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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安是谁?癞子李何时多了个儿子?围观之人都是与癞子李熟识之人,从众人的表情看,很明显没人知道李贤安这个人,也没人知道癞子李还有个儿子!

云舒看看信封上的字迹,虽算不上好却也还工整,无法想象癞子李能写出这样的字!云舒转头四望,见小三子也在围观人群中,便问:“三舅舅,癞子李识字么?”

小三子惊讶道:“识字?他要识字我不就是状元了?”围观之人会心一笑,结果显而易见,那么这封信就不是癞子李自己写的了?

云舒道:“陈军叔叔,可不可以看看信里的内容啊?”

陈军皱眉犹豫:“这是死者遗物,照理说破案前不能轻易打开……”

“陈军叔叔,反正都打开了,您看,信封没封口了,周围的叔叔伯伯婶婶都是癞子李的老相邻,说不定看了信就能立刻破案了,到时候陈军叔叔和两位叔叔就算立功了!”云舒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的马奇。

围观之人本就对癞子李厌烦至极,巴不得他快点儿死掉,现在他真的死掉了,大家也没谁难过一下,都是来凑热闹的。方才突闻癞子李还有个私生子,自然好奇,巴不得立刻拆开信来看,给这毫无娱乐的日子添些八卦也好啊!于是便有几人开始附和起哄。

陈军询问的看向马奇和另一衙役,马奇眼珠一转,挥挥手道:“小丫头说得有理,看就看吧。我无所谓!”

陈军放了心,亲自抽出信纸,他展开看了两眼,立刻皱起眉头。云舒伸长脖子观望,看不清字迹便主动揽下念信的差事,她将内容粗粗扫了一遍,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想到癞子李居然……

旁边有心急的开始催促:“云舒丫头。你识字不啊?不行给咱们看吧?”

云舒撇撇嘴,这信上遣词造句晦涩难懂,生僻字又多,不是她小瞧这群人,她保证周围这群大老粗没一个能看懂!云舒心下嘀咕,这癞子李真是的,找人写遗书也不找个好点儿的。这么封信要不是有自己在、周围谁能看懂啊?于是云舒开始念一句翻译一句。

此信大概意思是:癞子李回想自己一生都在浑浑噩噩、偷鸡摸狗中度过,虽想过改过自新,却难以自持,混一天算一天。他知道自己大限不远,又作恶太多,怕死后无人收尸又夺他那哑巴傻儿子的家财。便特地将地契房契过户到哑巴儿子名下。

对,李贤安就是癞子李给自己的哑巴儿子取的名字,希望他后半生平平安安!

另外,癞子李交代自己曾在外欠下不少赌债,但他留了个心眼,欠条上的名字都不是他的,手印也做过手脚,所以小哑巴不必替他还债云云。

至于他的死因。这上面倒没交代,不过从他的意思推断,癞子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患上绝症;二是被人追杀。

从欠债这点来看被人追杀或者逼债这个可能性最大,就是不知癞子李是自己跳进河的还是被追债的人扔进河的?这些自然由官差们去调查,就不关云舒的事了!

围观之人听完信中内容唏嘘不已。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谁都没想到可恶了大半辈子的癞子李居然会在临死之前做件好事。这下小哑巴总算解脱了,大多好心之人都为小哑巴高兴。

还有人商量着是不是该去请族长来做个证。免得以后哪个坏心的夺了小哑巴的财产;或者是不是看在癞子李临死前幡然醒悟的份上给他收个尸?

陈军等人听完信上内容,脸上也有喜色,有了这信,这案子基本就可以完结了。有空的话可以去查查癞子李死前遇上过何人?是否被人逼债,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冤大头敲上一笔;就算查不到也可以弄几个证人证明他是自己跳河寻死的,如此不就结了吗?

陈军几人将遗物一一收好,说是拿回衙门去备案,等结案后会派人通知,送还遗物,然后又要了间屋子、找几个人问了口供、签字画押,一直折腾到傍晚,舅舅家好酒好肉招待他们一番,几人才酒足饭饱的离去。

三日后的下午,陈军又来了一趟,他先去找了外婆村子的李家族长,商谈了两刻钟,然后又将癞子李的遗物送还给小哑巴。

当时外婆也在场,细心的教导小哑巴,叫他一定要保管好东西,以后留着娶媳妇,而小哑巴转身就将东西给了小凤!众人见之哈哈大笑,小凤立刻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跺脚就跑开了,却忘了归还小哑巴东西!

外婆若有所思的看看小凤的背影,又看看小哑巴,嘴角微翘。云舒暗自窃喜,看来外婆也动了这心思?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不久后小凤的喜事就到了!

傍晚,族长来了趟李家大院,叫上几个青壮人,带上小哑巴,一起去了镇口的河边,将为防止疫病被草草掩埋的癞子李的尸体移到狮子山脚下,找了块荒地给埋下,简单的立了块木牌,就当尽责了!也是,癞子李这种人,李家祖坟哪有地儿容得下他啊?给他找块地入土为安就很不错了!

次日,舅舅家的谷子总算收完了,晾晒还需要些时间。大姨和二姨两家要忙自家的田地,这次只来帮了两天忙就各自回家了。老爹是收完谷子才走了,娘亲担心外婆的状况,让云舒和二毛跟老爹一起回去,自己带着三毛帮外婆家把谷子全晒干了再回。

云舒在前,老爹背着二毛在后,翻过李家大院后的大土坡来到大道上停下休息片刻,打算搭乘去县城的牛车回家。

几分钟后,往县城去的牛车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辆从县城赶往岳安镇上的空马车,那马车速度有点儿快,差点儿撞倒在路上玩耍的云舒姐弟!

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云舒气恼的跳起来对着那马车背影一阵大骂,没想到那马车跑出几十米吁一声滑行几米来个紧急刹车!云舒心下咯噔一下,怎么,遇上个脾气冲的,要打架?

只见马车上跳下个小伙子,将马车草草栓到一旁。快速跑过来。水志诚见之紧张的站起来,将云舒和二毛拉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瞪着来人。

那人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姑…姑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姑爷?云舒伸出脑袋好奇的打量,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啊,不过看起来挺熟悉似的!水志诚皱眉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喘两口气。“我…我叫刘福……我爹是刘安啊!”提到刘安,云舒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人面熟了,这不就是年轻版的刘安么?

云舒好奇道:“刘福哥哥,你把马车赶那么快干什么?要伤着人小心你赔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奶奶…她难产。我爹让我来请老太太!”

“难产!”云舒和老爹同时惊讶的出声。

“是…是啊,从今天上午开始生,我走的时候还没生出来,稳婆说很危险,怕是只能留一个,姑爷正犹豫着了,我爹叫我快来接老太太,少奶奶那里他和梁婶想办法拖着!”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古代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地方,妇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难产而死的情况极为普遍,小姨明明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怎么会难产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救小姨再说。“刘福哥哥,我外婆现在应该在晾晒场。离镇上很近,你快去接她吧!我跟爹爹找到车的话就先去看小姨!”

“哦,好好,那我走了啊!”刘福快跑回去,架起马车往岳安镇方向跑去。

云舒抬头,见老爹还在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拉拉他袖子,“爹爹,别发呆了,咱们先去看小姨吧!”

“啊?哦哦!好好!”

几分钟后,一辆牛车慢悠悠的从岳安镇方向来,上面已有三四个客人,老爹不等那牛车停稳,便将云舒和二毛抱上牛车,自个儿也爬了上去,催促车夫快走。

云舒看那牛车慢悠悠的晃荡,心下着急不已,跑过去直接对车夫道:“叔叔,你要能两刻钟内赶到县城,我给你二百文铜钱好不好?”

车夫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跟我说笑了?县城到岳安镇有二十里,还有不少上坡下坡,马车都没那么快,你要能让我的牛长出一对翅膀来,我眨眼功夫就能到!”

云舒无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车夫答应不再上客人,尽快赶路,争取三刻钟左右到达县城,当然云舒得多给他一百文铜钱!

云舒几人到达小姨家时已是戌时初了,她一阵风的冲到小姨房门前,见孙武正在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春桃在捏着手帕眉头紧皱的站在一旁,产房大门紧闭,里面时有低低的说话声和小姨有气无力的痛呼声传出。

云舒不管不顾、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梁婶正手忙脚乱的搓毛巾给小姨擦汗,两个老婆子坐在床边嘀嘀咕咕。她们闻声齐齐看过来,云舒看清那两个稳婆其中一人正是给自己娘亲接生过的丁三姑,另一个吊角眼满脸皱纹的不认识。

那吊角眼老太婆见了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板着脸站起来:“小孩子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梁婶立刻扔了毛巾跑过来,“小姐,云舒小姐,老太太了?老太太来了吗?”

吊角眼老太太站到床边,挡住云舒和梁婶的视线,偷偷对丁三姑比个手势,丁三姑哆嗦一下,从怀里摸了一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想往小姨鼓鼓的肚子上抹。

云舒一直在紧盯着小姨的肚子,大喊一声:“小姨!”

丁三姑吓一跳,老手哆嗦一下缩回来,快速塞进怀里,云舒咚咚跑过去,故意挤开丁三姑。拉着小姨的手道:“小姨,坚持住,外婆马上就到,小涛还等着您了!”

听到小涛,小姨的手动了动,吊角眼稳婆大声道:“小姐啊,这里是产房,您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免得沾了血光晦气!”

丁三姑附和道:“是啊是啊,云舒小姐,您还是先出去吧!”

云舒回头狠狠瞪他们一眼:“为什么我小姨还没生出来?你们不是稳婆吗?怎么干站着不干活儿?”

“小小年纪,如此不知礼仪,啧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吊角眼老太太故意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

丁三姑早就认得云舒,对云舒的聪明伶俐早有耳闻。讪笑道:“云舒小姐别着急,少奶奶虽然上午就开始阵痛,但到现在宫口还未开,而且这孩子头朝上脚朝下、个头也大,要顺产怕是不容易啊!”

云舒没生过孩子,听不太懂。但是一般顺产的孩子都是头朝下,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小姨真会难产吗?怎么办、怎么办?云舒着急的全身有些僵硬。

“舒舒啊舒舒,在哪儿了?”外面突然想起老爹焦急的呼唤声。对了,自己方才太着急,自己一个人一溜烟儿的跑过来,老爹留在后面付车钱,还要拎东西。带二毛,来得晚了些!

云舒环视一周,拉过梁婶道:“梁婶,您帮我看着小姨,我外婆就来了。我去找安夫子!”

“哦,好好!你去吧。我看着!”

云舒冲出门,见老爹正在门口跟孙武说话。云舒拉拉老爹袖子,“爹爹,快,快去请安夫子,他一定有办法的!”

老爹愣一下,立刻放了二毛就往外面跑,云舒想再回产房却发现房门被闩住了!她想拍门,春桃却拉住她劝道:“云舒小姐,少奶奶现在正危险,您还是……呜呜~~”

云舒瞪她一眼,想继续敲门,屋里的小姨突然一声大叫,然后是丁三姑的声音:“开了开了,快,人参、热水!“

然后是一阵忙碌,几个婆子开始大桶大通的清水抬进去,没一会儿就是一大通血水出来,外面的人见之心惊不已,云舒捏紧拳头往里张望,想进去却总有人阻拦。

云舒无奈,只好深吸几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站在门外等待,小姨的痛呼声一波高过一波,然后渐渐低下来,越来越疲软!这样下去不行啊!云舒跳起来,对里面大喊:“梁婶,怎样了?还没出来吗?”屋里没人回应。

片刻后,产房门突然打开,吊角眼稳婆出来,对孙武道:“孙少爷,孩子头朝上腿朝下,卡住了,不好生啊,我们推回去两次都顺不过位置来,再这样下去少奶奶就挺不住了!您看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孙武着急的握拳走来走去,吊角眼稳婆催促道:“孙少爷,您快决定吧,再拖下来连个都保不住啊!”

孙武停下来,正要发话,一旁的春桃上前道:“少爷,少奶奶好喜欢这个孩子的,她回来这些天每天抚着肚子跟孩子说话,说等孩子出来要给他穿漂亮衣服,娶漂亮媳妇、带他到处去玩儿了,少爷,呜呜~~~”

云舒抽抽眼角,拉住孙武的袖子道:“等等,小姨父,我外婆很快就到了,小姨一定能挺到那时候的!”

“不能等啊,孙少爷,快点儿,您听少奶奶都快没力气了,出了好多血,再不决定就晚了,孙少爷,快决定吧?”

“我…我……”孙武懊恼的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来了、来了!”水志诚背着安夫子气喘吁吁的跑起来,将安夫子放下,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扶地呼哧呼哧直喘气。

“少爷,就算是大夫也不能进产房啊!你快做决定吧!”吊角眼稳婆道。

云舒闻言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对那稳婆大吼道:“不许吵,我师傅是名医,就算进了鬼门关也能抢回来,我小姨和孩子都能救!”

孙武闻言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对对,大人孩子都要保、大夫,求求您了!”

安夫子放下医箱,看看刚从产房端出来的血水又闻闻嗅嗅,刷刷几笔开出药方,候命的刘安拿了药方立刻冲出门去。安夫子打开药箱。从最下面摸出一小截人参,用小刀切下两片,递给云舒道:“去,给你小姨含在嘴里!”

“这是什么?”

“五百年的人参,能保她两刻钟性命!”

云舒拿着人参片冲进产房,在梁婶的帮助下塞进小姨嘴里,亲眼守在旁边看着丁三姑的手在小姨肚子上推来推去,小姨有了力气。又痛得啊啊大叫,她身下的血不停的流出,看得云舒一阵头晕。

幸好,没一会儿,外婆和李氏都来了,他们齐齐冲进产房,把云舒撵了出去。

热水依然一桶一桶的进去。血水依然一桶一桶的出来,屋里的动静清晰的传入门外每个人的耳朵!安夫子站在门边紧盯着那抬出的血水,每盆都要闻闻嗅嗅,甚至伸手沾点儿出来看看,有时还要重新开出药方。

院子里则同时摆出几个炉子开始呼哧呼哧熬药,这药全由大火煎熬。几分钟就好,端进去前安夫子依然会仔细检查一番,然后让让婆子用准备好的冰镇一分钟后,立刻端进去给小姨喂服。

果然两碗药下去,小姨的痛叫声明显轻了不少,端出来的血水也少了先前那浓烈的腥味儿!如此折腾,直到两刻钟后,屋内突然传出一阵惊喜的欢呼声:“生了!生了!”

云舒跟着孙武立刻跳起来扑向门口。却被守门的婆子拦住,挡在了门外。云舒侧耳细听,小姨的痛呼声已经停止,李氏和外婆正在轻声说话,却没有孩子的哭声!

半晌后。外婆抱着个襁褓出来,里面是个全身红通通的眼角挂着眼屎的皱巴巴的小婴儿。她四肢卷曲、小手捏成拳头置于脑袋两边。

外婆将婴儿递给孙武:“孙武,来。这是你的小女儿!”

孙武小心翼翼的接过,高兴的抱着孩子哦哦的抖动,可惜逗了半天没反应,孙武奇怪道:“娘,这孩子怎么不哭啊?”他话音刚落,那小婴儿一扁嘴,发出的嘤嘤啼哭声,像小猫在叫似的,绵软无力!

外婆皱起眉头:“这孩子在她娘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兴许是饿着了,一时没力气,过两天就好了!来,把孩子给我吧!”

外婆小心的接过小孩,心痛的摸摸她的小脸,嘀咕道:“小丫头,你真是个会折腾的,差点儿害了你娘了!”小婴儿不满的动动小拳头,嘤嘤哭两声又安静下来。

外婆抱着小女婴回到产房内,指挥婆子们收拾打理;李氏跟着忙进忙出,直到将安夫子先前开好的生产后喝的汤药给小姨喂下才算松口气。

一切安定下来,李氏出来,请安夫子到一旁休息。小姨现已入睡,不知是不是安夫子药方的缘故,小姨这种情况产后最容易血崩或出现其他症状,万幸她至今安好。

云舒想起方才那吊角眼稳婆,心里惴惴。她悄声溜进产房,见外婆和梁婶一直守在小姨床边,并小声的说着话。

她轻手轻脚挪过去,外婆回头看了看,瞪她一眼示意她出去,云舒依然笑嘻嘻的往前凑,并抱着外婆的胳膊撒撒娇,外婆捏捏她的小脸不再计较,然后对梁婶道:

“小凤她娘,如画不是月底才满吗?怎么提前了十天了?”

梁婶尴尬的笑笑,“老太太放心,少奶奶怀了九个多月,小姐出生时虽不爱哭,身子却壮,有六斤多了,过几天长好了就好了!”

外婆皱眉点点头,“但愿如此,如画这些天在家怎样?孙武对她还好吧?”

“恩,少爷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梁婶低头想了想:“老太太,那个…我说了您别多心,我只是觉着…觉着…”

“觉着什么?”

“老太太,那个,我总觉得那春桃丫头跟少爷总是眉来眼去的!”

“什么?”外婆拔高声音严肃道。

梁婶讪笑道:“呵呵,我…只是那么觉得,具体也不清楚。对了,老太太,少奶奶上午明明好好的,她吃过早饭,我去给她端药,就春桃一个人守着她,回来的时候少奶奶就抱着肚子叫疼,春桃就说少奶奶要生了,后来一阵忙乱,我觉着…是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