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燃在朝中地位的确定,南明的局势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马士英一党在王燃平了花马刘之后就刻意保持了低调,虽然马士英仍然占据着首辅大臣的位子,但除了城防的一半力量外,已然没有兵权。

马士英不愧字瑶草,墙头草的性格非常突出,而阮大铖也名不副实,根本不具备大胡子常见的硬朗作风,他们已经屡屡在公开及半公开的情况下对王燃及新东林党表示了善意。

以钱谦益为首的一派则随着钱谦益内退兼任金陵军校的语文老师而分崩离析。原有的东林党势力也随之分化成了两派,其中一部分人员加入了陈子龙的新东林党,与以王燃为首的四大家族势力结成了联盟。

但尽管王燃已经掌握的中央的实权,王燃也未能做到军令畅通。主要的原因有二,一是自明朝内乱以来,就已经是军阀割据,拥兵自重的情况,对中央的政令大都是阳奉阴违、或者敷衍了事的态度。

王燃虽然位高权重,军事力量号称南明第一,但想要“以德服人”也还有一定难度…别人的实力虽然比不上你,但要是你一个个打过去,耗费大量时间不说,哪还有时间对付外敌?

第二个原因就是几手是与新东林党同步崛起的“清流”势力。他们的主体是原东林党的部分成员,在新东林党成立后,他们曾一度有点迷失,但随着接任礼部尚书职位的黄道周以及左都御史刘宗周对王燃的强力弹劾而找到了方向。

刘、黄二人。尤其是刘宗周一贯坚持与强权作斗争,他名满天下地起因就是因为参了魏忠贤,从此便将自己的使命与弹劾重臣联在了一起,当然他身为左都御史,也就是现在的最高人民检察院院长,其任务本就是挑大臣们的错。

现在在他们眼里。王燃已经取代马士英成为了新一代的强权,挑王燃的毛病、找王燃的问题就成了他们的权利与义务。

凭借着刘宗周和黄道周在天下士子中地影响。“清流”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不仅包括了原东林党的一些骨干,他们将王燃视为“毁灭”东林党的罪魁祸首,还包括了那些因王燃崛起速度过快而嫉妒地。因手中权力被架空或替代而恨王燃的,都在关注着這些口舌之战。

应该说。刘宗周与黄道周两人均属于那种毕生追求自我完美的人,但追求完美本身就说明了這个人不可能完美。

刘、黄两人虽然身居高位,但都不具备相应的战略眼光。就是這二人一直高举“为君父报仇…”的大旗,引导着朝廷的舆论。屡次堵塞了南明与李闯合作抗清地道路,可以说南明的节节失利是与他们有直接关系的。

同时两人又均属于不通权变之人,不管什么事情,在他们眼里永远就只有“对”、“错”之分,不存在灰色地带。而且這种“对”、错”的判断依据也必须参照他们的标准。否则,你就等着挨参吧。

当然他们参过许多真正的权奸。但也参过许多手握权力地忠臣,比较著名的就是前淮抚路振飞。

在明末江淮诸臣中,路振飞是一位杰出的文官。他以正直、勇敢而著称,在军事上也颇有经验,防御过叛匪,抗击过海盗,打败过大顺军,对明朝而言可谓忠心耿耿。但就是由于路振飞在战前将家小送出城外,就被刘宗周参为倡逃,“可斩也”最终被罢免了官职。

王燃更不用说,在河南的时候就被刘宗周参过几本。王燃回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在王燃荣任兵部尚书没几天,刘、黄二人就又掀起了一片弹劾王燃的**。王燃烧的三把火均被他们批的体无完肤。

在他们眼里,南巡是王燃不务正业,意图公款旅游,顺便收买人心之举。刘宗周已经公然提出现在兵部的最大责任不是南巡,而是应该北进,借解金陵之围之势一路打倒北京。

黄宗周倒没那么激进,只是提出希望能与王燃互换一下职位,由王燃担当“礼”部尚书,与敌人讲“礼”,而自己去当兵部尚书,引领人民迎接北伐的战争浪潮。

对于在军制方面实行的双轨制,则被他们参为会引起军心浮动、尊卑不分之风,而总参、总后等新兴机构的设立则会妨碍正常的办公秩序并降低办公效率,纯属浪费时间与资源。

兴办的金陵军校除了不收钱尚入刘、黄的法眼之外,金陵军校的课程设置、师资配备、管理制度等等等等无一不受到他们的攻击。

他们将“抵制强权”的精髓理解的非常到位,只要是王燃及新东林党赞同的,他们必然反对,只要是王燃及新东林党反对的,他们必然赞同。

要不是王燃在宣布這些决定之前均作了大量铺设,估计早就被冠上“培植私人势力,意图不轨”的罪名,“可斩也!”。

饶是如此,王燃也被广大士子强烈提醒“离堕落只有一步,必须悬崖勒马…”

“怎么才能转移這两位精神领袖的注意力呢?”王燃着实有些苦恼…虽然明知這两人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但每天都要拔出很多时间跟他们打嘴仗也很伤脑筋。

更重要的是,“清流”可说是掌控着全国的舆论导向,新东林党毕竟是一个新建的组织,其影响力在金陵堪与“清流,抗衡,但在其它地方的影响力还嫌不足。而這种情况已经开始影响到王燃“改革”的进程。

当然王燃并不是一个独裁主义者,他也很希望听到不同的意见,因为這样非常有助于完善自己的计划,王燃毕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为意见纷呈而不知道该听谁的。

但像這种带有强烈唯心主义的意见,王燃却是很反感。刘、黄二人还好,提出的意见经过了一些调研,虽然对事实的理解方式有所偏差,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希望国家强盛的。

可惜有许多清流却不是這样,他们的慷慨陈词,在王燃看来,主观上是想显示自己的凛凛正气,客观上却加剧了朝廷内部的矛盾。

“什么精神领袖!不过是两个不通权变的腐儒而已!”昭仁公主说道:“什么叫‘我堂堂上朝怎可用女子为将?怎可用女子教书育人’?要是单论学问,他们还不一定是宝姐姐的对手呢…”

“喔?不会吧…”王燃对那两位夫子在学术界的“学霸”地位倒是有所了解,他自己本身也应该算半搞学术的,毕竟博士毕业嘛。

对這种学术上的“大拿”,他们可能在某一领域不会很精,但胜于知识面宽,见识广,多学科融合能力强,对问题的认识深刻…他看了看薛宝钗俏丽的面庞,凭她這个在自己原本时空中也就是高中刚毕业的年纪。

看着王燃对自己颇有些怀疑的意思,薛宝钗笑笑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毕竟经历的少,在见识方面还差了一筹…”

接着女孩话锋一转:“不过,真要辩论起来也不会输得太惨…他们的很多理由是拿不上台面的…象不可用女子上战场這一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女子于国难当头挺身而出杀敌报国,又有何不可?”

女孩充满自信的话猛然让王燃灵光一闪,一个可以解决舆论导向问题的方法跳了出来,正是写架空历史题材、编回到过去故事所必不可少的一件法宝——办报纸!

“這个报纸上都可以写些什么东西?”听着王燃简单解释了一下报纸的用途,大家都有了兴趣,听上去這报纸与朝廷下发的邸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还算得上是新鲜事物…

“什么都可以,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文化的,我们想要向大家说明什么,报纸就可以写什么…关键是通过报纸宣扬我们的主张,驳斥对手的言论!”王燃说道:“与其在下面跟他们啰嗦,干脆把他们逼到台面上来,大家正大光明的辩论…”

“不错”,薛宝钗也忍不住站了起来:“通过辩论,我们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主张,争取更多人的支持,也可以让大家认清這些问题的实质,当然,這也不排除接受别人提出的正确主张…”

“太好了,我们赶快把它办起来吧…”昭仁公主拍手笑道:“二哥哥,你说我们给這个报纸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王燃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什么人民日报、文汇报、北京晚报等名字,正在挑选,就听到寇媚在一旁说道:“依我看,不如再借用一下野鸡大学的人气…”

王燃赶紧打断了寇媚的话:“我看就叫人民日报吧…我们既然建了人民医院,叫人民日报也很配套…下面我们讨论下一问题,谁来当主编呢…”

“人民日报?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们探讨的又是关乎民生的大事,”薛宝钗沉吟着说道:“叫人民日报的确合适…”

“這个总编吗…”寇媚放弃了“野鸡日报”的念头,笑着说道:“依我看,很多人都可以胜任…柳姐姐擅长政治,湘云妹妹、宫姐姐擅长军事,宝姑娘应付经济没有问题,文学嘛,我们大家都能对付一点…”女孩显然是对“女子不能为将,不能教书育人”這个论调很反感,挑的主编人选都是女孩。

“对啊,不管哪个领域我们都有高手…再说,陈大人、唐王殿下也可以帮忙…”李香君瞟了王燃一眼,却故意不提他的名字,刚刚**于王燃的小女儿情态表露无疑,让王燃一下又回到了那个女孩又娇又嗔又羞又恼的时候,引得王燃不觉心中一荡。

昭仁公主显然察觉到李香君与王燃之间的波动,抿嘴笑着提起不开的那一壶:“二哥哥也可以帮忙啊,其实二哥哥在文学方面的进步也很快…听说在河南的时候,宝姐姐在信中给他出的题目,二哥哥回答的都相当出色,而且是信手拈来…”

枪手李香君雇主王燃自然都心虚起来。看着薛宝钗那颇有些含意的笑容,薛宝钗显然已经猜到了這个小秘密。

“我们姐妹恐怕都不能胜任這个总编之责…”柳如是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辩论,讲究的就是反应机敏、词锋锐利、一针见血…這些清流虽不擅长实际工作,但却非常善于引经据典,在文字上钻空子。這可是他们的本行…我和香君妹妹她们只是略通一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大台面是上不了的…宝姑娘等人虽然博学,但为人宽厚,而且金陵军校地事务也要占去不少精力,恐怕无力兼顾…”

柳如是说的這个问题倒是很贴合实际,“清流”当中的许多人出仕以来从来没有什么实际业绩。而是以讲学结社,放言高论。犯颜敢谏,“直声名震天下”,然后就自封为治世之良臣,似乎只要他们在位。即可立见太平。

在王燃原本的时空中,反清义士夏允彝的遗著《幸存录》曾说“东林之持论高。而于筹边制寇,卒无实着。”刘宗周的弟子黄宗羲大动肝火,专门写了一篇《汰存录》痈加驳斥,反驳道:“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亲君子远小人而已。”当然在他们眼里,清流是“君子”,与清流异调者为“小人”。

“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个人选,”昭仁公主想了一下,然后看了薛宝钗一眼笑道:“如果林妹妹在這里。准保杀得他们丢盔卸甲…”

林妹妹?王燃不觉一怔:“你是说林黛玉吗?”…王燃对红楼梦再无知,也知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這句话。

“你虽然失忆,林妹妹倒是记得清楚…”薛宝钗横了王燃一眼,淡淡的话语里竟头一次透出微酸之意。

王燃虽然不理解薛宝钗酸从何来,但还是应激性地作出了反应:“呃,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想不起来了…林妹妹贵姓,這个我倒是知道,但其它的事情我是真记不起来了…”

王燃说地是实话,虽说《红楼梦》的一条主线便是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只是现在谁也把不准這个时空中的脉搏。

不过大家显然不太相信王燃地话,一旁的柳如是瞟了王燃一眼,笑着说道:“上次在寇妹妹那里谈起宝姑娘的事情时,我就曾听你提过林姑娘的名字,要说记不起来我是不相信,要说铭记于心我倒是相信…”

“我觉得柳如是同志完全可以担当這个主编一职,這词锋还不够锐利的吗?”王燃赶紧打岔道。

王燃的“色”名已经是名扬金陵,大家普遍同意“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为這位贾府地二爷量身打造的。但是美人关也不能过个没完没了,已有的美人们显然都想着让王燃在這方面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看着王燃急于转换话题的模样,薛宝钗禁不住抿嘴笑着说道:“林妹妹自小便通读百书,长于机辩,倒的确是总编的最佳人选…”

说着女孩叹了一口气,对着王燃说道:“自去年林妹妹随林姑父去浙江上任,姐妹们分开已近一年,还真是很挂念她…宝兄弟,你這次南巡反正也要经过浙江,不如禀明老祖宗,顺路把她接回来吧…”

虽然王燃非常想见一见這个传说中地林妹妹,但怎么听也觉得薛宝钗话里另有深意,本着“情况不明出草花”的拱猪原则,王燃打了个哈哈没有接声。

“有什么不明的?”昭仁公主习惯性地逼迫王燃作出各种龇牙咧嘴的表情:“还不是你這个花心大萝卜自己惹出的麻烦,一面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林妹妹,另一面又和宝姐姐纠缠不清…”

“我还没见过那什么林妹妹…”王燃提醒道。

昭仁公主這才想起王燃是假宝玉,但嘴上却不认错:“没见过又怎样?你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你见的还少吗…”

由于王燃是秘密来访,昭仁公主房间里倒没有别人,拧着掐着就演变成昭仁公主惬意地倚靠在王燃怀里讲故事。故事内容虽然简单,倒也讲了一个下午。

按昭仁公主的说法,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人是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他们的关系与现在的三角恋颇类似。這也解释了为什么薛宝钗对别人都很宽厚,唯独对林黛玉表现出一些酸意…小姐妹之间的攀比可是最厉害的。

贾宝玉心里到底喜欢谁多一点已经是无从考证,反正最后是在老太君的主持下与薛宝钗订了婚。至于选择薛宝钗而不是林黛玉的原因…

“這我知道,”王燃赶紧卖弄他对《红楼梦》的一知半解:“林妹妹身体差嘛…”据有关专家根据曹大大的描述分析林黛玉是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二十。

“谁说的?林姐姐身体是稍弱一些,不过不是因为這个…”昭仁公主说道:“是敬老爷他们二人八字不合,据敬老爷推算,如果二哥哥娶了林妹妹,必遭血光之灾。”

拜托,你要是不会算就不要算,這不明摆着瞎整嘛…王燃暗骂贾敬。贾宝玉倒是没娶林黛玉,不过血光之灾不仅没避过去,而且当年就把小命给丢了。

“林姐姐伤心气恼之下就随着她父亲林如海一起远赴浙江上任…”昭仁公主叹道:“不过听说那里也不太平,经常闹倭患…老祖宗倒是真心的疼林妹妹,说了好几次要去把她接回来呢…”

昭仁公主没有说错,在王燃定下南巡日期的当天,就得到老太君的通知,让他顺路去两个地方,其中一个便是浙江的林如海处。

身为新一代的贾家家主,本来就需要亲自去探望本门的长辈以示隆重,而林如海是贾宝玉的嫡亲姑父。虽然姑母贾敏已经去世,但既然顺路,就应当去见见自己的姑父,顺便把林黛玉接回来。用老太君的话,即便做不成孙媳妇,但也还是自己的亲外孙女。

而第二个地方便是著名的宁国府。荣国公、宁国公是贾氏一门权力巅峰的象征,荣国公指的是贾政的父亲,而宁国公则是贾政的伯父、贾敬的父亲。

荣国府建在了金陵城,住着贾政一脉。而宁国府则就建在了隶属于南京的宁国府。這第二个宁国府指的是一个地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南京省的宁国市,贾敬一脉,除贾敬外都住在那里。

按《红楼梦》所说,宁国府应该就在荣国府旁边吧…不过王燃顾不上纠缠這些细节,他已经被這些关系搞的头昏脑涨:“拜托,我是奉旨巡差,不是走亲戚…哪跑出来這么多哥哥嫂嫂,侄儿侄媳的…”

“公私兼顾岂不更好?”昭仁公主笑着说道。

“公家的事情都快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搞私事?”王燃這些天的确很忙,在南巡之前,怎么也要让新机构都正常地运转起来。虽然史湘云等人还未回来,但也要尽最大努力做好准备工作。

王燃之所以這么快地安排南巡,当然不是为了早点把军饷送到刘泽清、黄得功二人之手,而是为了亲自摸清楚他们以及其它各路军阀的底牌。“攘外必先安内”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关键是看用在什么时候。

国家情报厂的人虽然都在努力刺探這些官员的行踪,但這些人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国家情报厂的人至今也只打进了他们的外围,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就算他们各有小算盘,也不会轻易地就让你這个钦差大臣察觉吧…你在明,人家可是在暗…”昭仁公主说道。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王燃笑了笑:“本卷已经结束,请期待更精彩的下一卷吧…”