何来的尚未完婚?此事天下皆知,儿臣向外宣布另行再办,不过是想还她一个完整的婚礼,至于这婚礼之后的事情,你放心,儿臣该做的,一样不少。”苏倾不带半分停顿,一时之间堵得苏叶陶无话可还。外面传来苏墨觐见的声音,苏叶陶正愁没再多几个人来说服他,眼下好了,一向站在他这一边的苏墨来了!苏叶陶带着几分激动的朝外道了个宣字。

“父皇……”

“墨儿来得正好,我与你三弟正在商量这容阳公主之事。此事,你觉得当如何?”苏叶陶笑着向苏墨索要结果。苏墨开始很是困扰的低着头吱吱唔唔就是不作声,苏叶陶脸色渐渐暗了下来。

“父王,这其一,容阳公主下嫁曌国和亲本是天下皆知,如今再送回去,为免天下人笑我曌国无能?其二,夏朝改朝换代根基尚未稳定,他不敢真的攻打曌国,打草惊蛇之计,父王不必放在心上。这其三,容阳公主若是真心下嫁曌国,以求两国和平安好,岂非更好?”苏墨句句在理,字字在心,苏叶陶沉默了下来,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父皇,如今夏朝摄政王已经下嫁于我曌国,韬武略,他们都不是对手。”苏倾的声音彻底的打消了苏叶陶的疑虑。他开怀了,圆满了。站起身来大笑道“既然如此,你与容阳的大婚,便在明日举行,朕,亲自替你们主婚如何?”

“谢父皇。至于边关,儿臣已经派轩辕将军前去镇守了,父皇只管高枕无忧。”苏倾理了理衣袖,打算去夏使馆看看他不日的三王妃。

两人一路出来,苏墨拦在了苏倾的跟前。

“三皇弟好福气。但愿三皇弟能守住这福气。”苏墨那如墨般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即亮非亮,看不清起伏的波澜。浅秋的风吹了过来,卷起一地的枝叶,也卷起了两人的衣袂,衣袂相交间,苏倾已经甩着衣袖大步的离去了。他只留下一句话。“福气便不劳皇兄操心,本王去陪本王爱妃去了。再会。”

苏墨望着他那已经走远的背影,眸子里的光亮变得犀利了起来。身后缓缓走来一人,高贵而优。整个人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公主气,与夏紫候的威慑不同,她多了一股智气,而少了一股锐气。她缓缓行至苏墨的身旁,抿唇一笑间,如花般无声轻轻绽开来。

“皇兄,小妹宫中略备薄酒,不知皇兄可赏脸一聚?”苏月烟不愧为曌国二公主,自小能对天下之策论,武能平曌国之内战。甚至于苏叶陶手下的几次聚兵谋反,苏月烟皆有出面!因此,其武双才之名,早已传开,也导致了至今年近二十却也无夫家。

“甚好。”苏墨朝她一笑,与她并肩往苏月烟的宫中走去。

“墨儿,月烟,可巧,本宫正要去寻你们两个呢,居然在这里遇上了。”皇后那一身凤袍格外显眼,转角处便见着了她,现下是躲也不能躲了。苏墨眉目垂了垂,苏月烟拉了拉苏墨,带着一个浅小的酒窝笑着上前一步道“儿臣见过母后。”

“儿子给母亲请安。”

“好了好了,都别站在这里,本宫宫里命人做了一桌子新菜色,随本宫回去用过膳再回去罢。”皇上笑得有些牵强,却还是保持着她那雍容华贵的姿态。她不明白,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儿子,怎么反过来,他见了她,却避之不及了?皇后满脸无奈的望了眼苏墨。皇儿,你又明不明白,这帝位之争,从来只有生死?

皇后宫中的餐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色,光是闻着,便能叫人口水也淌下来,只是苏墨是什么样?自小锦衣玉食,从不愁吃穿,又怎么会明白民间那些清苦?他只是随意的扫了眼那些菜色。

“母亲,三皇弟自幼便受苦颇多,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儿子想将这些菜送与三皇弟。”苏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觉得,倘若苏倾能收到,那么,容阳是不是也能收到?皇后见苏墨眼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约莫有了底,自从那日洗尘宴上见苏墨见到容阳公主那眼神之后,她便明白了些事情。只是,皇儿,恨不相逢未嫁时,娘亲比你明白。

“是母亲的疏忽,来人,将这些菜尽数装好,送去三王府,就说这是皇宫新研制出来的菜色,请三王爷好生尝尝。”一场饭菜吃下来,两方都沟通不多。皇后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望着苏墨的背影越走越远。苏墨一直感受着身后的那道目光,心中一阵疼痛,却始终不曾回过头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才将她劝回去。“娘娘,太子爷心中是明白的。”

“本宫是怕他太过于明白。嬷嬷,这冷宫之中,除了他,本宫还能有谁呢?”皇后扶着门框走进了屋子里面,躺在床榻上许是太累了,便睡着了。只留下屋外的花一片粉色,却也开得欢,败得快。、

待苏倾去夏使馆寻人的时候,夏紫候只派人回了两个字。不见。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一人,戴着面具,那满身的紫衣,欣长的身子风华绝代。七彩痕无奈的望了眼坐在茶桌前的人,气愤的往她脑门上一拍。

“你说说你说说,好端端的,走了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上次也是这样,一走就是几十个日夜,让我如此担心。”七彩痕取过茶壶喝了杯茶,接着念叨。坐在桌前的月白天连给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小姐要做什么事,向来不必向任何人说明。七先生也不必将自己看的太高了。毕竟眼下,本王才是真正的夏紫候。”月白天站起身来,朝七彩痕逼近,那张与夏紫候有着九分相似的脸,果然令七彩痕那厚得不要脸的皮不可抑制的红了红,他连连退开来。

“你不要拿她的脸来晃,本公子若是做了些什么,本公子会觉得对不住她。”

“夏小姐,三王爷求见。”门外传来如微轻柔的声音。月白天扫了眼看好戏的七彩痕一眼,随即学着夏紫候的声音,清冷而清透的声音由房间里面传了出来。“不见。”七彩痕差点从椅子上一个坐不好掉下来,我的个天,这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本人啊!

“你……你你你,你当真不是容阳???”月白天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府上也是一片忙碌,所幸的是上次大婚的东西尚还都在,只需要补少量的东西便足矣了,月白天站起身望着窗外头那大朵大朵开着的,最后一季莲花,目光深长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