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

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长安城皇宫一片寂静,整个若大的后宫里便只剩下了西宫皇后与皇后两个妃子,所有的人都在说着皇帝如何的专情,每每听到这话,赵兰伊便觉得有成千上万条针扎在心里,这样都弄不死她?那盘龙殿内越发的森严,所有的人都不再允许轻易的进入,连那些送食的人也只是简单的将那食物放在大厅里面,再不曾进过房间里面。

躺在**的人四肢被铁链子给锁着,那人**,只盖着一床入秋了的棉被,她缓缓的别过头去看那透过密封的窗子散落进来的阳光,月墨炎因为擅闯盘龙殿而被囚进了冷牢里面,此时亦是无可耐何。她缓缓的扯开一抹苦笑,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便是苏倾最终给主子的么?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自始至终都将这个皇帝看得透彻,不至于将自己困在一座叫苏倾的死牢里。甚至庆幸着在这**的人是她,而非真正的夏紫候。此番而去,凶多吉少,她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外头黄金雕花的大门被推开来,接着便是一个沉稳的脚步往这边缓缓的走了过来。那明黄色的衣在他身上越发的好看,帝王之气尽显,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她所有的知或不知,都是通过自己的预测以及旁人偶尔的提及。

她无声的闭上了眼睛,那抹身影,她已经不想再看了。

“凤卿,朕曾经答应过你,朕得了天下便允诺你自由,可是朕办不到了。你可恨朕。”苏倾冰冷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月白天清楚的明白,眼下的她,是夏紫候!她猛的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面苍白得什么都不再剩下。

“凤卿,你若不跑,朕便放了你。可好?”苏倾取过梳子缓缓的替她梳着发,躺在**的人别过头去,那身上的红色深深浅浅的痕迹若隐若现,月白天暗中紧了紧双手,她,不是苏倾的对手,这一点她始终明白,否则,那几次的逃跑也不会被他给带了回来。苏倾见她还是不说话,便转身去端过一碗饭来,那里面全部是夏紫候爱吃的东西。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朕特意命人做的,听说你两日不曾吃过东西了,别跟朕置气,伤的始终是你自己,朕也会心疼。”苏倾取过勺子装了些汤递到‘夏紫候’的嘴边。月白天别过脸去,那越发苍白的脸,苏倾心中也是着急得紧。可是,若是让你就此离开,我宁愿永远这样。

“皇上,你莫不是忘记了,我已经将你休了。”苏倾听她的声音,握着勺子的手微僵。随后笑道“你若是在意这个,朕可以再给你一次大婚。”苏倾取过帕子擦了擦她唇边的油渍,动作轻缓而温柔,若是没有那锁着四肢的锁链便更好了。

“苏倾,你困不了我,即便是死,我的心,也是在外面的。”**的人无声的叹了声气,目光所望着的方向,是苏倾怎么也达不到的未来。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她总会离开他的,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将我的衣服给我。”

“好,凤卿在这里面也呆烦了,朕陪你去花园走走,不过,你得先吃些东西。”苏倾干脆命人将吃饭的桌子端到床边来,‘夏紫候’望着那一桌子的菜色,确是夏紫候爱吃的不错,只是,苏倾,有些东西,你若是错过了,是你努力多少倍都补不回来的。她当初为你谋划整个天下时,你在做什么?如今你得到天下时,你又在对她做着什么?尽管她或许已经死了,但是,眼下的她,是夏紫候。

就算是心里不快,着急,但是也需要照顾好自己,她也就不再说其他的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苏倾在一旁给她倒着水,一面替她夹着菜,这种感觉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该多好?

“你吃慢些,朕说话算数的。”

“我以为,皇上的话不过一句话罢了,否则,怎如此无视先皇圣旨。”将碗筷放下,‘夏紫候’也不顾忌他在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那些宫女们看着这满身的绯红点即便是不明白,也会知道些,微红着脸替她穿好了衣又站在了原来的地方。

都是些聋哑的人,听不见些什么,也说不出些什么,‘夏紫候’又如何去与他们沟通。

“朕替你梳发。”苏倾的手越来越巧,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梳着她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似乎自己真的在过着幸福的生活,只是这般的背面,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却无人能够看见。月白天的眸子又变得清明了起来,苏倾兀自一笑,这笑若是能维持久些就好了。

花园里帝后牵着手路过那些秋日里却依然锦华依旧的花朵,那远处的亭子里面似乎有人在弹琴,铮铮的声音带着些悲凉与苍白,一曲高山流水弹得极尽悲哀,远远的望去,那个背影似乎是赵兰伊。相交也算不少了,自然也是能猜出几分来的。苏倾却打算牵着她绕道走。‘夏紫候’有些诧异。

“原来是皇后。”

“你是朕唯一的皇后。”苏倾指正她这个称呼,‘夏紫候’无所谓的的权当没听见。这个称呼,还重要吗?对于已经死去的她来说,不重要了。一切的一切,哪怕曾经再怎么想要得到,如今也不过是一句空话,一张白纸,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段丞相与丞相夫人求见皇后娘娘。”苏倾眉色微皱,下意识便看向‘夏紫候’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一池莲蓬。已然开始成形的莲蓬泛着些轻微的浅黄色,那一池的荷花已经开始凋零,那荷花的花瓣正顺着水流缓缓的流动着。对面的人似乎也看见了她们,朝着这边走来。

“皇后可见。”

“唤我容阳即可,这里可没有什么皇后。”‘夏紫候’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便看着那盆金桂菊花出神,苏倾倒也没有与她计较,替她将那散下来的发理好之后便朝着福海道了个宣字。福海也知道这主子的脾气那是说一不二,仁心起来,比谁都善,狠起来,比谁都狠。麻利的便跑去传旨了。

那站在外面的段林青与安若水对视一眼,便匆匆往那御花园里面疾步走了进去,福海一路都是被这两个人一路上抬过来的,直呼着咱家的老腰啊。那对面的人也权当没听见。拽着福海便往那花园里面跑,两人在远处便刹住了脚步。皇后见皇后啊。这戏码,很好。安若水若不是被自家相公给拉住了捂住了嘴,眼下肯定立马就冲过去了。

赵兰伊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悲切却又带着几分傲气。‘夏紫候’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将那赵兰伊放在眼里,这个赵兰伊,一直便将公子当成情敌,处处针对,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是这个样子。安若水一巴掌扇开捂着她嘴的段丞相。堂堂一朝之相,成了偷偷摸摸之辈了,像什么话,再看看一旁的福海公公,也站也在一旁不远不近的看着。这个时候去,还不得成炮灰啊。

“公子!”安若水那一声大呼便跑了过去,一点闺秀家的样子也没有。倒是‘夏紫候’很是淡然的望着扑过来的身影,微挑的眉色与夏紫候觉得莫名其妙时的神情如出一辙。一旁的赵兰伊也是一愣,安若水瞥向一旁的赵皇后,眉心跳了跳,那肚子,看这样子,是不是又有了?!这下可不大好斗了。人家肚子里面可有个免死金牌!

“公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皇上,我与公子说说话行吗?”安若水问了一堆,在段林青的咳嗽声下才反应过来,自个这是在跟皇上抢人,连忙讨好似的朝皇上笑得谄媚,段林青抚额,这性子看样子要好好改改了。

“朕的皇后若是丢了,朕可是要诛你九族的。”苏倾浅笑盈盈的望着她,神情莫测,段林青只觉得眉心一跳,与安若水对视了一眼,兀自点了点头,安若水笑道“皇上,没这么严重吧?你可别吓臣妇。”

“朕,从不说虚言。”苏倾坐在那看了眼段丞相。段林青一身的官服着身,那一身的气息倒是淡然,只是,苏倾觉得有些怀疑,虽然点了头,但是暗地里还是派了人前去守着。

安若水拉着夏紫候便往一旁走了,段林青也只道是有些朝中之事要与皇上相商,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的赵兰伊,她精致的面容上染满了寂寥。望着皇帝那远走的背影,心里有太多的不甘。苏倾,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时候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你即知你爱她爱得不易,你可曾想过,我在心里爱你亦是爱得撕心裂肺,你却听不见,爱你天崩地裂,你为何看不见。

“娘娘,这些日子,听说皇后娘娘一直在逃,却又被皇上抓了回来,那盘龙殿里,我听里面的一个宫女说,那盘龙殿所有的门窗可都装上了铁栏呢,像个笼子似的,谁能熬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娘娘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毕竟是两个人了,可要当心。”那一旁的掌事小心的扶着赵兰伊,赵兰伊眼神暗了暗,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抚了抚还不算大的肚子,若不是她将他灌醉,又如何来的这个孩子。

她还能够清楚的记得,当他知道她有了她的孩子时,那欢喜而幸福的神色,如今再见到她,留给她的,却是满脸的视若无堵,既然无堵,得知了她的死之后,你又为何要将我提正,为何要给我希望,阿倾,我们之间,你忘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