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你如何看?”她摆了摆手,碧荷手快的取过一张干净的宣纸再铺了上去。

“右尊主为人谨慎忠良……”

“你这是要为她求情?碧荷,她如何,本宫最是清楚,无须再行多问。”

“是。”碧荷低头应了一声,那房间外面却匆匆跑回来了的抹身影,等那抹身影看清时,夏紫候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宣纸,缓缓抬起头,便见月墨炎喘着气站在大厅的中央,大冬天的,却还不时的伸出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碧荷冲她行了个礼,替她端了杯茶过去。

“主子,那只……那只小黑……跑……跑了。”

“跑了?”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只是一只乌龟,但是那只的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这下可往哪里去寻?万一要是被抓着了给炖了汤了,那可怎么是好?月墨炎急得跟热窝上的蚂蚁一般直打转转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想着夏紫候该是了解些的,便匆匆跑了回来。

“是啊。”端过那杯茶就一口气干完了,顺手将杯子一拼扔给了碧荷,碧荷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才免了东西摔到地上的情况发生。那桌子下面吱吱的咬木头声音又出现了,月墨炎与碧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愣了愣,月墨炎立马反应了过来,这货是不是爬回来了?

趴在桌子底下,果真看见了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在那里面倒腾没完没了。月墨炎伸手要去抓,却险些被咬了手。麻利的将手收了回来,满眼泪光的望着夏紫候。

“算了,等这段日子完事了,本宫亲自去送。”对于那只神一般的小黑,月墨炎打不得骂不得,打它,估计她会被夏紫候打,骂它?估计会被那只小黑打回来。左思右想只能从扣粮食出发。

三日之期缓缓而过,那太后手持银枪站在那康平城城楼上,那楼上的西凤两个大字的旗帜赫然立在那里迎风招展。苏倾跨下战马嘶鸣着,冬日里的雾气缓缓的升腾着,那百万大军将那康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夏紫候看见着城楼之上笑得胸有成竹的太后。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

“全军一至后退五百步……”夏紫候的话音刚落下,那城楼之上便站满了弓弩手,整个城楼上面站满了弓弩手,三步一兵。苏倾也匆匆下令后退,没想到太后这三日里,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只一瞬间,那些弓弩箭便如雨一般的直扑而来。夏紫候望着那城楼上的木太后,而木太后也同样在望着她,那满身的风华意气,巾帼不让须眉。两人相视点点头。

‘有我在一天,必保西凤一日’‘天下终究会一统’两人目光中各执已见,那城楼之下已是一片凌乱,那些兵马匆匆的往后退,甚至自身躲闪不久时,许多人都被那弓弩箭给穿透了骨头,甚至直射眉心。可见,这是精心培养的一批弓弩手。夏紫候望着这些凌乱的近百万军队,眉头皱得死紧,那在人群里面的苏倾,那些话完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有将士,往一起靠拢,盾手举起手中的盾防护,全员撤退。”夏紫候敲起了手中的大鼓,带着节奏感的声音在战场上久久回响。那内力所带的声音被无限的扩大了下去,一个人传一个人。那些兵马缓缓的开始往一个方向靠拢,那些盾牌手中拿着厚重的盾匆匆往前跑过去替那些人挡下弓弩箭。凌乱的战场上一柱香之后便井然有序的组在了一起,夏紫候敲打着手中的鼓带领着一干将士退离了那康平城的城楼下。

走进那军营里面,四处可见身上带着伤,扎着白色的布条映着些红色的血迹。见夏紫候一路走过,那神色越发的恭敬了起来。夏紫候此时也没有去理会那么多。会议厅里面的苏倾完好无损的坐在主位上,凤聆等武功上乘的也没有受太重的伤,多数也只是擦伤,并不严重。

一见夏紫候走了进去,那一旁的小兵便自主的替她搬了张椅子给她让她坐着。夏紫候也不多说,直接就坐了下去,转入正题。

“今日之事,各位可有什么良策?”

“咱们不是有盾吗?直接一人拿一个盾杀进去不就好了?”卓远站起来,那股勇猛的冲劲,仿佛一脚能将那敌军的门给端了一旁。夏紫候缓缓摇了摇头,那盾数量有限,况且,也不是每个人拿得动的,卓远向来有勇无谋,很多时候所主张的,都是暴力解决一切。夏紫候扶额,这个时候,越是有简单的方法,越是有效。

“那城外不是有条护成河?河中的水三里之外有个水坝。”凤聆揉着太阳穴,为了这件事情,他也是伤透了脑筋。从来没有过一个如今天这般打得艰难的时候。

“不行,康平城中近百万人,若是被水淹了,后果不堪设想。”苏倾望着那大厅中央的沙盆景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的代价太大,不可行。若是伤了那近百万的百姓,这后果可就严重了,就如书中所言,水乃万民,可载舟,亦覆舟!

“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轩辕赤上前一步,那沙盆景尽入他眼。他扫了一眼那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军师,他倒是沉稳,眼下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能如此坦然淡定。心里也着急,他不说,总得有人出招不是?

“何计?”

“我等可以从那护城河中潜水进去,以做内应。”轩辕赤指着那相通于城内的河,虽然不大,但是却也不小,若是通识水性之人能够潜行进去,必然是极好的。里应外合。

“不要小看了护城河的地下防护。在水的某些防护区养有极凶的一种鱼,这鱼取名食人鱼,食人鱼也是源自于食人之意。”一旁的赫连轩站起身来,这处的地势如何,这段时间里他早已经了解了个透澈。至于怎么打,心里也有了数。夏紫候见他一把扇子在大冬天里的,摇得很是显眼。

“军师有何良策?再这么下去,死伤必然会加大。这最后一步,不想如此难走。”苏倾也知道这一战中死伤很多,那如雨一般射来的弓弩,那力道自然不用说。那盾若是近了那个距离,也会被射穿,又更何况是人?

“其实想走过,很容易。”赫连轩摇着那把扇子,雪白的玄衣玉冠束发一幅天人之姿的模样,那满身的淡然越发的高深莫测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就是一饱读诗书的知书人,哪里会看得出来,这其实是挥动战场上百万大军的箭头。

“哦?”

“此事,还须娘娘亲自出马。”

“不行。”

“那便先诛太后,再行攻城。”夏紫候眼睛微暗,先诛太后,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雍容华贵意气风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来。此女子若是被诛了,那必然是一种可惜。约莫与她是有了一个巾帼相惜的感觉了。夏紫候低了低头,思考着这当面敌对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想诛太后,便只能一招。”赫连轩在众人的面前走了几步,望向夏紫候。

“引蛇出洞。”夏紫候接了下句。显然,又想到了一起去了。太后在那里面被保护的极好,也如同那简言风所说,这个太后,极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次于当年被称为战神的西凤帝王韩望,只不过一个是武,一个是谋。她若是不出来,高高楼城,再加上弓弩,他们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好,引蛇出洞便交给我吧。一切如何,属下心里有数些。”轩辕赤上前来微微行礼,那态度,这种事情,他办定了。夏紫候见轩辕赤这般,望了眼苏倾,便走出了营帐,一切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她又何必再留下来去看苏倾那张青得发黑的脸?她知他已经不喜她再参与任何政事与战事了。她也懒得再去操这个心了。那双质疑的眼神,见一次,便仿佛拿了一把刀在心里一刀一刀的捅着,疼得不行了,却还不见血。

康平皇城之内,那一袭明黄的女子站在太子身前,那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韩澈,你当真不愿守这西凤?”

“木太后,本宫知你与西凤情深厚重,只是,你也该明白,这西凤灭国,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那人头也不曾抬一下,低低的画着画,木清秋走近一看,却见着了那画中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微微有些愣,这美男子气如皎月形若流云,带着些慵懒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在哪里见过,却已经记不大清了。

“眼下都快打入皇城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画画?韩澈,这些年,衰家是白教你了吗?”

“木太后,你出去罢,本宫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她来。”

“她?是了,她与这画中的男子,那形态倒是如出一辙的像!韩澈,哀家无话可说。但是你要记住,你也曾是西凤的太子,一国之君!”那木皇后于他无计可施,这人,她没有那个资格说教他,但是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国破家亡将会意味着什么。并不仅仅是一国的易主,而是牵涉到了国人与国人之间荣辱的问题。这是她西凤最后的尊严。

韩澈依旧画着那画中眉目倾城的人。阿夏,初见时,你便是如此,一袭男装,倾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