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染尽发成霜,醉中往事已如梦。

冬风催得梅骨傲,春起争纷百花艳。

月明星稀的月下,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带着寒风席卷着暗处的两个人影。花澈微微眯眼望着对面的人,如果没有认错,这人该是夏紫候的三皇弟,夏朝的现任夏明帝夏木。为何会对她下药?如此想来,那凌厉的眼神又更加深了几分,夏木见他那眼神,只觉得心里发寒,却硬是稳定了心神,再如何,也不能丢了皇家脸面不是。他挺了挺腰板,直直的站他的身前。

“你最好保证一切属实,否则,这夏朝的皇帝可不止你一个。”花澈淡淡的扫了眼那瓶子,顺手接了过来。夏木对于夏朝换皇帝一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夏朝只得了他们几个皇室血脉,如何再有旁人?除了云游在外的夏何,便是早早消失了的夏静。无论哪一个,在他看来都不可以能成为下一届一皇弟。

“这解药可有副作用?”花澈望着那瓶子细细的看了看。

“副作用……也许会出现失明,也许会出现功力退化,许多……”

“那你拿回去,我不需要。”花澈将那个瓶子直直的便扔了回去给他,转身便走。

“你真的不要?为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会记起她所忘记的一切。”

“你不要误会,你之所以伤了她本尊还让你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她三弟,本尊这辈子唯一不会做的一件事,便是伤她。”

“你这样,她便不会再爱你了。”夏木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若是不解开,便再也不会想起他,不会想起与他的一切,甚至见面也不再相识。这真的是一个爱她至此的男人做出来的选择。

“那是本尊的事。”花澈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转身便出了暗处,站在夏紫候睡觉的窗边透过细缝往里面望去,那瞬间柔和起来的目光,夏木站在那里垂了垂眸子,这个男人确实够爱她,他望了望自己的双手,他最爱的人的幸福,原是被他自己亲手给断送了的。苏倾爱不爱她,他们都看的出来,那不是爱,而是对于她能力的一种需求与忌惮。狡兔死走免烹这个道理,用在这样的地方,最是合适。

花澈的眼神柔和的仿佛天地间仅此一人。阿夏,我相信无论经历些什么,最后你的归宿与后盾,必然是我。房间里面夏紫候已经睡下了,就着月光看见那被取下面具的半边宛如天仙的容颜,那唇角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缓缓勾起,风华无双。

“主子。”天影缓缓出现在了花澈的身前,花澈神情一瞬间便变得冷了起来,转过身便见木葵远远的站在那里,那一身的素衣雪发,仿若这雪天地之中的精灵,只是那带着哀伤的眼令她变得忧郁了起来,雪中的腊梅静静的开着花,随着风散开满世界的寒香。

“你来做什么?”

“夫君,你又来看她?她是皇后!她不属于你。”

“木葵,回去吧,忘了这一切,你值得更好的。我的事,与你无关。”花澈望着她,尽量将声音压低来,木葵脸色苍白如同白雪,不见半丝血色,但是,她依旧是那个高傲而尊贵的神殿殿主木葵!

“你我本就青梅竹马自小订婚这么多年,难道我待你不好吗?这么多年,便是一块石头也化了呀,你难道不应该待我好吗?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啊……”木葵站在那里呢喃着,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入花澈的耳,花澈望着她一时无话。

“夫君,我们回去好不好?你随我回去……”木葵见他沉默,便以为他心中有了计较,缓缓的朝他走来,欲拉起他的手却被他避开来,花澈静静的望着她,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皇宫之中,木葵抬步便追了过去。天影抚额,这都叫什么事,少主子啊,你这到底是要怎么样啊?

次日清晨外头开起了一场大太阳,阳光极好的照进了这片雪天地,月墨炎一大清早的便往这里面闯,众人见过月墨炎与夏紫候的交情,再加上月白天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极熟,又有几分相似的模样,便也没有去阻挡她。她身后的那一群大男人却被挡在了客厅外面的阳光下。客厅外面备着桌椅软榻,远远的望去便觉得极其的舒服,再加上那软榻桌子上的点心什么的,无一不精致可口。那三三丙两的便坐在了那桌子上吃着点心,享受着这天的阳光。

“王爷向来能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卓远在一旁大大咧咧的笑道。有次出征,还差点因为睡过头而延误了出发的时间,这件事情还一度被军队里面的人拿出来说笑调侃王爷,不想这会没有了那层束缚,倒真是随性起来了,这会了,日头已经高升得不像话了,偏偏这人还不曾出来。

“今日倒是见识过了。”赫连轩不动声色的品着茶,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三王府,连脚都不曾踏出来过,苏倾如此防他们,如何能让他们再随便的接近夏紫候?想来这次也是以离别的模样向显仁帝声明的,这才能够来得这里。

“你们懂什么?用主子的话来说,那就是要保证睡眠质量。”花一比了比兰花指,朝一旁的宫女扫了个电眼过去,那宫女脸微红的低了低头。花一把发往肩后一撩拨,那姿态洒脱卓然的模样,身后的宫女看得脸更是红了几分。

夏紫候抱着被子睡得正沉着,月白天往床旁的两个火炉子里面再投了些碳炎进去,小声的与月墨炎说着话。“这长安城的冬天倒真不是永安来得好,永安便是长年也不会见到半点雪的,原先小姐说想看看雪,如今见着了,反而没什么精神了。日日不离这火,方能睡得着。”夏紫候并不是惧冷,只是她这身子,若是冷了,便会难受,所以不论什么时候,身边都带着火。

“我去把小姐叫起来。”

“你若是有那个本事,你就去,可别忘记了这些年的教训。”月白天站在一旁小声的提醒着,这些年,只要月墨炎先醒,夏紫候便总没个好觉睡,有这么个主在一旁,时不时的吵吵,硬是要拖着你起床,如何再睡得着,只是小姐的起床气颇重,月墨炎便是叫一次便被教训一次,那程度不亚于一次严刑拷打。

想到这里,月墨炎的脚步停在了床榻前,前进与后退两方犹豫着。最终一狠心一道狼嚎声便由她嘴里吼了出来,随即风一个瓷质唐彩琉璃枕被扔了出来,准确无误的砸向月墨炎的脸,月墨炎心里一凉,那东西她认得,冬暖夏凉,便是拿出去卖,起码也是上万两黄金!自家小姐别的不看重,单单看重这床与睡觉一事,是以,这与睡觉有关的东西,都是极好极好的。随便拿出去,那都是能够拯救一个小城的了。

月墨炎想伸手接往,那琉璃枕却直直的撞上了她的额头,随即哗的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应声而碎,月墨炎缓缓蹲下,肉疼的望着那一堆金子便这么化为了渣!里面传来了一声凌厉的声音。单一个滚字,便令人心中一阵发寒。月白天安排人去将那些东西收拾了之后才回过头来理会跪在一旁的角落边的月墨炎,走近一听,见听她在那里念念有词。什么太浪费了,要遭雷劈之类的,顿时觉得满脸黑线。那原本打算安慰她的心,顿时便飞走了。

夏紫候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正午,月白天在一旁见她起来了,便送上洗涑的物品,更衣的更衣,梳发的梳发,整整有条。她瞥了眼睡在一旁口水横流的月墨炎,理了理衣襟,朝月白天使了个眼神,月白天找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放在月墨炎的脸旁,顺便拍了拍她。

月墨炎嗯了一声,便缓缓睁开眼,随即杀猪一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哭桑着脸跑去向夏紫候告状,夏紫候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有果必有因,她这才想起来,这是报她打扰她睡觉的仇,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黑暗了。坐在赫连轩旁边,满目疮痍的模样,颇像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害。

“我说,小姑奶奶,你这是干嘛了?跟丢了钱似的。”卓远望着她,吃吃的笑道。好久不见这女魔头有这种脸色了,臭得他闻见了花香的味道。

“关你什么事。”月墨炎白了她一眼,便见夏紫候步态沉稳而不失优的走来,起身让了个位子给她,夏紫候便是无所谓,在坐的人起身行了个礼,便又坐了回去。

“何时启程。”她虽然在睡觉,但是,有月墨炎在一旁念叨叨的想不听进去都难。这几个人,也是时候该走了,当初找他们来,不就是为了苏倾的皇位一事么?眼下解决了,也快要回去了的。那几个人相继点了点,花一倒是很情愿快些走的,毕竟没了夏紫候管着,他一个人要自由得多了。

“小姐,我们明日清早便要走了,你却睡到这会才起来。”

“怎么?对于本宫这时辰,你有意见?若是有意见便说,本宫一定打到你没有意见为止。”夏紫候抿了一口茶,姿态万千的将茶放回桌上,雪已经停止落了,只是这个天气,若是说走回去怕还是有些难度的吧?有些山顶出现过滑坡之类的情况,道路并不容乐观。

“没……我哪里敢有意见。”月墨炎小声嘟囔着的模样,一旁的赫连轩摇着那把浅色的扇子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